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綜合來看,顧曉白現在仍舊處於絕對的弱勢中。
也正是因爲這點,顧曉白並不想現在就去找葉傾寒的麻煩——縱然即便現在不找,過些日子沒準葉傾寒會發展起自己的王國,變的更加難以挑戰。
不過……顧曉白手中有無名客給予的最後的夢境與世界,在這個世界面前,顧曉白有信心去將葉傾寒所建立的雛形抹去——畢竟那只是一個世界的雛形,當顧曉白將無名客給予她的世界扣在東洲之上的時候,雛形是完全不堪一擊的。
到時候所有的所有都會被重新洗牌,只要顧曉白能夠打敗葉傾寒。
“你必須要打敗葉傾寒。”史叢生嘆息了一聲,他也意識到了這點對於顧曉白這種修煉廢柴是有多困難,但是目前所有的希望都是在顧曉白身上的,除她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替代她去拯救世界。
因爲只剩下顧曉白一個人了。
顧曉白沉默片刻,她看着面前的史叢生,她心緒萬千地思索着,最後卻只是搖了搖頭,對着沈空冥微微一笑,隨後便轉身離去。“我想我該去找陸符平了,他應該在等着我給他念陸安的遺書呢。”
話音落地,顧曉白便轉身離開,重新推開了方纔她自己關上的木門,向着陸符平的方向奔跑了起來——她決定了一些事情,決定了去了解一下陸安的遺書。
她之前從未去認真看過陸安的遺書,因爲那裡有一些顧曉白不願意去知曉的東西,如今她就站在史叢生的面前,聽着他的言語卻是恍然大悟。
她要去面對一些事情,如今只有她一個人了,龍澤不在了,空冥山莊也不在了,包括他師父楊崢都不在了,甚至是曾經顧曉白以爲會流傳千古的若水之境也都付之一炬。
如今真的只剩下她一個人還在堅持着所有的希望了——或許不應該稱之爲她一個人的堅持,但是在如今看來,那些曾經會成爲新世界締造者的人都將生命的希望給了顧曉白,如今她若是在不去抓住的話,就會將這些人的生命變得徹底的沒有意義。
這些人都曾經在顧曉白的生命中散發出溫暖的光芒,顧曉白雖然不想去過多的參與這些所謂的‘權利’,但是顧曉白同樣的,也不想要這些人白白送死,最後連一個名字也不曾留下。
那些爲了新世界曾貢獻出力量甚至是生命的人,都必將會得到應有的待遇。
顧曉白這麼想着,她快速地跑到了自己的房門前,在門口站定後深吸一口氣,伸手將木門緩緩推開,隨着吱呀一聲的響起,顧曉白看見了坐在牀上老實本分地等待着她的陸符平。
這個面容與陸安有幾分相似的孩子就是陸符平,他是陸安所寄託的未來,如今陸安爲了整個大陸的未來將自己一生最後的希望之火傳給了自己,那麼自己就要對得起這份寄託。
顧曉白想着,闊步走了進去,她坐在了陸符平的身旁,從懷中拿出了陸安的日記,徑直翻到了最後一頁,即陸安的遺書上。
遺書並不長,但顧曉白卻感覺這是陸安一生的總結,陸安採用了簡體的漢字來書寫,這種漢字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是生澀難懂的東西。
顧曉白能看懂,但陸符平並不能,看起來陸安並沒有教會陸符平看懂他自己的母語,這其中是刻意還是無心?顧曉白並不想去猜測,因爲逝者已去,多思無用。
“我父親的遺書上寫了什麼?”陸符平迫切地想要知道陸安的日記上到底寫了些什麼東西,他曾經偷偷摸摸地查看過這本日記——在陸安仍然陪在他身旁的時候,但卻沒有絲毫的作用。
他看不懂這些方塊的字體,完完全全地看不懂,他沒日沒夜地陪在陸安的身旁去看他去寫下這些東西,但卻沒有任何的作用。
陸符平想要陸安去教會他認識這些字體,但是陸安每次都巧妙地用其他的事情吸引走了陸符平的注意力,等陸符平回過神來的時候,陸安已經放下了筆墨,不在去書寫這些生澀難懂的東西了。
如今,他開始後悔,爲什麼當初不再堅持一些,讓陸安去教會自己這些東西,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去讓一個只有過一面之緣的人去幫忙解讀自己父親的私人東西。
“上面寫着……”顧曉白低頭仔細得分辨着這些字體,陸安的字並不標準,甚至還有些草書,顧曉白已經許久都沒有去認真的看過簡體的書信了,猛然一看還有些不太適應。
