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理他去, 你理我做什麼?”
葉朔回房間的時候,關門的動作特意慢了半拍,姚芷是何等的眼疾手快,立馬就抓住機會, 一雙手就這樣擋在了門板上。
再然後姚芷就聽到了這樣一句話。
大約是葉朔臉上的醋意太過明顯, 饒是姚芷也能夠察覺的到。不知爲何, 看到他這個樣子, 姚芷莫名有些高興。
畢竟這世間, 誰不想要在心儀之人面前是極爲重要的呢?
故而姚芷下意識的就開口解釋道:“你聽我說, 我跟林師兄真的沒什麼, 林師兄喜歡的是月師妹,他跟月師妹纔是一對。”
若非林師兄心有所屬, 相同的年齡, 姚芷也不能同對方這麼自然的交流。
但對方師兄的這個做派,可不像是隻對她口中的月師妹有情的樣子。
葉朔並不懷疑姚芷的話,但能夠被她看出來, 這林師兄應該是表現的極爲明顯纔是。
明明跟自己的師妹情定終身, 卻又要送姚芷簪子,最大的可能是, 這師兄腳踩兩隻船。
好哇,這種人渣也配跟自己搶人?!
葉朔心裡頭冷笑不已,面上卻是道:“可是他明明對你也有意思!”
‘不可能!’姚芷想也不想就要反駁。
然而葉朔完全不給她這個機會:“剛剛你不在的時候,他還質問我, 爲什麼我這樣的人會在這裡。”
“他還送你簪子。”
“他還跟我說他是你的青梅竹馬。”
葉朔每多說一句話,姚芷心中的疑慮就越深一些, 到了最後,姚芷自己也不確定了。
但讓姚芷最終產生動搖的, 還是葉朔接下來的一句話。
“不信你去問你那些師父去,看他們怎麼說!”
葉朔一瞬間就想明白了,如果這師兄真的是個好的,霍天一也不至於火急火燎的在路上隨便亂撿人。
所以葉朔完全不慌。
姚芷順着他的話去想,很快就想到了,二師父好像確實說過林師兄不好來着,只是自己當時沒有在意,二師父便沒有再說過了。
葉朔再接再厲:“你再仔細想想,他跟你單獨在一塊的時候,難道真的沒有一點出格的舉動?”
確實,但凡月師妹不在,林師兄就會變得隨性很多,行爲舉止也就沒那麼講究了,說話的時候也會刻意變得溫柔,關心的話語也會比平時多上許多……
從前姚芷只以爲是自己的錯覺,現在被葉朔點破,姚芷漸漸也發現不對了。
這麼多巧合湊在一起,便不再是巧合了。
葉朔見火候差不多了,聲音立馬拔高:“所以既然你們二人兩情相悅,你又何苦來招惹我!”
青年眉目含痛,一時間竟顯得有些淒厲。
然而不等姚芷細看,葉朔就乾脆利落的將她趕了出去。
“這簪子本是我打算在生辰那天送給你的,如今你已經有了更好的,想必也不稀罕了,既如此,便丟了好了。”
他竟然真的親手給自己做了一枚簪子!
姚芷心頭一個激動,再然後一道拋物線劃過,姚芷想也不想,電光火石之間當即擡手接過。
以姚芷的身手,徒手接暗器都沒問題,接一根小小的木簪自然是輕而易舉。
自己手中的桃木簪雖說樣式簡單,但卻打磨的極其平整圓滑,上頭半根毛刺都沒有,一看就知道是用心置辦的。
再看面前緊閉的房門,姚芷一顆心當即就變得空落落的。
原地踱步片刻,姚芷先是握緊手中留有餘溫的木簪,接着將其鄭重其事的放在懷中,最後姚芷向着二師父的院子裡頭走過去。
顯然她此刻已經下定了決心,想要跟二師父問問明白了。
美婦人很快就得知了她的來意,幾乎是瞬間,美婦人就對那青年的手段認知更上了一層樓。
這纔多長時間?一個時辰不到吧?那青年就把自己徒兒跟她師兄挑撥的不行了。
但美婦人能怎麼辦?她巴不得自己徒兒能早日看清楚她那狗屁師兄的真面目的,懷着能按死一個是一個的念頭,美婦人只好順着葉朔的意思,一股腦將自己這麼多年的所見所聞,統統跟自己徒兒講述了一遍。
不管怎麼樣,幾位師父肯定不會害自己,經過二師父的一番分析,再加上姚芷自己的思考,漸漸的,姚芷發現,林師兄他似乎是…想要腳踩兩隻船?!
無怪乎他會那麼生氣,這種事情換成自己,自己必定是忍受不得。
美婦人見狀都快愁死了,雖說林湛已經被發現是個人渣了,但另外一個,似乎也不比他好到哪兒去啊……
這叫什麼,既出龍潭,又入虎穴?
