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魂琴的力量是將一個人的靈魂直接打散,而不是讓他元神出竅,這種效果軒轅無名只在一個人身上看見過,也就是面前的這個名叫陸安的男人。
通常來說,能受得住移魂琴攻擊的可能有很多,但是能正面毫不設防的承受住移魂琴攻擊的人,幾乎沒有。
在今天之前,軒轅無名是根本不相信有人能正面不設防受得住移魂琴攻擊,還能在它面前侃侃而談的,但是如今陸安改變了這種局面,不是麼?
而且,他還給軒轅無名帶來了一個驚喜,那就是是什麼能讓陸安正面受得住移魂琴的攻擊。
這個世界之上,以毒攻毒的事情數不勝數,但是陸安這個?簡直能讓軒轅無名大開眼界。
那些纏繞在陸安腳踝上的黑手,就是濃厚的業障,業障太深而化成了人形,這些冤魂聚集在一起,因爲太過濃烈甚至打破了法則,死死地抓住陸安的靈魂,無時無刻都想拉着陸安下地獄。
這種事情並不罕見,但是濃厚到這種程度,整個東洲除了陸安之外,軒轅無名都沒聽說過有第二個人。
正確的說,在今天之前,軒轅無名根本不相信有人能身背如此之重的業障,還能輕輕鬆鬆開開心心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還能攪的世界天翻地覆的。
可是陸安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正在一下一下地撞碎軒轅無名的一切觀點。
“軒轅無名啊。”陸安就站在軒轅無名的對面,依靠着玻璃站着,目光飄向了他手中的帝王槍——那是他最想要的東西,至少對於目前的陸安來說,這是一個十分美好的禮物。“你會把這玩意給我麼?我考慮給你條生路的。”
“那你會讓我活着離開麼?”軒轅無名聽到這裡,心中的緊張竟然莫名的散去了大半,他笑了笑便直起了身板,手握着帝王槍刷了一個槍花,倒提着。“陸安,關於你,我們曾經都有一個疑惑,他並不是那麼重要,但是相比之下,我們十分好奇。”
陸安聽到這裡,情不自禁翻了一個白眼,現在的局勢對他來說是絕對有利的,畢竟一對一的時候,陸安連洛君塵都是無畏的,更不要說什麼……軒轅無名。
包括他手中的那柄帝王槍,也不過就是陸安要徹徹底底戰勝洛君塵的道具而已,有是最好,沒有也並不耽誤太多的事情——畢竟他手中還掌握着《舊約神紋》,沒什麼能夠比舊約神紋還要強大。
“跟我講講你的前世今生吧,陸安。”
陸安這邊正思索着軒轅無名會問什麼時,只見這個崢嶸一生的大將盤膝坐了下來,對着陸安將帝王槍放在了地上,微微一笑。“給我講講你來之前的故事,我們都不清楚你是怎麼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你上一世是做什麼的呢?”
“……哈?”
陸安聽到這話,非常明顯地就頓了一下,隨後也像是一個泄了氣的氣球一樣,頹廢地坐在了玻璃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
“你看起來非常的懊惱,陸安。”軒轅無名緩緩說道,他看着陸安的眼神中有多出了一些說不清的情緒,但與此同時,他再一次拿出了自己的移魂琴。
陸安在看見軒轅無名又拿出移魂琴的那一刻愣了愣,他吧唧了兩下嘴巴,挪着屁股像個小孩子一樣來到了軒轅無名的身前,笑眯眯地摸上了他的移魂琴。“那個啥,老鐵,你還想彈我啊?”
“你已經不怕這個了,不是麼?”軒轅無名淡漠地看了一眼蹭過來的陸安,緩緩說道,同時他將雙手撫上琴絃,輕輕地劃過,帶起了一絲細微的聲響。
但就算是如此,移魂琴本身的力量也讓這一絲聲響化爲了利刃,穿透了陸安的魂靈,他就像是一團人形的雲霧一樣,被這種無形的利刃劃開,眨眼之間便又恢復了原狀。
“你瞧,這根本已經傷害不了你了。”軒轅無名注視着這個改變,他的心此刻懸在半空,而說話的時候,他竭力的去保持鎮定——因爲他不確定,陸安會不會因爲這一個冒犯的舉措而直接攻擊他。
在他與陸安的這種距離之中,這種近距離的接觸對於軒轅無名來說是十分致命的,若是陸安想要突起殺死軒轅無名的話,他甚至都沒有時間去拿起手旁的帝王槍。
但是,陸安只是看着自己曾經被打散的部分愣住了,而且是長時間的愣神,時間長到讓軒轅無名也忍不住同陸安陷入沉默的困惑中去。
“陸安,你在,想些什麼?”
