莫道衝是怎麼消失的?
聶嘯沒有看見,他只看見了莫道衝的微笑,隨後他眼睛也沒眨,就看見莫道衝消失在了原地,彷彿從沒出現過一樣。
但是沈空冥卻看見了軌跡,那非常快,非常、非常快的速度幾乎已經超越了常人對於速度的概念,他太快了,快到難以置信的地步——至少在沒遇見莫道衝之前,沈空冥是不相信有任何一個人能在做出那種速度的前提下,毫髮無傷的停下的。
可是莫道衝卻做到了。
這大概就是行走的傳說?
沈空冥順着莫道衝消失的軌跡望了過去,卻早已沒了他的身影,他站在原地只有半響,便起身跨出了門檻之外。
聶嘯在沈空冥身後立刻跟了上去,低聲問道:“莊主,去哪?”
“方家老宅,我得去救顧曉白的命。”
沈空冥闊步在前面走着,沒有回頭,他只是揮了揮手停住了想要跟上的聶嘯,留下一句話後便御風而起,直逼方家老宅:
“你和阿右留下來看家,給我照顧好了,葉傾寒是不會去方家的了,保不準他回來我這撒野。”
話音落地,沈空冥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而此刻的顧曉白正在作何?
她在打噴嚏。
當顧曉白來到方家門口的時候,她看見的是一片美得令人窒息的花海,她抽了抽鼻子,真的感覺很窒息——直到現在顧曉白才突然發現,她似乎、好像,對花粉過敏。
“啊嚏——!!”
於是乎,顧玄與顧曉白的再一次見面時,顧曉白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差一點就噴在了顧玄的臉上,花了他那乾淨的臉蛋:在顧曉白不知道的時間裡,顧玄越發的像是個小白臉了,最起碼顧曉白是這樣覺得的。
所以,當她連跑帶衝刺的鑽進方家的地盤時,只看見了一望無盡的草原與在其上悠哉的牛羊馬羣,沒看見半點房屋的影子,好似這只是一片無人居住的草原一般。
顧曉白就站在草原上,雙手叉腰,對着跟在她身後莫名其妙的一衆人沉吟一聲:“啊!草原,我愛草原,我也愛聽有些人頭頂上草原的故事——所以,方裘去哪了,顧玄,你不能把老爺子給咔嚓了吧?”
“當然沒有,我蠻喜歡那個老傢伙的。”顧玄笑眯眯的跟在了顧曉白的身後,他再一次見到這姑娘的時候,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不過這並不耽誤顧玄去說些有趣的事情,畢竟此刻的顧曉白雖然氣場看起來有了變化,但是實力?還是那樣,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只不過那個老傢伙想要玩個遊戲,你得陪陪我,顧曉白。”
“什麼玩意我是VIP嗎?我能申請場外支援不?我看我身後的這幾位少年英雄都很好,你看呢?”顧曉白麪不改色的呵呵一笑,他轉身就伸手指向了身後的這幾位男人,從封朗開始一直點到了歐陽暮,誠懇地說道。“我們是一個有組織有紀律的副本團隊,請問你要拼團嗎?顧玄同志。”
“不不不,你其實是SVIP,能收藏很多歌表情包的那種。”顧玄笑眯眯地看向了顧曉白,點了點顧曉白的心口,一字一頓的說道:“單人遊戲哦,顧曉白,沒得商量。”
“那我們就不能假裝一下有的商量麼?我能不能在給自己辦個鑽啥的?”顧曉白艱難的嚥了一口口水,看着顧玄的眼神,感到了一陣心虛。“那個啥,給個照顧唄。”
正當顧曉白感到萬分尷尬的時候,她身後的封朗倒是非常爽快,他走上前去來到了顧玄的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顧玄後,開口說道:“那麼,方老爺子是怎麼見得你?”
“你猜呢?”顧玄也眯起了雙眼,上下把封朗打兩個通透,他頓了頓,又問了一句:“你不是人,對嗎?”
“非常沒有禮貌的回答,不過是的,我是捆龍索。”封朗頷首說道。“我來找方裘,但你很顯然不想讓我們如此輕鬆的便找到他,對麼?”
