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體改造,你知道,在不遠的未來……額,或許是另一個位面裡,總有一些刁民想謀殺朕。”陸安陰陽怪氣地對着宋小石說道,同時他又接連着打了幾個響指,讓四周的環境更亮一些。
這個時候宋小石看清了四周的構造,這看上去是一個極爲陌生的地方,宋小石十分確定的是這一切都不屬於東洲,或許是陸安自己用須彌之界創造出來的東西,但是……想要逃出去,看來是難上加難了。
想着,宋小石將目光放在了陸安手中的帝王槍上,那上面沒有血痕也沒有摩擦的痕跡,與他之前在軒轅無名手中看過的帝王槍一般無二,沒有任何磕碰的痕跡——那是不是代表着,軒轅無名在沒有來得及做反抗的前提下,就被陸安殺死了?
那麼……根據自己來到這裡的時間來算,自己恐怕也並不是第二個遭到陸安毒手的人了。宋小石的目色沉了下來,沉聲問道:“陸安,軒轅將軍死前可好?”
“他死的可慘了我跟你說,嗚嗷亂叫的還表演當場下跪,花式下跪求原諒,噼裡啪啦的那是好一齣大戲,十分開眼。”陸安臉不紅氣不喘地一口氣把這話說完,然後他就看見了宋小石鄙視的目光。
不知道爲什麼,陸安老臉一紅,低咳一聲,揮了揮手掩飾自己的尷尬,然後又沉默了半天,這才重新開口:“那個啥,我沒殺他,他還活得好好呢,我們聊了聊東洲的未來,達成了一致,然後……”
“然後就該我了,是麼?”宋小石笑了笑,他等了很久,終於聽見了令人欣慰的回答,他看向面前的男人,思索着開口說道:“所以你準備來殺死我麼?陸安,你一定要趕盡殺絕?”
“我當然要趕盡殺絕。”陸安挑了挑眉頭,自天兒降收攏了翅膀,將帝王槍扛在肩頭,一副瀟瀟灑灑的模樣,轉着彎溜達到宋小石的面前,歪頭看着他,噘嘴問道:“所以呢,宋小石,你是準備自殺還是我動手?”
“那還真是十分抱歉的。”宋小石聽到這番言語後,反而輕鬆地笑了起來,他擡頭看着面前的陸安,他比之前長得更加年輕……也更加紈絝了。“飛將軍宋小石,指教了。”
話音落地的那一瞬間,宋小石欺身而上,以極快的速度俯身而上,陸安只聽見一陣破空聲傳來,那態勢凌厲得很,平心而論,已經不是人體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了。
但這並代表陸安看不見,陸安很清晰地看見了這點,他只是伸出了手,便已經要快過宋小石的所有——然後,他將五指併攏,把最尖銳的地方留給了宋小石的心臟。
兩股極快的動作碰撞在了一起,宋小石只覺得瞳孔一縮,他的心口被什麼尖銳的異物查了個透徹。
那是陸安的手,他面無表情地將之送進了宋小石的胸腔之中,抓住了宋小石的那顆跳動的心臟,溫熱的觸感傳進掌心的時候,陸安有一絲的動容。
他忽然捨不得了,捨不得宋小石這所謂的最後的登場,與最後的謝幕,他想說些什麼,但是看着宋小石那張波瀾不驚的臉,卻又無從開口。
宋小石連疼的時候都只是鎖緊了瞳孔,隨後又恢復了正常,除此之外,陸安只聽見了他喘息加重的聲音。
那會很疼吧?陸安緊緊握着宋小石的心臟,本應該立刻抽出來的手卻不想動了,他知道殺死宋小石也就是眨眼之間事情,就像是踩死一直蟲子那麼簡單。
可是到了這最後一步的時候,陸安竟然猶豫了,他覺得他心底裡有什麼東西在隱隱作痛着,甚至萌生了一種叫做後悔的念頭,想要用自己的功法讓這一切重來。
可是這也是癡人說夢,陸安知道,宋小石必須死……他必須得死,必須得在這裡死去,只不過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原來清洗最後的倖存者,是這種感覺啊。
陸安有些晃神,他的手開始了細微的顫抖。“沒準是你生不逢時,宋小石,將軍帳有那麼多個性鮮明的角色,爲什麼偏偏要你去當那個中庸的和事佬。”陸安的手毫不猶豫的穿透了宋小石的胸膛,他低頭看着宋小石的臉,可是令他驚訝的是,這張臉上並沒有悲傷或是不忿——更多的是安心。
就像他第一次看見宋小石的那樣,安靜又平和,似乎他永遠是這樣一般,沒有任何過於凌厲的棱角,也沒有任何過多的情緒波動,他穩定的就像是一座高山,從不會因爲外力的影響而改變最基礎的性格。
