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拆穿

“白翳!!”慕容梓虞冷聲哼道,三兩步便跨到我身邊將我扯進了懷裡。悄悄擡起頭,發覺他正謹慎而嚴厲的審視着身前的白衣少年。轉眸投給白翳一個無奈的眼神,靜等着這少年解釋當初的失蹤和現身於此的原因。

“你不想知道她是誰派來的嗎?”白翳很鎮靜的開了口,下巴朝地上的女子點了點,“你隨公主回雲國的這一路上,有無數這樣的殺手埋伏在暗處,只等你們經過便可痛下殺手。”

月光下,那倒在地上的女子仍緊握着短刀。光滑的刀身泛着銀色的冷光,我低下頭仔細端詳,在刀身的尖端發現了一個淺淺的“雲”字刻痕。慕容梓虞沒有吭聲,我不由自主的將身子往他懷裡縮了縮,以期驅走滲透肌膚的寒意。

“別怕,”慕容梓虞輕輕拍着我的背,沉聲安撫,“有我在,任何人都傷不了你。”一旁的白翳蹲下身,從那女子的手中抽出短刀遞到慕容梓虞眼前,繼續說道:“你我都知道公主是雲國爲了求得金國的保護而獻出的貢品。如今,公主的回國會使得衆人以爲金國對雲國的態度已經改變。更有激進者會仇視公主的歸來,繼而派出殺手讓公主永遠回不了雲國。”

慕容梓虞擡手接過那把短刀,放在眼前仔細端詳。我期艾的擡起眼眸,很自然的依賴着他,聽他緩聲道來:“我憑什麼相信你?”

白翳放低了下巴,眼神飄向我,眉間暗藏着一抹讓人看不穿的詭異,“我不需要你的信任,保護公主本就是屬於我的責任。今天之所以告訴你這些,不過是爲了讓公主得到更謹慎周到的保護而已。”

慕容梓虞扔了手上的短刀,彎腰將我橫抱入懷向前走了兩步又頓住了腳步道:“弄醒地上的女人,問清背後的主使者是誰。”身後的白翳低低的應了一聲停下了跟來的腳步。慕容梓虞抱着我繼續穩步朝不遠處的篝火走去。我打了個呵欠,迷朦着雙眼看向頭頂剛毅的面孔。抿了抿脣,最終還是決定開口問他,“我還能回家嗎?”

慕容梓虞低下了頭,愛憐的看着我,沉聲回答:“只要你想,沒有不可能的事。”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眼裡流露出信賴他的眸光,微微彎起了脣角。

那把短刀上的“雲”字未免太刻意了些……似乎是有意嫁禍的樣子……我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滑過一道閃念……會不會是他做的呢,用如此拙劣的手法?太牽強了……我在心底否決了東方涪羽的可能性,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個司徒東琴的生活環境未免太複雜了吧……我好不容易自金國解放出來,又被逼着趟進了雲國這潭渾水……而那個“雲”字,如果不是指的雲國,就該是用來陷害我哪位“王兄”的吧……

我被慕容梓虞抱到篝火邊放下,轉身便看見他的鐵甲兵舉着獵物自銀色的月色中歸來。低了頭尋着可以坐的地方,我暗暗在心裡驚訝……夜晚還能獵得動物麼……擡了擡眼皮,掃了一眼周圍才發現幾個帳篷已經搭建完畢。有部分士兵正在爲我們今晚的晚餐而忙碌,只是他們雖忙碌卻分工有序,並沒有發出太大的喧譁嘈雜之聲。而那些三兩成羣看似閒散無事的士兵,其實已經佔據了整個駐紮地所有需要防守的哨點……這樣的兵,怎麼可以借給一心想要滅雲的東方涪羽呢?!

