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內一片繁華,因七皇子睿王爺即將大婚而張燈結綵。無論是柳府,睿王府,還是皇宮都在隆重的佈置着,只因皇上還會親自主婚,可見這次皇上有多重視夜千華這個孩子。
人人稱羨的婚禮正在密鑼緊鼓的準備着,然而兩個當事人,卻在無聲無息的冷戰。
從那晚後,沐希就常常對夜千華避而不見。對於他送來的東西一概不收,連對被派來傳話的小古子也一臉的冷漠,這種表現,即使是遲鈍如柳若瑄都感覺到了。
“小妹啊。”柳若林被不善言辭的柳若瑄給支來打探風聲,在書房裡和沐希聊了不少之後,還躊躇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詢問道:“你和睿王爺……怎麼了?”
沐希正在握筆寫着東西的手一頓,然後淡淡的道:“如果你想替他說情,就免了。”
一國最受重視的王爺,終究不能和普通的鄉村漢子相比,他要顧及到方方面面,在一國的權力中心,自是不能和普通人那般灑脫,可以不爲世人的目光所困。所以夜千華,終究不會是容錦軒……
“哎呀呀。你們到底是怎麼了?”柳若林突然被大哥派來打探消息,原本以爲只是小妹和妹夫有些小矛盾而已,卻沒想到是如此大的麻煩,看她還一臉不想說的模樣,分明就是因爲誤會深了還沒解開。於是他焦急的道:“都已經剩下十天就要大婚了,還這樣不好吧?”
“……十天,應該夠了!”沐希的眸光微微一閃,淡淡的說道。這十天時間已經足夠讓她爲他準備好後備,只要她再努力一把,就可以讓他心無旁騖的平定這風起雲涌的帝都即將迎來的風雨。
“什麼應該夠了?”柳若林一愣,不解的道。
“自然是……夠讓我消氣了。”沐希淡淡的看他一眼,卻不把實話說出來,然後就下了逐客令,讓柳若林再無打探下去的可能。
睿王府——
“她還是不肯收下禮物嗎?”夜千華看滿是愧色的小古子,一張俊臉上滿是愁容。已經三天了,希希對他不理不睬,避而不見的,他要怎麼辦?
“是奴才無能。”小古子深深的躬身,低下頭的臉上滿是懊惱和後悔。
這次領命而去,卻無法取悅王妃,是他的失敗,他本想着好好討好王妃,讓她消消氣的,卻沒想到看到田雲墨在王妃身邊打轉,他就不禁氣從中來,忍不住轟人,然後幾句不合就扭打起來,接着就被王妃黑着臉的給轟了出酒樓,從此不讓他再上門。他不應該那麼衝動的,那個該死的田雲墨即使是害主子如今滿臉愁容的兇手,他也應該等到他離開憶錦樓後再和他動手,就不會被王妃一道轟了出去。
“棋塵,你說,要怎麼辦纔好?”夜千華的眉頭打結。
自他出生以來,從來都是女子圍着他打轉,巴結他,逢迎他,討好他,他還從來沒試過討好過女子,現在讓他去做,倒還真的不知道應該要怎麼做才能讓希希歡心。那些對付平常女子的招數,例如送珍寶,送衣飾,送這個那個的,都通通用過了,希希卻連看都不看就退了回來,真讓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主子,現在大婚將至,時間不能再拖了。”立在旁邊的棋塵是琴棋書畫四塵中最機智聰穎,面容也是俊美如謫仙,他所說的話直指七寸,道:“女主子在意雲希軒,你就以雲希軒的事情入手就容易了,另外,沐二小姐和年老也應該到了。”
聞言,夜千華眼神一亮。暗道希希喜歡的話,他把無憂閣的產業全部併入雲希軒連鎖店中去也未嘗不可,加上冰冰他們來了,希希自是得要來和他們相聚的。
“那好,現在就把無憂閣各店鋪的產業契證呈上來,我要去找希希。”夜千華大手一揮,立即就讓棋塵去辦。
棋塵領命而去,而小古子被令退下的時候,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夜千華,然後才走了。田雲墨被王妃轟過一次,應該沒那麼快能纏着王妃的了,所以他不說今天所見到的事情,應該沒事。
隨即,夜千華就拿着無憂閣名下產業的房契地契來到憶錦樓,問了人知道她現正在後面專用的廂房中處理雜事,便直接沒有通傳的就朝那裡而去。
“希希,我把無憂……” 夜千華在半開的門扉裡看到沐希正坐在桌前寫些什麼,就邊邁進去邊道。卻沒想到另外一半門扉卻擋住了坐在沐希身邊,正用癡癡的目光望着她的田雲墨,立即就俊臉一黑的怒道:“你怎麼在這裡?”
“本公子爲什麼不能在這裡?”田雲墨立即反應過來的擡眸瞪向他,一邊搖着扇子,一邊氣呼呼的道:“我和沐沐,還是有許多公事要談呢。”
公、事!他這一句話立即戳到夜千華的痛處,他立即沉下了一張俊臉,沉聲道:“來人!”
