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霧迷濛,燈籠發着慘白的光,根本就照不遠。倒是將屋檐外面的雨絲映照得如同銀針不斷的打在地上,多了一絲蕭瑟的美。
兩個腰挎佩刀,手執長槍的守衛,筆直的站立在巍峨的將軍府大門兩側,目不斜視,表情嚴肅而莊重。兩人雖是穿着蓑衣,那斜飄進來的雨絲卻早已將二人身前的衣袍溼透,冰涼刺骨,二人仿若沒有感覺一般,絲毫不被眼前的環境所擾。
一個黑衫影子踉踉蹌蹌的出現在三丈之外,在看見眼前熟悉的景象時,嘴角牽起一抹虛弱的笑後,竟生生的倒在地上,暈厥了過去。
突如其來的聲響引起了守衛的注意,兩人對視一眼之後,頓時心生警惕。
一人將手中長槍靠牆放好,大步跑到黑影跟前,探了探鼻息,確定還有氣息後,便將黑影抱到了屋檐下平放在地上。
待看清眼前女子絕美蒼白的容顏,守衛驚愕。
“是君姑娘。”另一守衛呼出了聲。
“將軍這幾日因爲死去的將士,一直愁眉不展,見了她一定很開心,我將她抱進去,你小心守衛。”
剛纔去抱回君嫺的守衛亦欣喜的說。
“好。”另一守衛點頭答着,爲他們打開大門,等他們進去後,再牢牢的將門關上。
守衛將君嫺抱到大廳,着了小廝去叫人。
不多時,阮紅俏一衆人等莫不是滿面喜色的來到大廳,見了守衛懷中的人兒時,那陰霾了好些日子的心情,此刻才稍稍得到些安撫。
“君越,快帶嫺兒回房去,小七,去爲她換身衣袍。”阮紅俏語氣中是抑制不住喜悅,連帶的讓旁人也跟着她開心起來。
君越接過守衛手中的君嫺,抱着她就往後院她的房間奔去,一羣人又浩浩蕩蕩的跟着去了君嫺的屋外候着。
等小七利落的爲君嫺換好衣袍,才折身打開房門放衆人進去。
雲澤馬上着手爲君嫺把脈,確定她只是勞累加氣虛之後,這才放下心來。
一番鍼灸,君嫺悠悠醒轉,待見到眼前一衆熟悉的面孔時,那眼淚撲簌簌的流了出來。
阮紅俏走到榻前坐下,扶她靠在軟墊上,扯着她的手道:“傻嫺兒,別哭,沒事了,沒事了。”
君嫺就勢摟着阮紅俏,哭得肝腸寸斷,讓一衆男兒看了都莫名心酸。
輕撫着她的背,阮紅俏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放任她任性一回。
良久,才止住哭聲,離開阮紅俏的懷抱,歉疚的道:“公子,對不起,嫺兒太魯莽,讓你擔心了。”
阮紅俏淡然的笑道:“沒事,回來就好。”
“嗯。”君嫺點點頭,再望向一側安然無恙的君越,這才釋懷的笑了。
接過魏衍送來的薑湯,君越走到榻前,親手喂她喝完,才動情的道:“嫺兒,謝謝你爲大哥做的一切。”
“可是嫺兒太沒用了,反而害你們操心。”君嫺不好意思的說。
“不管事情的結果如何,你的那份心意,做哥哥的永世不會忘記。”君越含笑望着妹妹。
“嗯。”嫺兒巧笑着點頭。
望着嫺兒半晌,阮紅俏才問道:“嫺兒,那日你先離開沒多久,我們就跟去了,爲何沒有遇見你?”
嫺兒撓撓頭,平時大大咧咧的她,竟是紅了臉,半晌才羞答答的道:“我那日走錯了路,繞着敵營的南面去了,進了營區,結果沒注意,被一個叫老刀的點了穴道,將我扔進了一隻帳篷內,還餵我吃了軟筋散,根本就沒有力氣衝破穴道。後來聽見有吵鬧的聲音,知道是你們來了,可是卻發不出聲音,心裡雖急,也只有聽天由命的份。”
“這個老刀,我魏寧遲早會取了他的性命!”阮紅俏咬牙切齒的說。
“寧兒,你認識他?”雲澤問。
“不認識。只是燕欣臨終時告訴我,說他是阮文蕊的人,因爲鳳召閣被我和燕藜端掉,恨我們入骨,還讓我多加小心。”
阮紅俏輕描淡寫的說。
“嗯,那他就等着送死吧。”雲澤點點頭。
“嫺兒,這幾日,暮千雨有沒有對你怎麼樣?”阮紅俏問。
“沒有,我只見過他一次,倒是客客氣氣的,還吩咐其他人不得對我動粗。”嫺兒淡淡的道。
“呃?”這倒是阮紅俏沒想到的,不由戲謔的道:“還真是難得!”
“是啊,我也覺着奇怪得緊。”嫺兒亦是滿臉不解的神色,“不過剛纔多虧一個臉上有疤的人,趁着送水的空檔,打暈了守衛,將我放了出來,將我悄悄送出營地。”
“呵呵,那是自己人,是燕藜手下的人。”
“原來如此!”嫺兒這才了悟,轉而又擔心的問道:“公子,那他不會有事吧?”
阮紅俏拍了拍君嫺放在被子外的手,溫聲道:“別擔心,他潛伏在敵國多年,必然有萬全的把握纔會出手的。”
“那就好,不然因爲救我而連累到他,就太不值得了。”嫺兒長舒一口氣,道:“這樣我就放心多了。”
“嗯。”阮紅俏站起身,道:“嫺兒,你什麼都別再想,好好休息休息,不會再有事了。”
“好。”
阮紅俏扶她躺下,爲她掖好被角,才和衆人一道出去。
望着那走在最後,在爲她帶上房門時,還不忘對她淡然一笑的清麗女子,君嫺無力的扯了扯嘴角。在關上門的瞬間,眼中閃過一抹哀傷。
君嫺搖搖頭,坐起身吹滅榻前的燭火,“咚”的一聲躺下去,將自己埋進溫暖的被窩中。
那幽深的堆放雜物的帳篷角落裡,蜷縮着一個黑色的身影,一動不動的躺在那,均勻的呼吸聲傳來,彷彿已經睡去多時。
嘲雜聲褪去,一個黑袍男子舉着一隻桐油火把,慢慢的靠近那嬌小的身子。
將火把換到左手,男子右臂一伸,攫住女子的下顎,仔細的端詳起來。
睡夢中的女子蹙了蹙眉,被下顎傳來的疼痛感逼醒,面色不豫的睜開眼,那微怒的表情在看清眼前男子時,一下子便呆愣了過去。
只一眼,她便知道她已淪陷在男子邪肆中帶着一絲霸氣的俊美臉頰上。
是的,俊美!雖然他的左臉頰上紋着一條張牙舞爪的龍,但是完全沒有讓他俊逸的臉頰有着一絲一毫被破壞的跡象,相反的,卻爲他增添了一股邪佞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