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找你有點事情,你這是在做什麼呢?”
鳳姐兒指了指紫鵑手裡的紙筆,有些不解的問道。
“紫鵑說林妹妹喜歡清雅,我如今的院子雖說佈置的還不錯,但是卻說不上清雅,我就想着挑些清雅的詩句謄寫了,貼到門口,等她回來了,指定喜歡。”
賈寶玉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
黛玉一走就是幾個月,如果說之前他對黛玉還是喜愛居多,這幾個月以來也逐漸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寶玉,按說鳳姐姐不該說這些,不過你到底也是大了,這樣的話可不能隨便說。”
這話聽到鳳姐兒耳裡,只覺得刺耳極了,不由的臉上也帶出了幾分不滿。
她早就把黛玉當成了自家人,哪裡忍得了寶玉把她掛在嘴邊隨便說。
“鳳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
自從得到林如海痊癒的消息之後,賈寶玉就開始盼着黛玉回來,侍弄這些,也是想着討黛玉歡心的意思。
這話他平時在榮慶堂也常說,每次老太太都說他長大了,怎麼到了鳳姐姐這裡就不行了。
這樣想着,寶玉的語氣裡也帶了一絲委屈。
“寶玉,鳳姐姐也不是怪你,你林妹妹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和我們功勳人家很是不同,最是注重名聲的,你這樣把她掛在嘴上,要是被林姑父知道了,還不得怪我們。”
鳳姐兒到底是看着寶玉長大的,又是表姐弟,看他如此,只好又耐心的解釋道。
“鳳姐姐說的是,是寶玉欠考慮了,姐姐趕緊進來,外面冷的很。”
寶玉聽到鳳姐兒不是怪他的意思,也覺得鳳姐兒說的有道理。
他心儀黛玉,自然也有着討好林如海的打算,要是因爲亂說話惹得林如海不喜,不把林妹妹嫁給他可如何是好。
這樣想着,他又覺得鳳姐兒是明白他的心思才提點他,又高興起來了。
襲人正坐在屋裡做針線,看見寶玉和鳳姐兒進來,趕忙放下手中的活計,下去倒茶去了。
“紫鵑,你也先下去,看看晴雯那邊有沒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
鳳姐兒坐下之後吩咐紫鵑,這屋裡留着平兒就行,紫鵑歲數大了,又是莊戶人家出身,對市情最是瞭解,還是揹着她好些。
“是。”
紫鵑看了一眼寶玉,看他點點頭,躬身下去了。
“寶玉,這次我來,是因着上次我交待你的事情……”
鳳姐兒也不繞彎子,直接將需要用錢的事情跟寶玉說了。
“鳳姐姐,上次你交待的事情,我一直讓下面的人辦着,不過前些日子出了些事情,一時半會恐怕這錢有點不湊手。”
賈寶玉斟酌了一下說道。
“那可怎麼辦,二嬸那邊還等着呢,這還是我有了蓼哥兒之後的第一個差事,要是辦砸了……”
鳳姐兒沒想到賈寶玉如此不靠譜,聽說銀子收不上來,也有些急了。
“鳳姐姐,你先別急,這樣,你給我三天,三天之後我肯定讓襲人把銀子給你送過去。”
寶玉看到鳳姐兒這樣着急,心裡也很是懊惱,趕忙許諾道。
等到把鳳姐兒送走了,他才坐在凳子上發起了呆,他到底歲數不大,又一直在內帷裡廝混,哪裡知道什麼印子錢不印子錢。
鳳姐兒又交待了他不想讓王夫人知道,所以他也不敢跟李貴說,只是帶着幾個小廝們忙活着收錢。
茗煙倒是明白一些,不過他也知道這印子錢賺得多,寶玉如果下手的話,他也能撈上一筆,所以只當不知,跟着操持的歡實。
又哄了寶玉,說這就是借給人救急的銀子,人家願意付一些利錢也是應當的,寶玉只當真的是什麼扶危救困的好事,倒是做的很是起勁。
鋤藥掃紅幾個年歲小,又沒見識,賺了錢只笑的見眉不見眼的,哪裡會把這麼好的事情告訴別人。
榮國府這幾年雖然敗落了,但是在京都的百姓眼裡,還是功勳貴族,哪裡敢賴賬不還。
幾個月下來,寶玉也做的頗爲順手,除了交給鳳姐兒的,手裡也落下了幾百兩銀子,想到以後可以和林妹妹一起開茶樓,他的態度就更積極了。
前些日子一個佃戶借了印子錢,偏又患了病,別說利錢,就連本錢都還不上了,茗煙幾個偷偷的催,也不敢讓他知道。
這佃戶的女兒卻是個聰明的,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寶玉憐香惜玉的性子,竟然堵在他回家的路上苦求。
寶玉素來憐香惜玉慣了,做主答應了過些日子再讓小廝們上前收錢,這還是茗煙攔下了。
要是沒有茗煙勸着,興許賈寶玉就敢把這些錢連本帶利都給免了。
要是隻有這一次也就罷了,後來也不知道其他人家是如何聽說的,陸陸續續來了三四個長相楚楚的少女,又是哭又是求的,這樣弄下來,年前該收的印子錢硬是拖到了年後。
賈寶玉也擔心鳳姐兒知道了着急,硬是拿自己私房錢補上了。可是誰知道王夫人突然要用錢,他又去哪裡弄這兩千兩銀子。
“二爺,你是在爲錢着急嗎?”
