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對於子煜來說,是有足夠的理由將顏毅當成自己的親爹。</p>
當年,若沒有顏毅的執著,將被水淹的子煜從死亡的邊緣救回來,又怎麼能有他的如今呢?</p>
一行人將子煜帶回了寨中,許八郎向他介紹着他離去之後,太平寨的變化,同時也將顏毅的過往如實地向他講訴,畢竟對於那個時候的子煜來說,還分不清楚顏毅與尉遲義這兩個爹爹到底有什麼區別,也許這麼多年以來,他是將顏毅當成了自己的繼父,以爲母親與顏毅成了家。</p>
“你回來得太突然,顏大哥還在澤州不知道消息,不過,我已經飛鴿傳書與他,相信他接到信之後,一定會馬上趕回來的見你的!”許八郎安慰着許子煜。</p>
子煜點着頭,這麼多年以來,在他的內心深處,也的確是一直將顏毅當成了自己真正的父親。</p>
回到飛龍堂,許雲起一面安排着人燒水讓子煜去洗個澡,還特意讓子洛去給哥哥搓背。從子煜身上那濃烈的氣味,她猜測着兒子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洗過澡了。</p>
同時,許雲起又拿出了她早就爲子煜預備好的棉布衣裳,竟然拿出了一排,擺在兒子的牀上,由他挑選。</p>
當子煜洗完了澡,圍着澡巾,在子洛的帶領之上,來到母親爲自己準備的臥房,看到滿牀的衣物之時,不由得十分奇怪,不明白爲什麼母親會有這麼多的男人的衣裳。</p>
子洛在邊上道:“娘每次給我做衣服的時候,都會給你也做一套!”他說着,打開了靠牆的衣櫥,只見裡面滿滿當當地,全是男孩子的衣物,有小的五六歲孩子穿的,也有稍大一些,十歲左右的孩子所穿的,還有十二三歲的男孩子所穿。</p>
“娘一直給你做衣服,你看,這是你七歲的,這是八歲的,這是九歲的,這是十歲的,還是十一歲的!”說着,最後指着牀上,道:“還有這些,娘說你今年十四歲了,她仿着張家二哥的身材給你做了三套衣服,張家二哥也是十四歲,就是被你打得流鼻血的、跟着我們一起回來的那個哥哥!”</p>
已經再聽不得弟弟的話,子煜的淚水又開始在眼圈裡打轉,轉頭看向母親,此時的許雲起,正幸福地笑着,看着自己這一對親密無雙的兒子,臉上的笑容從始到終就沒有收攏過。</p>
“娘呀,你在這裡站着,哥哥不好意思換衣服!”子洛對着許雲起道。</p>
許雲起這才恍然大悟,自己的兒子已然長大成了人,不再是那個奶臭未乾的小孩子了。</p>
她笑着轉走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還特意地叮囑着子洛:“一會兒等你哥換好衣服,你帶着他下樓到餐廳去,咱們全家好好聚一聚!”</p>
“諾!”子洛響亮地回答,彷彿他是一個軍人一般。</p>
許雲起下了青雲樓,擡頭看到這個樓宇的匾額,忽然有一種懷念,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初來太平寨時的情景,便是這幢樓的名字,也是取了她和欒青林兩個人合二而成。</p>
欒青林,那正是當年顏毅的化名,而這個名字,還是她給取的。</p>
想到顏毅,許雲起覺得心裡暖暖的,那個時候,他們以夫妻相稱,也曾行夫妻之事,那是一段十分美好的回憶,至今想起來,還令她覺得溫心。</p>
只是,後來的變化卻令她無法預料,顏毅的誓言如今還總是迴響在他的耳邊:“我會敲鑼打鼓、八擡大轎地娶你進門,讓你成爲我的新娘,永遠只愛你一個人!……”那甜言蜜語至今還令她感到溫馨。</p>
顏毅自從再回到太平寨之後,曾有過一段的時候,不敢主動地來見許雲起,那是因爲對於自己諾言的食言而無顏以對,這一點,許雲起也是知道的,她完全能夠感覺得出來顏毅的羞愧。</p>
顏毅也沒有再向許雲起解釋他爲什麼要娶王鳳,但是許雲起最後還是從王虎那裡,聽到了他在金刀寨的遭遇。顏毅其實也是一個受害者,無論是他的婚姻,還是他的復仇,都被人加以利用,他的命運其實比自己還要悲慘。</p>
也許時間是治癒心靈創傷的良藥,隨着時間的推移,人的思想也隨着年齡的增長而發生着變化,此時的許雲起,也能夠理解那個時候顏毅的作爲,實際上,她也早就原諒了顏毅。</p>
只是,作爲了一個女人,又是一個非常好強的女人來說,無論如何,許雲起也不會低下姿態去跟顏毅說,她已經原諒了他。</p>
當然,許雲起也看得出來,顏毅一直對她還是有着許多的奢想,只是礙於上一次的食言,而不敢再像以前那樣對他表白。並不是顏毅有多高傲,相反,此時的顏毅在許雲起的面前,卻只有自卑。</p>
顏毅手握十萬大軍,他卻非常得清楚,如果沒有許雲起不究繼往的收留於他,他和他的這十萬人馬,肯定會成爲過街的老鼠一樣,人人喊打,不知道能夠在這弱肉強食的世間,存活多久,可能他早就成爲了路邊的枯骨。</p>
隨着太平寨越來越興盛發達起來,顏毅便越發得感到在許雲起面前的卑微,覺得自己是配不上許雲起的敗將!所以,就算是他對許雲起還有着無限的欽慕,無限的愛戀,卻也不敢說出口來。</p>
許雲起卻是知道顏毅的心思的,這彷彿是心有靈犀一般,實際上,顏毅每一次的暗示,每一次的借景生情,希望能夠得到許雲起的迴應,許雲起都知道。她之所以裝作無視,主要的原因還是心中有些猶豫。</p>
許雲起一直在問着自己:春歸何處?這也是她一直迷茫的一個原因。</p>
她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獨善其身,還是應該與顏毅終伴到老,她自己也處在這種兩難的猶豫之中。她已經被兩個男人騙過,就算是知道顏毅對她是一片真心,卻還是有些心悸。</p>
思忖之間,便聽到門外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呼喚聲:“子煜!子煜!”那聲音急切地彷彿是一個許久沒有見到兒子之後,突然知道兒子迴歸之後的激動。</p>
這不是顏毅又是誰呢?</p>
顏毅的速度也太快了,許八郎在接到張家大郎飛馬回來的報信之後,並沒有馬上想到要給顏毅送信,一直快到了寨門口才想起來,如今也纔過去半個時辰,顏毅便趕了回來。</p>
平時的時候,從澤州到太平寨,就算是騎着千里駒,馬不停蹄,也需要一個時辰以上。</p>
顏毅是一接到消息,就快馬加鞭地趕了過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