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思是之前小姐弟說的不算數,打算反悔了?迎春心裡明白,但是卻依舊沒有接話茬,這話婦人說出來她能答應都是仁慈了,這婦人吞吞吐吐的,難道還要她主動提出不成?
“小婦人夫君曾經從奇人處得到過一副藥方,看起來很是珍貴,不如小姐看看可否抵了藥錢。”
婦人咬咬牙,從懷裡掏出一個藥方來,她之前一直沒有拿出來,不是因爲捨不得,而是這藥方用的藥材都十分奇特,偏偏又沒有寫清楚到底有什麼用途。
迎春讓司棋把藥方接了過來,展開一看,心裡不由驚詫,只見這藥方正中有三個大字:冷香丸,仔細看下去,這方子上寫的是:
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花蕊各十二兩研末,並用同年雨水節令的雨、白露節令的露、霜降節令的霜、小雪節令的雪各十二錢加蜂蜜、白糖等調和,製作成龍眼大丸藥,放入器皿中埋於花樹根下。
發病時,用黃柏十二分煎湯送服一丸即可。
還真是冷香丸!
“你這方子從何得來?”
迎春沉吟一下,把方子收了起來,這才問年前的小婦人。
“這房子是小婦人夫君從一個山洞裡得來的,當時放在一個四四方方的匣子裡,小婦人夫君覺得這藥方奇特,一直讓小婦人守着,這回被二叔從家裡趕了出來,落兒只來得及把這匣子抱了出來,前些時日,小婦人患病,這匣子就被落兒抵押給了當鋪,只剩下這藥方。”
迎春又問:“據我所知,你夫君去年就失蹤了,就算這藥方抵了藥費,你們又打算去哪兒呢?”
“小婦人打算暫且和兩個孩子在破廟住着,小婦人接一些漿洗的工作,總得讓落兒和寧兒活下去才行。”
夫人有些手足無措,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婦人,向來是聽夫君的,現在夫君突然失蹤了,也只是想着不讓孩子爲奴爲婢,但是具體如何生活,確實想不出來的。
現在被迎春點醒,臉上一片茫然,竟然哭了起來。迎春被她都弄得無語了,自己丈夫失蹤了,連家產都守不住,想着帶孩子住破廟,結果孩子沒事她反而病了,再林家好些時日,不但沒有想到辦法,還把壓箱底的東西拿了出來,這也就是今上登基之後嚴查柺子,要不然不一定被賣到什麼地方了。
這說起來她都不如她女兒落兒,之前落兒說話有條有理,而且膽子也大,不像這婦人,動不動就發抖,哭泣,別說自己現在不想用人,真想要買人也絕對看不上這樣的。
“你叫什麼名字?”迎春壓了壓被婦人勾起來的煩躁。
“小婦人春娘,江南人士,我夫君是京都人士。”
婦人看迎春臉色難看,也不敢再哭了,抽抽泣泣的回答。迎春歪着腦袋看向了黛玉,意思是問黛玉這母女能不能暫住在林府。
黛玉點點頭,她對婦人的情況反而很理解,又可憐她無處可去,林府只有一些老僕,閒置房間多的是。她們母女暫住也沒有什麼問題。
“這藥方我留下了,你們母女要是沒有地方可去,可以先住在這兒,不過也不是白住的,你如果會做繡活兒,可以做好讓門房幫你去賣,你要是不會做,我手底下有一間胭脂鋪子,你可以去做做零活兒。不管你做什麼,每個月交一百五十文錢。至於飯菜,府裡的下人吃什麼你吃什麼。需得每個月再交一百文錢。”
迎春想了想,對春娘說道。黛玉欲言又止,不過到底是沒有說出什麼。
“謝謝小姐,謝謝小姐。”
春娘聽了很是感激,一個勁兒的磕頭。黛玉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她住在林府,兩個孩子和她的安全都有了保障,每個月做繡活兒,能賺上差不多800文。這府裡吃住只收她們二百五十文錢,自家除去嚼用還能剩下不少,這些錢攢起來,她們的日子也會慢慢好起來。
黛玉讓雪雁把老管家叫來,把迎春剛纔的決定說了,老管家點頭稱是,把春娘帶下去不說。
“二姐姐,這春娘好生悽慘,你我二人又不缺錢,爲什麼非要讓她吃住都花錢呢?那百來文又能做些什麼?”
黛玉雖然聰明,但是到底才八歲,她進京都林如海除了給賈府的日常花用之外。還給帶了不少花費,再加上賈母時不時的賞賜,她手裡不缺錢,不過是性子孤高,不屑於管理錢財罷了,這會兒看迎春滿口黃銅之物,頗有幾分不解。
“古語說得好,升斗恩,鬥米仇,非聖賢之人所爲。林妹妹沒聽過嗎?”
迎春剛纔就知道黛玉雖然沒制止,但是卻並不贊同自己的做法,這會兒看她問起,當然得給她上上課。
黛玉水晶心腸,聽到這裡哪裡還有不明白,點點頭稱是。
這春娘母女,和迎春黛玉等人非親非故,兩人要是真的什麼都不要,剛開始春娘等人會滿懷感激,但是誰能天長日久白白養着她們,等到那時候,這感激很有可能變成怨恨,倒不如一開始就說明。春娘交了錢,住在林府心裡也安穩,等落兒寧兒大了,也有積蓄另立門戶。
“其實我還挺可惜的,這落兒真的不錯,培養培養,以後讓她當我的管事。”
迎春長吁短嘆,逗得黛玉捧腹不止。眼看着時間不早了,迎春和黛玉就準備坐馬車會胭脂鋪,走到二門處,正準備上馬車,就看見落兒站在垂花門旁邊,小丫頭倒是個機靈的,看見兩人過來趴在地上磕了兩個頭,就退下了。
等兩人回到顏值鋪已經是中午了,兩人過於興奮,竟然忘了囑咐馬六把車駛到後門。青羽略帶譴責的看了迎春一眼,迎春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仰頭看天,假裝不知。
別看鋪子不大,後面卻有兩進,不過也都很是狹小,進了裡院,晴雲已經讓青城帶了人從酒樓裡要了飯菜,今兒迎春出來的時候和鳳姐兒打過了招呼,又有侍衛跟着,晚些回去也沒事。
黛玉和迎春也沒讓丫鬟們服侍,讓她們下去用飯,兩人自己動起手來,折騰了一上午兩人也都有些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