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被邢氏這麼一堵,也有些氣悶,鳳姐兒是小輩兒,她隨口調笑幾句,沒人會說什麼。
邢氏不一樣,就算是繼室,那也是長嫂,她之前就是欺負邢氏性子恬淡,對什麼都不上心,這纔到處的“蹦躂”。
可是如果邢氏真的開口把她訓斥一頓,礙於長幼有序,她也說不出什麼,不過到底是心裡不服氣,捏着手裡的珠子,一臉感慨得道:
“如今見你們婆媳感情好,我的心裡也放心了,鳳哥兒父親去的早,我是一直把她當自家女孩兒看待的,當初她嫁到咱們府裡,唉……不說了,如今看你們就像是親婆媳一樣,我對她父親也有交待了。”
迎春看了一眼坐在上首半眯着眼睛,裝作什麼都聽不到的賈母,氣真是不打一處來。
親婆媳?
第一次聽說這婆媳還有親有後的,這都不能說是暗暗挑撥了,只差指着邢氏說她不是鳳姐兒的“親婆婆”了。
偏偏這話還打着爲鳳姐兒好的名頭,鳳姐兒是解釋都解釋不成,邢氏更是沒話說,畢竟鳳姐兒剛開始進榮國府的時候,確實是不受待見。
“二嬸,當初我年歲小,恍惚記着是二哥相中了來咱們府裡的嫂子,纏着祖父好些日子,才讓祖父鬆了口,這才讓人上門求娶的,爲了這個……珠大哥不是還……”
迎春這話欲說還休的,別說李紈,就連王夫人都變了臉色,看向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迎春的心裡滿意,臉上只做出一副揣揣然的樣子,鵪鶉一樣低着頭,像是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這樣纔對嘛,明明都不是什麼好人,偏偏要做出一副慈悲的樣子,沒得出來噁心人。
她倒是也不怕王夫人記恨,反正她在賈母和王夫人面前,歷來就是“笨蛋美人”的形象,賈母和王夫人要是真的生了氣,不讓她進宮選秀或者去康王府裡,她心裡才最是滿意,不過目前看來,賈母應該沒有這個打算,前幾天賈赦說起此事,母子二人還大吵了一架。
“二丫頭……”
王夫人確實氣壞了,指着迎春的手都要顫抖了。
“迎兒,你胡說什麼?你二嬸說得也沒錯,當初是我太嚴苛了,鳳哥兒是個好媳婦,我喜歡的緊,鳳哥兒,母親之前委屈你了,以後啊,你就是咱們大房的當家奶奶。”
邢氏打斷了王夫人的話,嗔怪的看着迎春,又將鳳姐兒拉到身邊,笑着表態。
“母親,迎兒知道錯了,再也不敢胡說了。”
迎春的認錯並不太誠心,但是這會兒廳上的人並沒有什麼心思管她誠心不誠心,氣氛詭異得很。
賈母半眯着眼睛,作精神不濟的樣子,王夫人婆媳目露兇光,賈政賈赦丈二腦袋,鳳姐兒羞得滿臉通紅,探春低頭不語,因着是榮國府商量事情,寶釵和惜春並沒有前來。
鳳姐兒長得恍若神妃仙子,人又爽利乾脆,賈珠雖說比她大上五六歲,對於她也是極爲喜愛的,當初爲了這個也幾次苦求王夫人。
但是王夫人向來是佛口蛇心的,王子騰是她兄長,不要再聯姻也能保持比較好的關係,她想着給兒子找一個更有利的婚事。
更何況鳳姐兒年幼喪父,兄長王仁又不爭氣,偏偏還是掐尖要強的性子,她能讓鳳姐兒進門纔是怪事。,一邊勸慰着兒子說等鳳姐兒再大些會提起此事,一邊將鳳姐兒引到了大房去見賈璉。
相比較性子沉悶,喜愛讀書的表哥,鳳姐兒自然對性格開朗,相貌俊美的賈璉更有好感。
乾脆直接的拒絕了賈珠,賈珠心灰意冷之下才娶了李紈,李紈對鳳姐兒時不時的陰陽怪氣,也是因爲這個原因。
這事兒不是什麼秘密,賈家下人的嘴巴碎,別說迎春,就連年紀小一些的探春賈環都是聽說過的,但是卻從來沒有人把它拿到檯面上說過。
當然,迎春這次也沒說,她只說了開頭,後面的都是廳上的人各自腦補的。
王夫人想要教訓迎春吧,剛剛被邢氏打斷了,再開口就顯得她太咄咄逼人了,更何況眼下正是用人之際,她也不想把大房逼急了。
“政兒,明日裡工部還有五城兵馬司的人會過來,那邊的人都是你的同僚,你就招待着,赦兒,禮部那邊過來的人你就招待着,璉兒,扎花燈,還有放煙花的事情……”
賈母也是這個意思,馬上就要省親了,她就算是爲了元春,也不能在這會兒和大房鬧騰起來,外面可是有內監。見她們沒再說了,又開口將這次的佈置都說了。
等着吧,娘娘肯定會替她出頭的!
王夫人擡眸看了一眼賈母又收斂了,別以爲她看不出來,老太婆這是在和稀泥,打算兩不得罪呢。
之前她可不是這樣的,這是……覺得二房不行了?是了,之前老太太還想着把二丫頭送到康王府。
二丫頭哪裡都比不上她的元春,但是卻又一個擔任了實缺兒的兄長,還有一個府案守的弟弟,要是再得了康王的支持,只怕老太婆更不會將他們二房看在眼裡了。
賈母估計也想不到,她明明是爲了二房忍氣吞聲,落到王夫人眼裡怎麼就變成了偏心大房了?
這就是所謂的升米恩鬥米仇,二房習慣了她的偏疼,也享受着她的偏疼,等到她稍微中立些,二房就會覺得她做的程度不夠。
隨着省親日子的越來越近,來榮國府的人也越來越多,有內務府的,禮部的,工部的……指揮着下人們幾乎是將整個府邸都清洗了,又都按規制改了又改,這纔算是滿意了。
到了十五那日晚上,衆人也沒什麼心思過什麼中秋節,草草用了晚食就開始按照品級大妝了起來。
這樣一裝扮王夫人心裡又開始不舒服起來了,賈母自然不用說,超一品國公夫人。賈赦承爵,是一等將軍,邢氏是他得繼室,也是一品的誥命夫人。
王夫人呢?就算王子騰如今官位再高,她也只是出嫁女,從夫的,賈政才五品,她之前也就是一個五品的敕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