在認認真真地閱讀完一遍後,顧曉白只覺得脊背發涼,她甚至不想照搬原文去告訴陸符平這封遺書到底寫了什麼,不過當顧曉白看向陸符平的時候,從她的眼神中顧曉白能夠看得出,陸符平想要聽這封遺書上的每一個字。
猛然地,看着陸符平那雙捎帶稚嫩的雙眼,顧曉白只覺得心中一痛,像是由一柄尖銳的針紮在上面一樣,很疼,很疼。
但是這些實在不適合給孩子去聽,可能怎麼辦呢?顧曉白謹慎地思索着,最後如是說道:“這並不是像你們這邊的字體,如果需要翻譯的話,直接翻譯出來的語言同你們是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陸符平有些好奇地看着顧曉白,似乎不怎麼相信顧曉白所說的東西。
實際上顧曉白的確在撒謊,但是這個謊言她必須堅持下去,因爲她不能讓陸符平去知道一些事情,她應當去爲了陸安、或是爲了這個世界——或只是爲了陸符平去保護一些秘密。
保護一些讓陸安爲之喪命的秘密。
“讀音是完全不一樣的。”顧曉白如是說着,腦中千百轉,最後決定用英文的發音來像模像樣地告訴陸符平這些書信閱讀起來的難度。
她伸手指着陸安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並用腦中所學的英文來一個一個的翻譯念給陸符平聽,她本來以爲這孩子聽幾句後就會喪失興趣而讓顧曉白翻譯成他聽得懂的,可是陸符平卻表現出了出人意料的耐心與執着。
他一直在等待着顧曉白唸完這一封不長、可也不斷的信,眼神中雖然有些迷茫但更多的卻是堅定,顧曉白看着這樣的陸符平心中有些發虛,她從來都沒有想象過陸符平竟然會這麼認真地去聽她念這一封完完全全屬於扯淡的東西。
但是無論如何,顧曉白幾乎傾盡了自己所有的英文水平去把這一封信給扯下來了,有些甚至是語病,但是勝在陸符平根本聽不懂,所以顧曉白也十分肆意的去翻譯。
但陸符平卻很認真地在回味着顧曉白隨口而談的東西,這令顧曉白非常緊張,就好像是被老師發現藏匿了小人書的初中生一樣,深怕自己這一番扯淡被對方識破。
不過所幸陸符平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的異樣,他沉思片刻後便搖了搖頭,擡頭看向了身旁的顧曉白,有些氣惱地說道:“我聽不太懂……所以還是請你翻譯成我能聽懂的語言吧?”
“這種東西翻譯成你們所理解的東西其實還是有一定困難的。”顧曉白瞪着陸安的遺書如是說道。“我想想該怎麼和你說啊。”
說着,顧曉白就摸着下巴,彷彿很認真地去思索到底該如何翻譯——事實上她的確是在認真的是思索着,到底該怎麼同陸符平講這一封遺書到底寫了什麼比較合適。
因爲這裡,陸安是完完全全地站在一個第三者的角度對自己的人生作了總結,這個總結對於外人來書是非常有參考與學習價值的,但是對於自己的孩子來說?
這簡直就是夢想的破滅,是毀滅性的打擊——當你還是孩童的時候就聽見自己父親對自己的人生全盤否定,那麼之前所依託父親建立起來的世界觀也會隨之一同崩塌。
那麼這種否定對於孩子來說,對於陸符平來說就一定是毀滅性的。
顧曉白不能這麼說,她不可以這麼說,她雖然不怎麼想要責任,但是做人基礎的良心他還是有的。
可……如果不這麼說的話,她該怎麼說呢?
“你父親這封信是寫給你的。”顧曉白這抿了抿嘴,折起了這封遺書,對着陸符平如是說道,她的目光裡帶着堅定的神色。
這也感染了陸符平,他眨了眨眼睛,點點頭繼續聽着。
“他告訴你,巴別塔的真正意義是要建立起一個沒有任何分歧的世界,這個世界上將不會有任何的衝突與鬥爭,是一片真正鼎盛且和平的地方,這裡的人們說生活幸福,就像這座巴別塔之國裡的人們一樣和諧友愛。”
顧曉白如是說着,看着陸符平眼中的光越來越亮,心中有什麼東西也隨之暖了起來。
“他告訴你,你要繼承他的成就,並將之發揚光大,有道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相信你有這個實力,也相信你有這個能力,你是他的孩子,你是陸安的孩子,所以你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