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悠悠下意識抽刀,手卻在腰間抓了個空,她猛地想起來,那日夜探寧王軍營,爲了能不暴露身份,就沒帶上武器。
後來從餘歸晚營帳中逃出來時,她身上就一把餘歸晚送給綿兒的匕首。
她總不能把他們的東西據爲己有吧?
所以如今她一點防身的武器都沒有。
腳步聲應該只有不到兩丈的距離,還有清晰的拔劍聲,沒有時間再給李悠悠想其他的事,她左右看看,抓起兩把沙土,趁人不備,猛地跳起來,將沙土揮灑過去。
“啊!”
前頭幾個穿着士兵盔甲的人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下意識曲肘擋在眼前,但動作還是遲了些,不少灰塵落入眼睛裡,異物硌着眼睛,淚水嘩嘩地流。
李悠悠趁機奪走一個士兵的劍,與後頭趕過來的士兵對打起來。
還有戰鬥力的士兵足有六人,雙方激戰尤爲激烈。
前頭的士兵緩過來後,看見戰局,知道自己這隊人馬不能獨佔功勞,連忙向空中發射信號彈。
信號彈升空,發出“咻”的一聲,李悠悠被這聲音吸引了一瞬,登時明白即將要面臨什麼。
下手狠辣起來,哪怕不能解決了他們,也要讓他們失去行動力。
一刻鐘後,李悠悠捂着肩膀上的傷口,提着那把搶來的劍,直接混進另一側的山林中。
幾乎是不用思考的,她一看到那身盔甲就知道對付她的人是寧王。
以飛隱在容王跟前的地位,他看好的人,容王不大可能派人來追殺,除非他背叛了容王。
但這是不可能的。
所以此事只有寧王的人會做。
李悠悠穿梭於林間,在心裡給寧王重重地記下一筆。
後面的路途走得不順暢,主要是寧王派了不少追兵來抓她,特別是發下她的蹤跡後,寧王更是命人在相應區域裡密集地巡查,逼她不得不時時刻刻都在逃離或者對戰中。
追殺整整兩日,快要到青州時,士兵不敢驚動容王的人才漸漸收手。
李悠悠已經餓得胃都在抽痛,她這兩日只能在逃命的途中順手摘幾個果子填肚子,但這點東西,彌補不了她時刻奔逃耗費的體力,和沒吃東西沒有兩樣。
還有手臂上的傷口,兩天沒有處理,又被汗水和林間的露珠、灰塵浸染,已經有腐肉出現。
也許是傷口感染了,她渾身發冷,腦子裡混混沌沌的,手腳好像也開始不聽使喚。
途徑桃花墳墓所在的山下,李悠悠輕扯嘴角,她已經走不動了,也許她的生命到了盡頭,正好可以再見一次桃花。
穿越過來不久就看到桃花,沒想到臨死前還要和桃花在一起。
拼着最後一股勁兒,李悠悠爬上山。
翠綠的灌木叢簇擁着小土包,那是桃花的墳墓。
李悠悠還未笑開,卻看見了個熟悉的身影,那人聽到聲響轉過身,竟是桃花的臉!
“你怎麼死而復生了?”
說着,她自嘲地拍拍額頭:“我真是病糊塗了,不是你死而復生,而是我都要死了,當然能看見你。”
她的腦子有一瞬間的清明,但持續不了多久,又被糊住了,黏黏稠稠的,根本思考不了什麼。
她也沒看到對面那人喜不自禁的樣子。
不過,因着生死都有牽絆,以及過去的情誼,她對桃花自然地生出一抹熟稔來,她上前兩步,腳卻不受控制地絆住。身體失控欲要摔倒。
言飛凰上前兩步,抱住她:“小心!”
落到結實的胸膛上,李悠悠笑了下,卻突然哭起來:“你突然從地下爬上來,是有什麼心願沒滿足麼?你怎麼不早點回來啊,我馬上也要下去了,我就算想要幫你如願,也有心無力了。嗚嗚嗚,怎麼辦?……”
言飛凰低頭望着懷中哭得臉色通紅的李悠悠,這一刻他覺得她又變成了原來的樣子,這纔是他最熟悉的那人。
感慨只是一瞬間,因爲他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李悠悠身體灼人的滾燙。
他往李悠悠身上一打量,手臂處血肉模糊的傷口落在眼底,頓時心疼,彎腰一手穿過腿彎,將李悠悠一把抱起,朝山下而去。
李悠悠清醒時雖然言語豪邁了些,但仍會羞澀,這會兒卻自然而然地擡手勾住言飛凰的脖子,又拍拍他的後脖子笑道:“沒事,我不能在陽間幫你實現願望,待我下了陰曹地府,我一定護着你,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你別看不起我啊,我告訴你,我現在可厲害了……”
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言飛凰就徹底聽不見了。
他低頭查看她的情況,見她昏迷過去,眼底泛着化不開的心疼,步伐更加急促地往青州里去。
言飛凰性子冷峻,不苟言笑,只對李悠悠一個姑娘有好感,只可惜李悠悠愛上餘歸晚,對他沒有絲毫男女之情,將士們都以爲他註定要孤獨終老了。
沒想到他出去一趟,竟抱着個病懨懨的美人回來。
他跑進營帳的速度太快,衆人還來不及看清楚是誰,就沒了蹤影。
不過,這消息頓時在軍營裡炸開了鍋,將士們紛紛找藉口到主帳前晃盪。
醫女蘇雪聽到消息更是面沉如水地趕過來,正巧碰到被派來請她的士兵,忙不迭跟進去。
主帳內,言飛凰彷彿對待一件世間罕有的珍品一般,小心翼翼地幫李悠悠掖被子。
方纔,他處理完公務,將時局分析一遍,又想出一系列百廢俱興的措施,卻仍是得了空閒。
曾經與李悠悠的美好過往排山倒海般涌來,讓他心裡難受得緊。
爲了緩解這股揮之不去的難受,他只能去墳墓看看。
這墳墓是她親手爲他埋的。
他本來以爲這一舉動能看出她對他的在意,可誰知裡面埋的實際上是她對他的感情。
她不會愛上他,她愛上了其他人。
想明白這一點,他站在墳墓前卻更加難受,連呼吸都帶着無法忽視的痛。
“殿下。”
蘇雪瞪了眼昏睡的李悠悠,眼底涌動着某種情緒,但她藏得很深,因爲被眼前之人看出來的話,她這輩子都無法親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