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順着阮紅俏的話,望着沈昭,眼裡的憂心不言而喻。
“說沒影響是騙人的。”沈昭站起身,拂着到長至胸前的白鬍須,踱着步子道:“但是毒藥是在筋脈中運轉,而包裹嬰兒的那層外衣卻是極重要的起了保護他的作用,稍稍吸納的一丁點毒藥不足以讓他受到太大的傷害。放心好了,老東西稍後爲你施針,再開些草藥,每日按時服下,必不會有事。所以,徒弟媳婦你大可以放心的將孩子生下來。只不過你現在這身體太過瘦弱,得好好的進補與調理才行。”
聽了沈昭如是說,衆人這才釋然。
唯有燕藜咬着嘴脣,看着阮紅俏,滿目哀慟。只有七個月嗎?連師傅來了也改變不了多少啊!
而阮紅俏緊繃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頓覺整個人放鬆了不少,精神也爲之一振,感激的望着沈昭道:“如此,寧兒多謝前輩了。”
沈昭望着阮紅俏,促狹的道:“大家都一家人,謝什麼?客氣,老東西不喜歡哦。”
倒是個隨性至情的可愛老頭兒!阮紅俏點點頭,道:“是,前輩。”
沈昭復坐下來,轉向燕藜道:“臭小子,你起來吧!”
“謝謝師傅!”燕藜並沒有因爲孩子能降世有太多的欣慰,坐到牀沿,抓着阮紅俏的手,卻是看着沈昭道:“師傅,難道除了千年蚌珠,再沒有其他辦法好解這毒麼?”
沈昭決然的點頭。
阮紅俏緩緩的坐起身,凝視着燕藜,淡笑道:“燕藜,別爲難前輩了。咱們的孩兒若能平平安安的來到這世上,寧兒就心滿意足了。”
“寧兒,不要,如果說孩子生下來就沒了爹爹孃親,還不如不要讓他來到這個世上。”
燕藜伸手撫上阮紅俏的小臉,搖着頭,毅然決然的表情深深的刺痛着阮紅俏的心。
燕藜,莫非還想隨我而去嗎?咱們的孩子也留不住你?
沈昭恨恨的瞪着燕藜道:“臭小子,說什麼傻話?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你怎可以剝奪一個小生命生存的權利?何況你生爲燕室帝王,你又怎可以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
“師傅,這些徒兒怎會不懂?沒了寧兒,燕藜的人生再無意義。”
燕藜望着阮紅俏,悽然一笑,“燕藜已經安排好讓父王協助十三弟燕昀治國理家,燕藜已是了無牽掛。”
對於燕藜的決然,符皖夷、韓笑等人佩服不已。莫不是在心裡問自己,若是自己遇到這一步,可不可以做到如此堅決?
小七與上官明珠則是無聲的哭泣着,爲這悽美的愛情,爲阮紅俏的不幸,亦爲燕藜的情深意切。
“寧兒,不如讓符大哥去劫了暮千雨,讓他拿珠來換。”符皖夷斂目道。
“這樣的好事,怎麼可能落下我?”韓笑淡笑道。
“小成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十三這條命是公子給的,爲了公子,十三就算是死也毫無所懼!”
“燕三也絕不是吝惜生命之人!”
“小七也願意前去。”
……
阮紅俏搖了搖頭,抓住燕藜的手緊了一緊,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道:“謝謝你們!你們爲了寧兒做得夠多了,寧兒不想你們爲了救寧兒而受到傷害。如果非要死,寧兒寧願你們是死在戰場上,而不是爲了一個渺小的寧兒,做無謂的犧牲!燕日這一仗還沒有結束,這大燕的國門,還得靠你們來守。寧兒的性命與大燕數萬萬百姓的命運比起來,太過微不足道。”頓了頓,望向燕藜,深情的道:“燕藜,既然老天這樣安排,那就讓我們一家三口共赴黃泉也未嘗不可!”
“嗯!”燕藜毅然點頭。
“真是一幫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少年豪傑!老東西活了大半輩子,今日總算是見識到了人性的偉大!”
沈昭凜然的道:“老東西這一生雖說活得不算枉然,但比起你們來,也太過無趣了。如此,就協同你們共守國門吧!”
“師傅,好樣的!”雲澤在屋外大喊。
“閉嘴!沒讓你說話。”
“呃。”
“將軍,暮千雨派人送了信來——”院外有人高呼。
呃?他這又是搞什麼名堂?
大夥將信傳到阮紅俏手上,速速展開,一目十行的看完之後,整個人便陷入了沉思。
燕藜見她這個樣子,當即接了過來。
“……魏寧,千雨此招雖是卑鄙了些,但是兵不厭詐,你也無需對我過多的指責。千年蚌珠如今在我手上,現今世上,能救你性命的人,唯有我而已!別想着來奪珠,千雨就算一死,亦不會將珠子交出!如此,千羽有一想法——割讓幽州城,退兵百里,你一人留於城中,千雨定會爲你解毒!是生是死,你自行斟酌斟酌……”
燕藜念着,一雙眸子越來越晶亮。割讓幽州城,寧兒便能活下來,自己的孩兒也可以平平安安的降生。
燕藜似乎從這一頁信箋中看見了希望,看見了一家三口幸福生活在一起的藍圖。
縱觀其他人,視乎也是這樣一個想法。
阮紅俏環視衆人,再將目光停留在燕藜的臉上,吶吶的問道:“燕藜,你別告訴我你決定這樣做了?”
“寧兒。”燕藜雙手把住阮紅俏的肩,滿面喜色的道:“你放心,只要解了毒,燕藜有信心會將幽州城奪回來!”
“不可以!”阮紅俏決絕的道:“這樣你就會在青史上留下一個污點!它將伴隨你一生,永遠無法磨滅!”
“寧兒,爲了你,燕藜性命都不在乎,還在乎名聲幹什麼?何況燕藜什麼時候在意過這些虛無的東西?”
燕藜亦是決然毅然,“寧兒,爲咱們的孩兒想想可好?”
“我也贊成!”韓笑當即表態。
“我也同意!”符皖夷點頭。
“我們都贊成!”其他人亦附和。
“可是……”
“別可是了,既然他暮千雨想要幽州,咱就給他!只是看他要不要得起了!”
燕藜的臉上找回了往日的自信,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往上牽了牽。
一直未表態的沈昭似是明白了徒弟的意圖,遂插話道:“如此就按燕藜說的去辦,他暮千雨以爲拿到幽州就能攻下大燕那就錯了。殊不知他是在爲自己掘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