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太上皇這邊,這會兒也已經知道了禮正殿發生的一切,不過他好似並不在意,甚至還有心情斜靠在龍榻上,接過甄太妃遞過來的紅果子放進嘴裡。
“這果子還挺好吃的,酸酸甜甜的,樣子也好看。”
太上皇眯着眼睛,輕巧的用三根手指夾起了遞到跟前的硃紅色果子,笑着道。
“皇上喜歡就好,這是臣妾讓人在金陵那邊收集的,是新鮮的果子,叫什麼番茄的,做成了菜也是別具風味呢。”
甄太妃說完,也拿起一枚紅果子放進嘴裡,一副很是享受的樣子。
“還沒做菜?那朕倒是要嚐嚐了,柔兒親手做的嗎?”
太上皇擺擺手,讓回稟的人退下,湊到甄太妃跟前,笑着又道。
“皇上如果不嫌棄臣妾的手藝,臣妾自然是願意的,不過皇上……
您是不是要過去看看那孩子,他大病初癒,情緒這樣大起大落的可不是調養之法。”
甄太妃笑笑,拿起宮女手裡的帕子擦了擦手,笑着又道。
“柔兒做的什麼朕都喜歡,至於那孩子……這些日子藥也吃了不少,一直不能戒掉那種東西,今日好不容易能站起來了,居然一刻鐘都忍不了,直接殺到了甄貴妃那裡。
哼!不僅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還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簡直就是一個廢物。”
說到清風帝,太上皇的眼神滿是嫌惡。
“那皇上的意思是?”
“柔兒說呢?”
“柔兒猜不出來,不過柔兒覺得,當初那孩子的皇位也是趁着皇上“患病”的時候偷偷奪得,現在還回來也是應當。”
甄太妃用纖長的手指扶了扶華勝,對着太上皇又道。
“柔兒真的是這樣想的?”
太上皇臉上浮出得意的神色,看上去極滿意甄太妃的回答。
“那孩子的病情雖然暫時控制住了,但是按照之前我從母親那裡得知的,只怕……復發的可能性十之七八。在沒徹底控制住之前……至於幾個小皇子,到底還是早了些,不過……”
甄太妃眨了眨眼睛,有些惋惜的看着太上皇道。
“不過什麼?”
太上皇目光閃了閃,又問甄太妃。
“沒什麼。柔兒是胡說的。”
甄太妃勉強笑笑,像是掩飾一樣的道。
“柔兒!”
“好吧,柔兒是擔心太后娘娘不樂意,畢竟……您也是知道皇后娘娘的,她的性子……”
甄太妃像是被太上皇盯得扛不住了,訕訕的說道。
“婉容……婉容……對了,夏守忠,你們皇后娘娘呢?”
太上皇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對着一旁正拿着核桃夾子小心的取核桃肉的夏守忠道。
“太后娘娘去了白馬寺,說是要去祈福。”
夏守忠將手裡的核桃夾子放下,殷勤的走過來道。
“那……”
“皇上放心,已經派人去白馬寺附近守着了,一旦出現了什麼動靜,立刻就會將來人拿下。”
夏守忠看了一眼甄太妃,見太上皇沒有避開的意思,繼續又道。
“什麼人?皇上這是做什麼啊?神神秘秘的?”
甄太妃一臉好奇的問道。
“是老三。”
太上皇往後仰了仰,靠在瓷枕上回道。
“老三?皇上是說……不是說那孩子在靈州……”
甄太妃像是知道失言了,話說到一半兒沒有繼續說下去。
“你當朕是老糊塗?連賈赦那老小子的兒子和老三都分不清楚?在靈州的那是賈赦的兒子,朕聽說他的正妻被甄家抓走了,想必也是被逼的沒了辦法……”
太上皇拉開甄太妃擋着嘴巴的帕子,笑着又道。
“怪不得皇上沒有處罰賈家,皇上真的是英明。”
甄太妃作恍然大悟狀,不過頓了頓,又道:
“皇上……臣妾……”
“有話直接說就是,朕聽着呢。”
見甄太妃一副既想知道又不敢問的樣子,太上皇的目光也忍不住柔和了起來,伸出手戳了戳甄太妃的額頭,笑着道。
“臣妾不敢問,怕皇上說臣妾傻……”
甄太妃吐了吐舌頭,一副小女兒作態的道。
“你啊,都多大人了,性子比箏兒還要小些,對了,箏兒呢?又跑到哪兒去了?”
太上皇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轉移了話題道。
“陪着太后娘娘去白馬寺了,唉……臣妾有時候真的是羨慕婉容姐姐,下面的孩子從小就和她親近,玉箏更是才幾歲就喜歡去她那邊跑。
您瞧,前幾日因爲她找不到了,臣妾的眼淚呦,可是她呢,就跟看不出一樣,不過陪了我兩日,又整日去婉容姐姐那兒,我看她啊,恨不得是婉容姐姐的女兒纔好。”
甄太妃語氣有些酸溜溜的說道。
“這倒是不錯,別說玉箏,就連小七,經常幾個月回來一次,每次回來也都給他嫡母送好多路上買的特產,有些朕都沒份呢。”
這麼一說,太上皇也笑着附和道。
剛剛甄太妃的話雖然說了一半兒,但是他還是明白她的意思,甄太妃是好奇他爲什麼不把老二老三是雙生子的事情說出來,這樣就不用繞這麼大的彎子,直接就能將皇位拿回來了。
他又何嘗不知道呢。但是拿回來之後呢,他的子嗣不多,老四就算是不死也沒可能,畢竟根本就不是他的子嗣。
老大腿有毛病,雖說經過治療走路跑步都看不出來,但是到底是殘疾,而且他性子太過溫和,沒什麼血性,根本不適合繼位。
小七又是個灑脫性子,說起爲君之道就是一個頭疼,連京都都不願意多待幾天的主兒。
如果把老二老三是雙生子的事情說出來,兩個人就同時失去了繼承權,那……他百年之後,這個皇位又該交給誰呢?他只是貪戀皇位,但是卻沒想過自己永永遠遠的把着皇位,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二去其一。
想到二去其一,太上皇的目光閃了閃,當初婉容產子的時候他是知曉的,甚至將孩子送走一個也是他默許的。
開始的時候他根本沒有將另外一個孩子殺死的想法,但是就在孩子被送走的那一夜,他做了一個夢,夢中的一切都十分的清晰,直到今日他還時不時的會想起。
他被一個長相模糊的男子一劍刺中了胸口,而這個男子腰間掛着的正是象徵皇子身份的玉牌,上面明晃晃的刻着一個“恭”字。
這個玉牌是他在得知婉容有可能頭一日晚上將孩子送走,親手給孩子的襁褓掛上去的,而他夢醒之後,手心裡也有一個紅彤彤的“殺”字。
這是老天給他的警示,老三是來取他性命的宿敵,這也是他爲什麼寧願設這麼大局也要將老三抓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