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我說的,那是你僚基說的。”顧曉白一下子就明白了,這人就是方纔陸安嗷嗷的那個叫做史叢生的人,她伸手一指旁邊圍觀的陸安,如此說道:“我十分矜持從來不說這種話語。”
“屁。”陸安在一旁嘖了一聲。“你剛剛不還是要我嫁給你的麼?”
“啥?你還真準備嫁給我啊?好啊,你買房你買車寫我名就可以了,要求不高,畢竟我倆都是父母雙亡的優秀戶型,沒有婆媳煩惱,渾身輕鬆。”顧曉白雙手掐腰,一副大度的樣子,笑嘻嘻的說道。
“……我突然感受到了方寸之暮的召喚,大家往這邊走。”
陸安被顧曉白這句堵的是啞口無言,他只好腳步一轉,繞開了着火的村莊,向着不遠處那……看起來曾經是羣山的地方走了過去。
“方寸墓中美人骨,美人骨內無病生。”陸安如此說道,像是在化解尷尬。“自古有乾屍入藥,稱爲悶香,以治隱疾,而其中佼佼者,以美人爲骨,皮囊爲衣,化爲悶香時,取名曰,美人骨。”
“謝謝陸導這麼詳細的解說,那麼下面請問陸導,你憑什麼感受到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呢?”顧曉白一臉猥瑣的啪啪啪鼓掌,問道。
“憑藉着本人吹牛三十年的功力,考下了全球最不靠譜導遊證書,講解全靠忽悠,把所有人都忽悠懵了就是我的勝利。”陸安隨手掰下一根小樹枝,在半空中揮舞着,鏗鏘有力地說道。
“謝謝陸導的悉心教導,呱唧呱唧。”顧曉白十分捧場地用力鼓掌,啪啪啪的聲音不絕於耳。
“呱唧呱唧!!”陸安也覺得自己特別棒,扔了小樹枝就和顧曉白一起可勁鼓掌,啪啪啪啪啪啪——。
在後面看熱鬧的沈空冥與史叢生悠悠地嘆息了一聲,同時搖了搖頭,他們二人相視的時候,突然舉得相見恨晚。
“你從前也是這麼忍耐顧曉白/陸安的?”二人異口同聲地說道,隨後,一種名爲知己的火花在沈空冥與史叢生的心中迸濺而出,並迅速的開始了燃燒。
此刻,沈空冥和史叢生內心激動,他們只想用力的握手,甚至還想結成聯盟,無論日後是敵是友,至少在這一刻,他們是站在統一戰線上抗爭的好戰友、好同志,而且這個戰線,目測永遠不會坍塌。
後面的沈空冥二人相見恨晚,前方的顧曉白二人昂首闊步,在陸安的帶領下,他們一路深入羣山之中,縱然此刻的羣山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山脊與高坡,看起來就像是高原上永恆的廢墟一般。
但是陸安信心十足,顧曉白也就沒有懷疑——至少陸安還有的懵,她現在連蒙的方向都沒有。
所以顧曉白就跟着陸安,而沈空冥則跟着顧曉白,史叢生毫無疑問的是跟隨着陸安的腳步的,於是乎,整個隊伍實際上只有一個領路的,這個領路的看上去還像是在爲了逃避尷尬而強行領路。
這真是相當糟糕的一個組合了。
顧曉白摸了摸鼻子,低頭悶聲跟着走,突然,她又聽見了一聲熟悉的呼喊:
“……顧曉白。”
顧曉白的腳步頓了一下,她非常奇怪地看向了身後,那個聲音似乎是從背後傳來,但是當顧曉白扭頭看過去的時候,除了沈空冥與史叢生二人外,只剩下一望無際的黃土與方纔灼燒着的村莊。
“顧曉白……。”
那聲音又傳來了,比方纔的那一聲呼喚還要清晰,這一次顧曉白聽清了聲音,但是卻對於聲音的源頭更加的迷茫:好像是從四面八方傳過來的,已經把顧曉白包圍了一樣。
顧曉白又四下扭頭看了看,這動作引起了陸安的注意,他停下了腳步來到了顧曉白的身旁,關切地問道:“顧曉白,怎麼了?”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顧曉白猶豫地說道,這個時候沈空冥與史叢生也跟了過來,圍在了顧曉白的身旁,沈空冥關切的看着顧曉白,顯然他的關切要比陸安的更爲發自真心。
史叢生只是上前,第一眼先是打量了陸安一圈,確定他完好無損後這纔將目光放在了顧曉白身上,聽着她說的那話語,竟是隱隱地擔憂了起來。
陸安去做任何事都是有名頭的,他要去找作古墨可是卻來到了顧曉白這裡,那麼此刻他要去尋找的就並非是美人骨,而是作古墨。
作古墨被餘未了放在了哪裡?史叢生不去問,他相信陸安的判斷,但是如今看來,陸安同顧曉白的確是有淵源的。
他雖然跟隨陸安已經有很多年了,但是他仍然對陸安的過去保持着曖昧的態度,他沒有去詢問陸安的曾經,而陸安也沒有主動說過這些,但是自從顧曉白成爲‘天選之人’後,陸安對於顧曉白的關注度顯然有了明顯的提升。
這些‘特殊關照’,是不可以用一些簡單的理由應付過去的,陸安過於關注顧曉白了,那麼……他們之間曾發生過什麼事麼?
