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玄此刻轉身看向了身後的‘老朋友’何燼,口氣中是慢慢的得意。“想要試試看麼,還是你想要去自我終結?我給你這個選擇的,何燼。”
“你知道你最後也逃不過死亡的結局,又何必在此嘲笑我的終局?”何燼此刻在也不能笑出來了,他知道這邊是結局,他沒有想到的是封朗真的有勇氣去同顧玄聯盟,他也沒有想到風不破真的能被顧玄殺死。
畢竟何燼——也就是陸安與方裘都知道,顧玄根本不是一個真正存在的人,他還是顧曉白,他還是逃不過一個影子的身份,只要陽光不在了,影子變也會消失——他會徹底的融入黑暗的原體中,彷彿根本沒有存在過一樣。
但是這個影子的力量,超出了何燼的預算,或許這也是意味着……顧曉白的力量,纔是真真正正被‘眷顧’的東西,那鬼佛陀的最後一個能力,那令陸安眼饞許久的能力,竟然落到了顧曉白的身上。
陸安他殺死過顧曉白一次,他也可以殺死顧曉白第二次,至少,陸安目前是艱辛這點的。
可是陸安,他想要殺死的人並非顧曉白,而是顧曉白身後所站立的神明,也就是這個世界最原始的創造者,‘神明’洛君塵。
他想要去見見這個男人,他也想要親手去殺死這個男人,爲此他甚至不惜一切的去努力營造一個龐大的背景,讓洛君塵不得不降臨到這個塵世之間——他做不到一個人去召喚,那麼他便要攪弄的這天下不得安生。
陸安,也就是何燼,如此想着,臉上的表情陰沉的很,他緩緩地舉起了手中的長刀,這柄長刀上的能力是顧曉白自己的,但何燼卻非常喜歡這種能力——進化,進化,再進化。
能創造出這種體系的顧曉白,相比也是一個不甘寂寞的人吧?最後他們到了真正見面的時候會怎樣呢?還是……讓顧曉白自己先在這個世界上慢慢玩一玩吧。
“是啊,人生無常。”何燼想着,他實在做不到再度揚起那麼一絲的笑容了,但這個時候,迎接死亡的表情不該是玩世不恭的。“但最後的最後,勝利的人仍然會是我,你恐怕見證不到了,不是麼?”
“那麼我便見證你的死亡,這還不夠麼?”顧玄收劍入鞘,後退了幾步,與封朗拉開了一些距離。“快一些,我趕時間的。”
“你呢,封朗。”何燼的表情更加的難看,他握緊了手中的刀刃,死死地盯着後退的顧玄,他的音容相貌何燼都牢牢地記在了腦中,似乎在等着下一次的見面——縱然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但他還是想要去記憶,去記憶這個漂亮的反攻,也去記住這一次的失誤——何燼不是神明,至少在這裡,他不是神明。
封朗陷入沉默,在顧玄後退的一剎那他也轉身讓顧玄一直出現在視野之中,他餘光瞥着後退的顧玄,用另一側的目光去註釋一旁的何燼,他的問話他聽了進去,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想我不會回到最初的鄉。”封朗沉默半響,終於給出了答案,這個答案是他們在最開始尚未交手的時候便遺留下來的,此刻何燼給出了回答,也算畫上了句號。“莫道衝不配,他從未配過。”
“如是我聞,又有何擔心呢?”何燼聽到這話,突然笑了起來,這笑容異常的突兀,封朗看出了其中的蹊蹺,顧玄也是,但是——意外往往就是發生在片刻之間。
意外陡生。
封朗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距離自己還有些距離的何燼便消失在了原地,隨後,一股巨大的氣浪撲面而來,直接將毫無準備的封朗衝了一個踉蹌!
可這還不算結束,那股白光擦過了封朗的臉頰,留下了一道血印之後,直逼其身後的顧玄而去!其中傳來了何燼那令人熟悉的笑聲,包含了一種玉石俱焚的味道:“顧玄啊顧玄,你想要取得勝利,卻只看眼前的一切,你怎麼不想想,我是何人呢?”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顧玄身爲這個世界某種意義上的掌控者,當何燼動的時候,他也感受到了,隨後在何燼衝向自己的時候,他已經拔出了手中的長刀,迎面而上!“不然你以爲我憑什麼讓你自殺?”
“自大將是你的墳墓。”
“什……!!”
這邊是封朗最後聽到的言語了,隨後他只感到了天崩地裂,而破開這些天地的東西,則是一股有一股鋒利無比的白色光芒!好像是何燼的長刀出鞘,去劈開了這浩蕩的天地一般!