陸安喜歡宋小石的這點,當初在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但……遺憾的是,陸安不能留下這樣一個性格的人去參與新世界的建造。
世界伊始,需要的是創新,需要的是活力,需要的是桀驁不羈的人去開創一片洪荒的大陸,而不是像這樣一個沉穩而極度穩定的人……所以不會是宋小石,永遠也不會是。
宋小石沒有說話,他只是盡力的站起了身子,將自己的胸膛從陸安手裡抽出來的那一瞬間,他清晰地感到了體內的某個東西斷開了。
是心臟。
宋小石瞬間張開了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這四周並不新鮮的空氣,但卻沒有任何用處,他踉蹌了一下,不斷地後退,卻還是沒有倒下。
陸安手中死死地握着宋小石的心臟,他垂眸看着這顆仍在跳動的心臟,色澤是完全健康的,陸安可以保證,在所有人中,只有宋小石的心是最乾淨的。
可這也就到此爲止了吧。陸安沒有說話,他只是輕輕地將手掌合攏,那顆屬於宋小石的心臟便禁不起半點的擠壓,怦然而碎,稀稀落落地落在了地面之上,看起來像是一灘碎肉。
“我想你真的是生不逢時,我沒法讓你活到下一個世紀……你們每個人的靈魂中都有着我學不來的優點……但是抱歉,宋將軍,物競天擇,你該退出舞臺了。”
陸安口氣中是慢慢的自責,他的確是心痛的,殺死宋小石是他最不願意做的事情,縱然這件事情對比其他人來說,是最爲簡單且輕鬆的事情。
可是就算是罪孽深重的人,也會存在一絲半點的良知,而毫無疑問的是,在殺死宋小石這件事情上,就已經觸動了陸安那尚存的良知心。
宋小石沒有說話,他也沒有力氣在吐出半個音節了,但是他能聽見,只不過是越來越朦朧而迷糊,最後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朦朧,身體上的各項感知正在漸漸衰退,他伸出手去,不知道想要去觸碰什麼。
隨後,他便感覺天旋地轉的,徹徹底底閉上了雙眼,陷入了永恆的黑暗中去。
陸安在最後一刻握住了宋小石伸出來的手,他將他抱在了懷裡,闊步走到了一旁,將宋小石的屍體端端正正地擺在了一個軟椅上,讓他看起來只不過是在愜意的沉睡,而非死亡。
沒有任何一絲元神的波動出現在宋小石的頭頂,陸安在原地等了很久很久,都沒有看見宋小石的元神出竅,前往另一片未知的地方。
陸安是想告訴宋小石一些真相的,但是宋小石根本就是拒絕去聆聽這些,他真的很信任自己的同伴,也真的很信任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美好。
“他是真的很信任這世界上的所有美好。”一個聲音緩緩從陸安身後傳來,伴隨着一陣不慌不忙的腳步聲,不……是兩個人。“他是唯一一個拒絕修真的人,同樣的,和顧曉白一樣,他沒有任何的靈根——從如今看來,他也並不屑與此,我曾聽聞他用自己的元神去修煉,沒想到是真的。”
“所以,這就是你一直在旁邊圍觀而不參戰的原因麼?”陸安深吸了一口氣,轉身看向了身後的聲源處,一個鬢角花白的中年人從黑影中漫步而出,但是卻並沒有看見方纔的第二個腳步聲響。“方龍吟呢,這種情況下就沒什麼隱藏的必要了吧?我是絕對優勢的,不是麼?花葬。”
“我剛剛看你很悲傷,我也聽見了你同軒轅無名說的一切,比起來我倒是很好奇——你說我們不瞭解洛君塵,那麼你瞭解的洛君塵,是一個怎樣的人?”花葬面帶微笑的走道光亮出,將自己完全暴露在了陸安的視野中,卻仍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口氣。“不如我們講講怎樣?”
“我真的很開心你願意爲了葉傾寒而付出生命。”陸安聽着這些話語,倒也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他揮舞起手中的帝王槍刷了一個槍花,便上前對着花葬如是說道:“可是那沒什麼用,你也該聽見了,我不會殺死方龍吟,但是你不在倖存的名單上,不如我們痛快一些,想怎麼死呢?”
“我總是不會讓你在捏碎我的心臟的。”花葬溫和地笑了笑,他對着如此咄咄逼人的陸安似乎並沒有任何的恐懼,反而是更加輕鬆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