慕容梓虞拉着我坐在了草地上,神色木然的看着眼前跳躍的紅色火焰。道:“東琴,你是不是該恢復記憶了?”我側了臉,看着他臉上的表情,細想了一下剛纔遇刺的情形,不由得再次擡眼看向周圍的鐵甲兵。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我立即轉過頭看向遠處的白翳,此刻他的身邊已有了兩名鐵甲兵的陪伴,而那女子已經醒來,似乎正被逼迫着回答問題。

心臟不受控制的狂猛跳動,我不敢置信的回身看向一旁沉默的慕容梓虞,喃喃道:“你,早就知道了麼?”是了,他肯定一早就看穿了我的僞裝,所以才放任那女子接近我……甚至,他比我更早發現白翳,並料準了白翳會救我。所以,附近放哨的鐵甲兵在他的授意下,纔沒有對那女子出手……太陽穴隱隱漲痛,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自嘲的笑道:“看來,我的演技很拙劣呢。”

慕容梓虞轉了臉,面向我的時候,脣邊帶着一抹苦澀的笑容,“我何嘗不希望你永遠是那副柔弱怯懦的樣子呢?那纔是我記憶中的司徒東琴呵!”豔麗的火光映照在他的側臉上,顯露出他剛毅的俊朗輪廓,“在最初的時候,你便是這個樣子啊——永遠對未知的事充滿恐懼,永遠無法接受丁點的血腥和黑暗——那個軟弱而善良的你,纔是需要我保護的司徒東琴呵……”

我皺緊了眉,不馴的哼了一聲,“是麼?”

慕容梓虞收起了脣邊的笑容,眉宇間流露出淡淡的冷漠,“東琴,如今你已經不屑於我的保護了麼?”挑了挑眉,我轉眸看向眼前的篝火,柔聲道:“我早已不是你心目中的那個司徒東琴,再不會無條件的信賴你,更不會回報你的感情。”昂起了頭,我看向夜空中的月亮,語氣裡帶着一絲低迷,“難道,你不該問問自己,保護這樣的我還有什麼意義?”

一隻大掌撫上了我的側臉,慕容梓虞沉寂了很久纔再度開口:“東琴,並不是做任何事都需要有意義的。”他伸長了手臂將我攬進懷中,嘆道:“被你信賴了五年,使得守護你成了我的習慣。所以,別再想着逃開我,好嗎?我不是梓倫,不會強迫你和我在一起的。”

眨了眨眼睛,我驚訝的看向眼前面色淡然的男子,忍不住擡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問道:“爲什麼?”男人是天生的掠奪者,對於得不到而又放不下的東西只會想盡辦法去佔有,他怎麼可能……

“因爲我知道,你不可能愛上任何人。”慕容梓虞的眼眸裡流露出淡淡的惆悵,緩緩揚起脣角朝我微笑,“既然誰也沒有機會得到你的心,我寧願自己是那個唯一可以靠近你保護你的人。”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仔細打量着他的表情,開口詢問:“如若,有一天,我愛上了別人呢?”

慕容梓虞輕輕的笑出了聲,朝我搖了搖頭,“你知道梓倫是怎麼說服父王放你回國的麼?”我揚了揚眉,等着他繼續往下說,慕容梓虞的眸色微微一暗,“他在父王的寢宮外整整跪了五天五夜,最終因爲支持不住昏倒在地。可是,當他被救醒以後所做的第一件事還是去跪在父王的宮門外。最後,使得父王只能放手任由他處理你回國的事情。”

腦中忽然滑過慕容軫寵愛慕容梓倫的景象,心中暗自思慮……這個過程的可信度有多少呢……我擡手揉了揉漲痛的太陽穴,轉了頭放眼望向遠處的白翳,在心底嘀咕……到底審出來沒有……

下巴被慕容梓虞伸來的手輕柔的捏住轉了過來,我擡了眼疑惑的看向他,耳邊傳來他低沉的聲音:“居然是如此冷漠的眼神呵……如此的你,怎麼可能會有愛上他人的一天呢?”

我皺了眉,正想要反駁他,卻聽見身後白翳的厲聲大喝:“胡說!”斜挑了一下右眉,我莞爾道:“似乎已經審問出來了呢……”

慕容梓虞神色鬱郁的看了我一眼,忽而就揚起了一抹笑容,“是麼?”篝火豔麗的紅光落在他的身上,輕易的勾勒出那一身的冷瀟氣質。我側身仰起面孔,看着他站起身,還是沒有忍住心中的疑問,“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在僞裝的?”

已走到我身後的金髮男子聞言頓了一下腳步,背對着我平靜的說道:“你的身邊不只是有王后的眼線。” 我啞然的看着他邁步朝白翳那邊走去,臉上現出一絲無奈——原來,自始至終看我“演戲”的只有慕容梓倫一個人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