看到賈寶玉送了鳳姐兒和平兒出去,襲人從外面進來了,剛纔她下去倒茶,回來的時候就發現紫鵑被趕了出去。
想着是有什麼事情,所以乾脆也不出聲,想聽聽鳳姐兒和寶玉在鬧什麼幺蛾子。
誰知道就聽到了這麼個事情,她不知道前情,只以爲放印子錢是鳳姐兒的買賣。
襲人雖說也是莊戶人家出身,但是卻並不把方印子錢當成什麼不好的事情,在她看來,這方印子錢也是有條件的。
首先你得有錢,沒錢你拿什麼放出去。
再者你還得有權,沒權的話,你放出去連本錢都收不回來。
總之,在她淺薄的見識裡,不但不覺得印子錢是犯法的事情,甚至還覺得這個是個很有門檻的“好事”。
“襲人,你說這可怎麼辦,我去什麼地方找兩千兩銀子,鳳姐姐這邊……唉。”
賈寶玉見襲人已經知道了,倒是也沒有說什麼,反而向她討起主意來。
“二爺,要不咱們去問問老太太籌措些……”
襲人拿起之前做了一半的針線,用針在頭上擦了擦說道。
“不好,這也不是什麼小錢,要是老太太問我要作些什麼,我該如何回答。”
賈寶玉搖了搖頭,覺得這主意不太靠譜。
“那要不去找薛大爺吧,薛姨媽家是皇商,指定有這些錢的,她又疼你……”
“別提薛表哥了,這些日子也不知道去什麼地方了,連家學都沒去過幾次,再說了,我也不想讓薛姨媽知道。”
寶玉也不傻,薛姨媽要是知道了,自己娘還能不知道?
“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行,這可如何是好。”
襲人有些灰心了,把針線往身前一拉,也沒注意,就被針紮了手。
“襲人你沒事吧?”
寶玉被唬了一大跳,連忙站起來來,拉過她的手一看,竟然是被針扎出了血。
“也不小心一些,你看都出血了。”
這些天襲人可是貼心的很,她長得嬌美,又是小意奉承着,寶玉對她可是心疼的厲害。
“二爺,我有主意了。”
襲人被這麼一紮,竟然想起一個人來,也顧不得手疼,擡頭對寶玉說道。
“別說那些了,趕緊過來,我給你上些藥粉。”
“不是,寶玉,你這些日子不是和甄家的公子走的極近嗎?甄家少爺指定手裡有銀子,咱們先從……”
前些日子寶玉去尚書府參加詩會,在詩會上遇到了甄家的二公子振寶林,兩個人一見如故,這些日子經常一起出入,感情頗好。
“甄家雖然說跟咱們家是老親,但是我卻跟寶林兄也是才走近了些,我找他的話,會不會……”
想到振寶林,寶玉眼前一亮,他出手闊綽,這些銀子肯定有,不過想到要跟他開口,賈寶玉又有些猶豫。
襲人又勸說了幾句,賈寶玉才下定了決心,又在她的服侍下換了出門的大衣裳,這才匆匆的去了京都的甄府。
一炷香不到的時間,賈寶玉就拿着裝了銀票的荷包,從甄府出來了。
“寶林兄真是高義!”
賈寶玉對甄寶林的好感度直線上升。
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甄寶林知道他需要用錢,竟然連原因都沒問,就讓下人取了銀票出來,還一個勁兒的問他夠不夠用,讓他有需要儘管開口。
銀票很快從他手裡到了鳳姐兒手裡,又從鳳姐兒手裡到了王夫人手裡,然後又從王夫人手裡到了賈政的手裡。
第二天一早,賈政就託了宮裡的小黃門,將銀票送到了還住在白貴人宮裡的元春手上。
“一千兩!可真不少啊!”
元春打開荷包看了看,一臉嘲諷的笑道。
原身的事情她不知道,但是自從她來了這裡,都已經有兩年了,賈府可是從來沒有送進來過一兩銀子,就連之前迎春進來,也只是捎過來幾句“提點”的話而已。
“姑娘,小福子送荷包過來的時候說了,老爺讓我們打點賞人的時候用,以後每個月都會送過來。”
抱琴知道賈家送錢過來,心裡其實也頗爲吃驚。
“每個月都送來,也算是下了本錢。”
元春想到賈政和王夫人的爲人,真的是連爹孃都喊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