另一邊。
就在葉朔猶豫着要不要再加把火,把那男的徹底給“弄”出谷的時候,七皇子突然敲開了他的房間門。
起初葉朔還以爲是姚芷去而復返,當即丟下一句:“你不把你們兩個的事兒處理好,就別想再來見我!”
話音落下的瞬間,門外頭突然就沉默了下來。
就在葉朔懷疑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火了的時候,外頭的人終於開了口:“…九弟,是我。”
嗐。
原來是老七。
葉朔這纔打開了房門。
“你找我幹嘛?”葉朔一臉狐疑。
七皇子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他是怎麼做到,在說了那麼羞恥的話之後,還能夠像這樣面不改色的。
這個弟弟總是讓他倍感意外跟震驚。
七皇子眼神古怪,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再然後,他指了指不遠處的院子:“不是我,是爹找你。”
景文帝壓根沒將眼前的小打小鬧放在心上,如今確實再也憋不住了。
想到剛剛父皇的臉色,七皇子不由得好心提醒了一句:“你小心些。”
“沒問題,瞧我的。”葉朔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然後在七皇子滿含敬佩的目光裡頭走了進去。
房間門關上的一剎那,就聽到景文帝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你究竟,在搞些什麼鬼東西?!”
景文帝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自己兒子好一頓哭喊:“爹啊!你可要爲兒子做主啊!”
“他們那些人,合起火來欺負兒子!”
葉朔聲淚俱下,看着好不悽慘。
景文帝:“……”
景文帝到嘴邊的話當即就嚥了下去。
景文帝差點就被氣笑了:“他們欺負你?”
景文帝又不是沒長眼睛,就他口口聲聲喊的那羣師父,這麼長時間過去,看看一個個的都被他氣成什麼樣了?
又是搭錢又是搭物的,就差沒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仔細想想,那些人其實也沒撈到什麼好處。
葉朔頓了頓:“還有姚芷,她也欺負兒子!”
這話就更是胡說八道。
這麼些時日,景文帝是眼睜睜看着自己兒子是怎麼將那姑娘迷的五迷三道的,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還要想方設法給自己兒子弄一些新奇的玩意兒,那姑娘就差沒把一顆心掏出來給他看了。
但凡自己兒子甩個臉子,那姑娘都要心慌意亂半天,這種情況下,也不知道哪兒來的欺負一說。
景文帝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就冷靜了那麼兩分:“你先起來再說。”
見便宜爹態度如此堅決,葉朔只得不情不願的站起身來。
這回景文帝叫他過來不是爲了別的,是爲了問他這一出到底是在哪兒學的,貴妃性子極爲的火爆,少有溫柔小意耍弄心機的時候,所以基本可以斷定不是貴妃的事兒。
葉朔毫不猶豫:“當然是看宮裡頭的娘娘們學的啊,兒子在宮裡頭待了那麼久,也不能白待不是?”
“我見爹你就挺吃這一套,尋思自己也上手試試,你是不知道啊爹,這招也太好用了!”
見自己兒子一臉激動,景文帝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怪不得這麼眼熟呢。
在宮裡頭那麼多好東西他不學,書也不背,就光學這些亂七八糟的了是吧?
“普天之下,你見過哪個男子是這樣的?”有那麼一瞬間,景文帝還以爲自己養了個公主呢,但問題是哪怕是尖尖,都不是這麼一個做派。
葉朔聽到這話,只覺得無辜:“可是兒子又沒追過姑娘,如何能夠知道怎麼追姑娘?”
突然間,葉朔靈機一動:“不如爹來教一教兒子吧,在家裡頭的時候不論是我娘還是各位娘娘都對爹用情頗深,爹這麼厲害,定然是有辦法的。”
確實,後宮裡頭那麼多女人,哪個不是對他小意討好?
自己兒子這樣,時間長了總也不是個事兒,好在及時發現,這要是後面發現,到時候丟人怕不是丟到臣子家裡頭去了。
景文帝想了想,於是便開了口:“對於男子來說,英武二字最爲要緊,男子須要依靠自身的本事,而不是靠女子的憐惜,更不是靠這些不入流的手段。”
景文帝在上頭說了很多,葉朔在下頭也聽的極爲認真。
大約一刻鐘後,葉朔站起身來。
“多謝爹,兒子明白了,如今兒子得了正確的辦法,必不會再跟之前一樣了。”
葉朔說的認真,見他這麼聽話,景文帝不免有些欣慰。
等葉朔離開之後,景文帝過了一會兒才琢磨過味兒來。
總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
但還不等景文帝深究,葉朔就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整個人的氣勢突然爲之一換。
在他的對比之下,林湛本身就已經不能與之抗衡了,如今葉朔身上貴氣乍現,更是將林湛襯托的有些不堪。
林湛的風度,在葉朔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幾乎被碾成了碎片。
若說從江邊撿回來的這青年是天邊的鳳凰,那林湛連地上的草雞都算不上了。
看着幾乎是同時走來的兩人,美婦人等人不禁有些納罕,當初自己這些人究竟是爲什麼會將林湛視作是心頭大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