他的話音未落,身後立即閃出幾名護衛,朝他恭敬的單膝點地。
“把他給本王轟出去。”夜千華一指田雲墨,磨着牙的道。
“睿王爺真是好風度。”田雲墨卻是不懼這些走過來的護衛,依然搖着扇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夜千華道。
“多謝讚賞。”夜千華冷着一張臉,沉聲道。
田雲墨再未多言,那幾個護衛已經對他動起手來,他一邊閃避着他們圍起來要抓住他的手臂,一邊小心翼翼的不去碰到房間中的物件,生怕像今天早上那般,被沐沐給轟了出去。
“要打出去打!”沐希被他們在房間裡竄來竄去的身影搞得煩了,皺起眉頭怒道。
立時,田雲墨一個縱身就從門內竄了出去,其他護衛立即追出,等到他們都出去後屋內就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沐希根本就不看夜千華一眼,繼續沉默的在處理公事。
“希希,你來看,這些是無憂閣的產業所有契證,都給你。”沒了礙眼的傢伙在,夜千華立即揚起一張笑臉上前道。
“不需要。”沐希掃了他手上厚厚一疊的各種契,眸光一沉的道。無憂閣的人只會聽令於夜千華,即使把這些東西交給她,也僅僅只是形式。
“希希……”夜千華想起曾是容錦軒時,自己看着沐希的神情,立即表現出了一臉誠摯的模樣來到她的眼前,拉着她的手道:“原諒我好不好?我只是太在乎你。”
看到他的目光,沐希有一瞬間的恍惚,似是在這瞬間看到了曾經的容錦軒,隨即卻因他這過於俊美的面容而回神,從他的手中抽回手,冷冷的起身離開桌前,去旁邊的書架上抽出書本翻閱,對他不予理睬。
“希希,我們的婚期已經近了,難道……你真的……不想嫁給我嗎?”夜千華無法適應她的冷淡,忍不住上前扳過她的身子,擡起她的下巴,讓她面對着自己,道:“你忍心讓冰冰,年爺爺和父皇失望嗎?”
沐希一僵,隨即拍開了他的手,撇開臉退開兩步,悶悶的道:“我知道了。”
她做這麼多,無一不是爲了他而準備,只是被他傷了一次,心裡不甘,氣憤不平而已。他們的婚期早就已經公佈天下,她又如何能說不嫁就不嫁,要是真這樣,更是把皇家顏面置於何處,也是會惹來冰冰他們的殺身之禍。
“希希,別生氣了好不好?”夜千華對她的冷淡頗爲苦悶,上前一把抱住她,不管她的掙扎越抱越緊,在她的耳邊道:“我不再管雲希軒改不改名字了,所以你就原諒我好不好?”
“……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夜千華,你自問,你真的能放下嗎?”沐希在他的懷中不再掙扎,平靜的道。
“爲了你,我放下,什麼都放下。”夜千華的眸中閃過一抹異色,沐希卻因爲在他懷中看不到,他道:“那是我們曾經的回憶,我不應該抹去的。”
雲希軒的名字不改就不改吧,他自是有另外的方法,把田雲墨給丟出帝都,讓他再無法糾纏希希。
“你能這麼想纔好。”沐希嘆息了一口氣,退離了他的懷抱,轉身坐回桌前,繼續處理雜事,道:“沒事你就先回去吧。”
“那等年爺爺和冰冰到了,我再來接你?”夜千華看着她專注的神情,試探着問道。
“嗯。”
“那我先走了。”見她沒有了方纔的冷淡,夜千華一喜,便轉身離開了。
回到了馬車上,看到等在車中的棋塵,他的俊臉立即沉下,道:“立即抽調人手,本王要把雲天坊從帝都連根拔起,把田雲墨踹出去。”
“是!”
兩天後,在京城裡雲天坊的店鋪開始因這樣那樣的事情而一間接一間的關閉,無憂閣的全部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對付雲天坊的生意鏈上,雙方之間水火不容,讓帝都里人都以此事作爲飯後談資。因爲夜千華明顯的怒火,讓無憂閣隸屬於他的一事,曝露在衆王的眼前,讓幾個有心之人,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憶錦樓的頂層上,沐希站在最高處,負手望着一片底下的繁華,淡淡的道:“你會不會怪我?”
站在她身邊向來邪魅無賴的田雲墨聞言,正搖着的扇子一頓,首次端正了神色,認真的道:“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會爲了你去做,哪怕會失去所有。”
“你又……何必呢?”沐希回頭,望着他此刻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忍,也有着愧疚。要用多少年,才能在帝都這種地方打下根基,建立一片產業,卻因爲她暗中進行的計劃,讓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偏偏她……無法對他動情。
“瀟灑半生,只爲心中人,值得!”田雲墨深深的凝視着沐希,以目光把她的模樣刻印在心底,不再磨滅。
再七天後,她就要嫁進睿王府,成爲王妃,甚至將會成爲下一位母儀天下的皇后,那個時候就是他們永遠別離的時候,夜千華恐怕會讓他連遠遠凝視她的機會也奪去。他即使再肆意風流,不把誰放在眼裡,卻也不能不把老頭的性命掛在心中,若是一再固執地纏着她,只怕得來的就是滿門抄斬,誅連九族了。
沐沐,爲何老天要讓我這麼遲才遇到你?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寧願不要萬貫家財,一窮二白,也願意守在你的身邊。
無法面對他這種深情的目光,沐希只得撇開了頭道:“我感謝你爲我所做的一切,但是你得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曉得了。”田雲墨苦笑,心中暗道:遇見你,我早已沒有後路。如果未來夜千華輸了,那她根本就逃不出衆王爺的追殺,更何況是把各方消息交給她的他?
“……謝謝你!”沐希和他對視一眼後,轉身而走。面對他的付出,她無論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何況是一句謝謝,只是如果不說,她就會更是愧疚,愧疚於他的付出,愧疚於她的利用。
沐沐……
田雲墨看着她的身影離開了視線範圍,伸手按在心臟的位置。那裡面貼身放置着的,是她的那根木簪,能讓他感覺她就在他身邊,不曾離開般。暗暗發誓,無論如何,他都會保她不死,護她周全,那怕他因此而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