軒轅無名頓了頓,他嘗試着去詢問陸安此刻的心理,但是陸安只是直勾勾地瞅着自己被打散的地方沉默,沉默——彷彿沒有盡頭一般。
“陸安?”
“……軒轅無名,我想問你一個事情。”
當軒轅無名第二聲催促響起的時候,陸安這才緩緩擡頭,但是軒轅無名卻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情,因爲陸安的眼中只有黑暗的死寂。
那種神情軒轅無名在一些人身上看過,而且並不在少數,但是通常他們的處境都是絕望的,毫無生機的——或是說,瀕臨死亡的。
軒轅無名皺了皺眉頭,他下意識的向後退一步,因爲此刻陸安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他十分的不舒適,但是背後冰冷的實體告訴他,他已經來到了最邊緣的部位,已無退路。“你說,我儘量回答。”
“如果一個人是真正的無辜,那麼他是不是就不會再有什麼不幸與磨難,他會變得非常的幸福與快樂,開開心心的過完自己的這百年的人生?”
“……我不確定,陸安。”軒轅無名聽着陸安的這句話,他深切地體會到了其中的無奈與淒涼,隱約間軒轅無名有一種感覺,陸安正在告訴他有關於他自己的一切。“公平只是少數人的生活,我們不能……”
“所以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公平,對麼?”
“什麼?”
“……你在打我一下,軒轅無名。”
“什麼?”
陸安緩緩地起身,他看着自己的雙手,走到了自己身軀的身旁,伸手想要去撫摸自己的臉龐,但卻輕而易舉的穿透過去,他的眼中滿是落寞的神情,一改往日的犀利與叫囂,像是一個孤單又寂寞的亡魂。
“我說,你在打我一下。”陸安低頭注視着自己的身軀,蹲在一旁頭也沒回的說道。“你還差一招沒有放出,我在等你的最後一招,你不是想知道我的過去麼?加油,你就快要成功了。”
軒轅無名並沒有動手,他沒有去拿身旁的帝王槍,也沒有去彈動手下的移魂琴,他面前的陸安已經是靈魂的形態,還被業障的鬼纏身,像是一個重症在牀的病人,眼見就要撒手人寰。
可是軒轅無名卻並沒有動手,他知道陸安會在自己出最後一招之前不會有任何的攻擊行爲,但是莫名的,有一種預感正在告訴他,只要他這一招出手了,這個世界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向來不喜歡變化,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變化對他來說相當於一條通往地獄的門票,而他不想讓這條大路被自己親手的開啓。
這是軒轅無名第一次不敢出手。
“你在害怕什麼?軒轅無名。”陸安站在原地,目光依然在注視着自己的‘屍體’,他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彷彿這具身體裡有着什麼吸引他的致命之光。“你還差一招,然後就該我出手了,我的老師曾經教過我,做人要誠實,不可以辜負他人的諾言與自己的靈魂。”
“我若是不出手呢?”軒轅無名終於問了出來,他慢吞吞地說着,同時拿起了帝王槍倒提在手,緩緩起身,而他面前的移魂琴也隨着漂浮起來,像是有一張透明的桌子託着一般,穩穩當當地擺在了軒轅無名的身前。“你會先出手麼,陸安?”
“我當然不會。”
陸安背對着軒轅無名,突然笑了起來,他笑得連肩膀都在顫抖,但渾身上下卻都是破綻,似乎是在誘惑軒轅無名出手一樣。
但是軒轅無名狠狠地握住了手中的兵器,壓制住了想要進攻的念頭。
只需要一擊,陸安的這種元神形態,對於帝王槍來說只需要一擊便能徹徹底底的擊散,隨後不管怎樣,陸安都會被那些密密麻麻的業障趁虛而入,從而拖入無止境的深淵中去。
軒轅無名心知肚明,但是對於此刻的他來說,他是不敢動手的。
他怕有變數。
“那你知道麼,規矩就會發生改變。”陸安聲音低沉地說道,同時他站了起來,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柄長長的刀,他憑空揮動着,偏頭看向了對面站立的軒轅無名。“我勸你利用好最後一次的機會,我不想給葉傾寒更多的時間好讓他去熟悉獵天書,那是一本令人頭疼的功法,我不想和那本功法正面抗衡——除非我擁有了帝王槍,你懂我的意思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