他揮刀而砍向了顧玄,帶下去的便是這毀天滅地的氣勢與威力!而與之相比,顧玄手中那柄藍色的長劍所釋放的威力,還不足這一擊的百一!
鋪天蓋地的白芒降下,將這天地染成了一片虛無。
猛地,身處事外的花葬突然睜開了雙眼,一口污血噴出,他的五臟六腑彷彿都受了重擊一樣的作痛着,帶着渾身都在躊躇,豆大的冷汗自其額角滑落,砸在了地上卻融進了泥土中,不見了蹤影。
坐在輪椅中方裘安靜的看着花葬的異況,他擡頭望着湛藍的天空,悠悠地安息了一聲:“花葬,若是日後你能抽身而去,便抽身而去吧。”
“……爲……爲何?”花葬說話的時候,疼痛還在他的體內作祟,若是這話由旁人說出口,花葬鐵定是連問都不屑去問,徑直殺了的。“方家主何虎此言?”
“陸安已經進來的,這是‘天’與‘天選者’的戰爭,如果你一定要去參與進來……或者說,你現在若是還不離開,那麼以後獨善其身都是美好的幻夢了。”方裘看着天空,緩緩地說道。“陸安想要去殺死這個‘天’,而陸安也是‘天’唯一選錯的人。”
“他當真是錯的麼?”方裘說話的期間,花葬已經慢慢地忍受住了疼痛,他起身看向了輪椅之中的老人,這個老人看似脆弱,但是脆弱的背後蘊藏着多少的力量,恐怕也只有陸安才能知道了。
——他當真是錯的麼?花葬的這番話落進了方裘的耳中,他也只是緩緩的搖了搖頭,隨後,還沒等他去回答,一粒白色的光球便透過花葬的體內,自天空飄散了。
奇怪的是,比花葬反應更快的卻是方裘,他的目光緊緊地盯着那顆消散的白芒,良久後突然搖了搖頭,又笑了起來。“你看,世事無常,如今我要收回方纔的話語了,若是顧曉白活着出來,若是她的理由足夠充分,那麼去找從前的師兄弟談談過去,也並非那麼艱難的事情。”
“……方老的意思是……?”花葬也看向了那粒飄散的白芒,卻不如方裘看的通透,反而是滿頭霧水的反問道:“陸安不參與這個事情了?”
“他總是陰晴不定的。”方裘搖了搖頭,口氣中滿滿的全是遺憾。“我本以爲他想要去參加這個遊戲會來到這裡,但顯然他的心思不在這裡。”
“那冒昧一問,您覺得他現在在何處?”花葬沉默了半響,開口問道:“他的目的還未達成?”
“或許是他嫌棄顧曉白太弱小了。”方裘一聲長嘆,搖了搖頭,想要說些什麼的樣子,可到了後來,反倒是陷入了沉默,只是搖了搖頭,又搖了搖頭。
花葬沒有繼續問,他只是站在原地,復而又閉上了雙眼,去探知在顧玄的世界中,所發生的一切——可這個時候,不應該叫做‘顧玄的世界’了。
顧玄已故,江山已死。
時光往往在不經意間流逝,當顧玄最後去望向天空的時候,卻發現已是明月高懸,
“我本想去瞧一瞧這最後的時光的,龍軒亡國的時候,是一副怎樣的光景。”顧玄看着頭頂的皓月,突然笑了起來,這笑容異常的突兀,讓擊殺了顧玄的何燼愣了神。
只是這愣神的片刻,天空中那條因爲他而裂開的裂痕中便猛地降下了一股黑色的旋風,席捲上了何燼的周身,將其包裹!
“你瞧,陸安,你該走了,你該走了,你的能力顧曉白的世界收不下你,沒人能收的下你。”顧玄吐出了一鮮血,他瞧着何燼的肉身漸漸被那股黑色的旋風撕裂消磨殆盡,笑着沙啞地說道:“沒什麼能容得下你了,陸安,再沒什麼了。”
“……可……我還是……能改……變這個……世界。”何燼在這漆黑的旋風之中艱難地說道,這風如刀割一般,宛如凌遲。
這很痛。
何燼咬緊了牙根,他死死地盯着顧玄的雙眼,試圖熬過顧玄的生命,他的鮮血不斷的涌出,他覺得他可以做到——而一旁的封朗已經沒什麼言語了,他希望他能夠讓這種態勢持續下去,而不是……。
但很明顯,他的考慮已經過於天真了,封朗與顧玄並非初生的牛犢,反而是屠宰場的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