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姑姑得再過些日子纔回來。”
離開揚州之後,司棋她們知道她心裡惦念黛玉,都沒敢多提起她,已經二十多天了,迎春以爲自己都已經習慣了,如今被巧姐兒這麼一戳破,肩膀也垮了下來。
林如海今年年末就到了任期,應該會來京都述職,只不過能不能留在京都還是兩說。
“迎姑姑別傷心,有巧姐兒陪着你呢……還有蓼哥兒。”
巧姐兒看到迎春這樣,連忙安慰道。
賈璉一走就是幾個月,她也想的緊,迎姑姑指定也是想林姑姑了,她明白的。
卻說東院這邊熱熱鬧鬧,賈寶玉的暖香居氣氛卻不太好,丫鬟婆子們都噤若寒蟬,連喘氣都不敢大聲。
賈寶玉知道黛玉沒有回來之後,當時就暈了過去,醒了之後就又哭又鬧,非要去揚州接她。
丫鬟們攔不住,只好去稟告了王夫人,王夫人氣的肝疼肺疼的,又捨不得折騰自己的兒子。
就以不能爲主子分憂爲藉口,將屋裡的大大小小的丫鬟整治了一遍,就連平日裡極爲看重的襲人也沒能跑的了。
“我的二爺,你就算不心疼我,難道還不心疼晴雯幾個,她們可都在外面跪了一個多時辰了。”
王夫人還用得上襲人,只罰了她跪了半個時辰,就讓她進屋了。
襲人知道王夫人是讓她進來勸寶玉,又擔心少罰了她被其他人看出端倪,倒是也勸得極爲真心。
“襲人,林妹妹不回來了,我只覺得我的心也不在了。”
賈寶玉失魂落魄的躺在牀上,根本沒聽清楚襲人說了什麼,只是喃喃的說道。
他纔剛弄明白自個兒的心意,怎麼林妹妹就回揚州了,這山高水遠,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再相見,想着想着,眼淚又流了下來。
“二爺,林姑娘只是回了自個兒的家,又不是去什麼回不來的地方了,你這樣,老太太得多擔心。”
襲人又勸。
"林妹妹在咱們家住習慣了,再回揚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適應。"
寶玉也有些悻悻然,他都忘了揚州是林妹妹家了。
"那是林姑娘家裡,她來咱們家才幾年,哪裡就適應不了了。”
襲人扶寶玉起來,把身旁的茶水遞給他,看他小口喝了,又把杯子放下,道:
“我聽說這每三年官員一輪換,最多不能連任三次,林姑老爺如今在揚州都待了差不多八年了,今年末或者明年初,指定是要回京述職的,到那時候,不是又能見着了?"
“我怎麼忘了這事兒了,都是我糊塗了。”
寶玉眼前一亮,想到還能和黛玉見面,也不在牀上坐着了,起身就要朝賈母的榮慶堂走去。
"二爺,你要去做什麼,衣裳還沒穿上呢!"
襲人看他起身就朝外衝,被唬了一跳,連忙把他拉住。
“我去找老太太,讓她把我旁邊的院子收拾收拾,如今林妹妹也大了,等她再回來就不能跟二姐姐一個院子了。”
寶玉從襲人手裡接過衣裳,一邊穿,一邊急匆匆的往外走。
“我的二爺,林姑娘來還早得很,也不差這會子時間,可是晴雯紫鵑她們,要是再跪下去,這膝蓋可就真真的不中用了。”
襲人哪兒敢讓他現在就去找老太太,要是被王夫人知道她是這樣勸寶玉的,說不定會給他什麼排頭吃。
“也是,我現在就去求太太。”
賈寶玉這纔想起他的那些“水做的女孩兒”們,起身又想出去。
“二爺,你要是去了太太哪兒,可千萬別提林姑娘了,你想想看,太太知道你是爲了林姑娘鬧騰,這會兒又知道……太太指定會更生氣的。”
“曉得了,我不提林妹妹。”
寶玉也知道母親素來不喜黛玉,點點頭出去了。
襲人見他答應,心裡的石頭也落下了。
她如今心思雖然不在寶玉身上,但是王夫人畢竟還是當家夫人,她也不敢輕易得罪了。
想到剛剛在榮慶堂遇見的賈璉,她的臉上緋紅一片,甚至有些隱隱唾棄自個兒之前的眼光,爲什麼放着這樣一個美男子不選,非要找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子。
現如今賈璉回來了,她也得琢磨琢磨,怎麼才能得到他的青眼。
襲人又琢磨了一會兒,聽見外面幾個跪着的丫鬟被周瑞家的喚了起來,這纔對着鏡子理了理頭髮,朝着賈璉的明月居去了。
平兒一直服侍賈璉,如今又成了他的姨娘,肯定知道賈璉的喜好,她心思又不在賈璉身上,應該比較容易套話。
且不說襲人這邊如何套路平兒,只說王夫人,她如今也後悔的很。
之前她厭惡賈敏,連帶着對黛玉也很是看不慣,本來想着林如海不過是地方官員,就算有點身家也比不得身爲皇商家的妹妹家。可是這回周瑞家的也跟去了揚州,回的話卻讓她大吃一驚。
周瑞家的幫她打點嫁妝鋪子,女婿又是古董商人,眼光是最毒的,據她估計,光是她在的那幾日,林家就收了至少有三四萬兩銀子的禮物。
林如海可是去了江南好些年了,再加上林家四代列候,這銀子不是海了去了?黛玉是林如海的獨女,要是把她娶進了門,這金山銀山不都成了自家的。
之前她對賈母撮合兩個玉兒的事情很是不滿,眼下卻不得不承認,果然是人老成精。
她越想越後悔,只覺得自己之前太沒眼光了,爲什麼會放着金娃娃不要,非得把妹妹一家人弄進來。
連帶着這些日子以來,她對寶釵的態度也淡了很多,對她的奉承親近只作不知,甚至還暗暗琢磨着等黛玉回來了對她好點兒。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她怎麼也沒想到黛玉竟然沒跟着回來!
她怎麼能不回來呢?
王夫人本來就憋着火,又看見那些不中用的,連寶玉都哄不住,只覺得氣急了,這才把那些丫鬟婆子一起罰了。
“金釧兒,太太呢?”
“回二爺,太太在房裡,我這就進去通稟。”
金釧兒往後退一步,行禮道。
她是個識時務的,知道跟寶玉不可能了,態度謹慎了許多。
“今兒怎麼這麼奇怪,嘴上的是剛做的口脂麼,真好看。”
賈寶玉知道黛玉還會回來,心情也暢快多了,這會兒見到金釧兒嘴上的口脂,像往常一樣湊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