“誰都有點故事哦。”顧玄伸出手指放在了嘴邊,噓聲說道。“封朗先生,不如你也進來看看如何,以你的生命爲賭注——。”
“我記得……”封朗眉頭一皺,這嘲諷的話還沒說到一半,就被面前的顧玄生生打斷:
“封朗先生,這樣如何?”顧玄對着封朗輕笑了起來,他湊身過去逼近了面前的這位‘捆龍索’,低聲說道:“你要是出不來的話,捆龍索我就收走了,畢竟比起莫道衝,我還是擁有更強一些的收集癖的。”
“我不清楚你再說什麼。”封朗皺眉看着逼近的人,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顧玄的氣息與顧曉白完全相同可又完全不同,他們是同一個人,封朗能很明確的確定這點,但是當他們同時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又不確定了。
若是閉上眼睛,顧玄與顧曉白又都不開口說話也不做任何動作,那麼即便是這世界上修爲最高的人,也未必能分清他們二人誰是誰非。
可當它們二人一開口的時候,那種感覺就完全的變了,也不是說是本質上的改變,而是一種……非常詭異的感覺,就像是第六感一樣,精準的讓人區分開他們二人,誰是顧玄,誰是顧曉白。
“如果我不想要參加呢?你能強制將我留在這裡?”封朗眯起了雙眼,他感到非常的不愉快,對於這個叫做顧玄的男人,也對於他身上所散發出的哪一種……詭異的氣息。
顧玄只是笑了笑,擡頭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歐陽暮與方龍吟,撇撇嘴笑了出來:“我說,你們兩家的大少爺就在後面隔岸觀火,怎麼着,想看老爺子還不想受點磨難,這也跟正常的通關不太一樣吧?我們是一個正常畫風的組織,所以得有這個過程。”
此刻,顧曉白清楚的看見,在封朗身後的方龍吟終於皺起了眉頭,他上前一步,張嘴剛發出聲音,就被顧玄無情的打斷:“顧玄,你在代表誰……。”
“噓,那來猜猜看,朋友。”顧玄伸出手指噓聲說道。“我這有個謎題,你來猜猜看,猜中了就能進入這個世界,你知道,任何的努力都是會有收穫的。”
方龍吟眉頭皺的更緊了,顧玄似乎是一個不懼怕任何東西的人,這點倒是同顧曉白一般無二,但是令人頭疼的是,他擁有的力量也是讓所有人忌諱的。
所以方龍吟閉上了嘴巴,他在等待顧玄的問題——既然顧玄已近先他們一步見到了方裘,那麼大概就算是自己,過不了顧玄這一關的話,爹也不會見自己吧?
想到這裡,方龍吟給了封朗一個眼色,後者立刻心靈神戶的後退到了方龍吟的身旁,聆聽着顧玄的問話。
顧玄的問題十分簡單,他摸了摸下巴,像是在現場出題一般。“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可終其一生終會又一次平等的機會,那麼這個機會是什麼呢?”
“死亡。”方龍吟沒有半分的猶豫,在顧玄的話音落地後便迴應道,這似乎是一個非常標準的答案,沒人能夠否定。
顧曉白卻輕輕搖了搖頭,不,不是死亡。
果不其然,顧玄也是做了同顧曉白一般的表情,他悠然的搖了搖頭,笑道:“對不起,死亡也不是,畢竟在這個世界中,有些人不會死,不是麼?”
“……那是什麼?”
“你猜猜看,你該知道的,方龍吟,你該知道的。”
方龍吟陷入了沉默,而除此之外,歐陽暮與封朗也想不出第二個答案,但是在片刻之後,他們幾乎是在同一時刻,一起望向了在一邊摸下巴的顧曉白,並目光炯炯的注視着她。
顧曉白生平第一次被這麼注視着,一瞬間愣在了原地,大腦當機一片空白,突然,有了一種初戀的感覺。
但的片刻之後,顧曉白知道了他們這樣做的根本目的:顧玄某種意義上就是顧曉白,那麼他的問題應該顧曉白最理解了,所以——快回答,顧曉白,快回答!
明白過味的顧曉白這才感覺亞歷山大,她摸了摸鼻子,地咳了一聲,迅速地回憶有關這一切的事情,死亡……死亡……平等。
等等?
突然,顧曉白腦中靈光一閃,她似乎在哪裡聽說過這個詞語,平等,死亡,死亡的確是人人平等的事情,但是有一種東西比之更要公平,那就是文字的敘述。
無論誰,擁有何等的出身於何等的經歷,在他們死亡之後,文字都是平等的,他們都成爲了‘言語’的一部分,沒有高低貴賤,沒有任何區別。
畢竟文字本身就沒有高下之分,而只有使用者,纔將他們分成高低貴賤,來以此奉承或是諷刺他人。
是了,就是文字。
“我路過一排排整齊的墓碑,堅硬的外表重複着冰冷的修辭。”顧曉白低聲呢喃道:“我們將在語言的意義上獲得平等,只有死亡爲存在留下唯一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