史叢生不得不去思索這種事情的可能性,他思索着,便聽見陸安開了口:“有人喊你的名字,是一個女人,陰森森的,一聽就是貞子那種類型的??”
“啥,你咋知道??”顧曉白這會兒正頭疼呢,結果一聽陸安這話,立刻不頭疼了,她擡頭看着陸安,詭異的問道:“不能使你搞出來的吧?抓緊弄掉,我神經很脆弱的。”
“……這個愛莫能助啊。”陸安雙手一攤,無奈的說道。“這種……嗯,用句話就叫做……若無相欠,怎會相戀?”
“……啥玩意?你還和貞子有一腿呢?咋浪成這樣。”顧曉白瞪大了雙眼,揶揄道。“說說唄,咋個情況?”
陸安卻出奇的沉默了起來,他並沒有接着顧曉白這話繼續扯下去,反而是停頓了許久,這才搖了搖頭,轉身便走了。“沒事,方寸之墓就在眼前了,先去找到美人骨再說吧。”
“……啥情況?”顧曉白眨了眨眼睛,沒有想到陸安竟然是這種反應,看起來這是一個大八卦,而且像是陸安內心深處的傷口,說不定是什麼明月光硃砂痣這等級的,一戳就疼,不戳還礙事。
顧曉白搖了搖頭,淺淺地嘆息一聲就跟了上去,愛情真是耗人心神,幸虧自己沒什麼一見鍾情的事,不然還不知道要上演多少個八點檔呢。
想到這裡,顧曉白心虛的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沈空冥,這人長得也不錯脾氣還好,而且一直以來都在盡心盡力的幫助自己,雖然最開始欺騙了自己,但是在這種……額,誰不騙騙顧曉白誰就彷彿不是正常人的世界中,這個沈空冥已經是東洲良心了。
這已經足夠讓顧曉白懷疑這個沈空冥是不是真的對自己有意思了。
顧曉白這正想着,陸安在前面帶路,他們已經進了山裡,這山從前依靠着青蔥的樹木與地形,本是迷惑生人的聖地,可是如今變成了這副模樣,就算是生人憑着驚人的觸感,還是能順利的找到目的地的。
就是繞了許多的彎彎,耗費了不少的時間。
但是這對於陸安來說,是最好的事情,他可以在路上想清一些事情,關於曾經那段不爲人知的歷史——那並不是發生在他遇見史叢生前,而是發生在他遇見史叢生後,有一段時間他自己一人出門歷練,也經歷了那一段……難以言明的故事。
沒有什麼‘天選之人’,顧曉白成爲天選之人,只因爲她想要成爲,僅此而已。陸安心知肚明這點,但同樣的,顧曉白的幸運也讓他望而卻步。
她太幸運了。
——若情愛本身就是人間一場風花雪月,又何苦去許諾紅塵一句生死相依?
陸安是一直想找這副美人骨的,他沒有想到的是,餘未了竟然知道了這個故事——這意味着,葉傾寒出賣了他。顧曉白是他和葉傾寒共同的秘密,曾經葉傾寒爲了維護這個秘密,便造出了那個愛情的謊言……不,那不是謊言。
葉傾寒也的確愛過顧曉白,‘那個’顧曉白的確是天之驕子,靈根卓越而心思縝密,若不是被困在了女兒身裡,她定是不可一世的梟雄,就像顧玄那樣,他必將成爲那個站在巔峰的男人。
可惜,她是個女人,就勢必會在一些地方有所缺陷,上天給了她一副姣好的皮囊與卓越的慧根,也會給她一個爛俗的缺點:愛情。
陸安是真的嘗試着愛上顧曉白的,可是……他終究不會再是愛人的那一方了,他不相信天長地久,也不相信一見鍾情,他只是在顧曉白麪前試圖迷惑自己,效果拔羣,曾經一度……不,是直到現在爲止,陸安也認爲自己是愛着顧曉白的。
可是陸安到底還敢不敢愛呢?他自己也不知道,每當看見顧曉白的臉時,他都會想起那一夜的過往……也許真的沒什麼情愛,都不過是世人的美好念想,千金一諾這等好事,大抵都是說書人那張鐵嘴給幻想出來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