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京城也是路途遙遠,蘇大顯很擔心自己夫人還沒有到達京城,一路上的百姓怕都要遭了害。
此時他倒是想起了寧婉,寧婉又有才情,也有着縝密的心思,如果能讓寧婉將這件事情帶到京城去,也不失一個好的法子。
本縣所有人口都有登記在冊,蘇大顯很快就找到了寧婉家的住址,倒也顧不得太多了,他便帶着自己的隨從趕往了寧婉家。
彼時,寧婉還在家裡料理着所剩無幾的糧食,當然所剩無幾,也只是相對概念的,這些糧食也夠他們一家吃個幾年的光景了。
眼下村子裡的所有人都分到了吃的,但這終究是治標不治本的,寧婉能養得了他們一時,養不了他們一世,也不知道這蝗災什麼時候能過去。
“孃親,我和哥哥已經把糧食給村東頭的大娘送過去了,大娘還誇我們……”兩個孩子不知寧婉心裡的憂愁,此刻倒是顯得有些興奮。
至於他們送過去糧食的那一家是個孤寡老人,本就到了混吃等死的地步,又是個無兒無女的主,村子裡根本沒有人願意贍養她,如果不是寧婉幫了這麼一手,可能她很難活過這個月。
這段時間兩個孩子也跟着寧婉做了不少的實事,雖然累了些,但都顯得很有成就感,這也是讓寧婉感覺到很欣慰的地方,萬幸兩個孩子都是純良的。
“乖孩子,快去歇歇吧,你們爹爹呢?怎麼沒有跟你們一起回來?”
寧婉可記得是秦漠把兩個孩子一起帶出去的,爲什麼回來的時候只剩他們兩個小傢伙了,天災人禍,外面正是亂的時候,寧婉可不放心讓這倆小傢伙自己出去跑。
“爹爹不舒服,說是要去鎮上看郎中。”
“哦~這樣啊。那娘知道了,那你們去玩吧,娘還有些事情要做,等忙完了再給你們做吃的。”
這一系列的對話也被在門外等候多時的蘇大顯聽到了,越發確認寧婉是個心底善良的人了,之前是聽說寧婉要把這些糧食施捨給受災的百姓,沒有真正的看到,現如今這一切都已經證實了。
“老爺,我去叫門。”
“慢着我親自去,等下你莫要插話,這件事情本官親自來處理。”
對待這麼一個大善人,蘇大賢可不想因爲奴僕的無理而惹怒了她,所以還沒進門之前就開始叮囑了。
今日他們到這府上就是有求於她的,自然要端正的態度,不能擺官樣。
看身旁的奴僕答應了,蘇大顯這才整理了自己的衣帽,去敲了敲門。
“誰呀?可是來領糧食的?”
院內的寧婉毫不意外的問着,彷彿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緊接着就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院門就被打開了。
“官老爺您怎麼會到這裡來?”出於對於蘇大顯的信任,寧婉倒也沒覺得他是過來欺壓自己的,只是還是稍顯有些意外。
其實她這樣佈施糧食已經斷了很多人的財物,如果蘇大顯也是一個貪財的主,此番甚至很有可能會隨便找個罪名把她關押起來,但之前的相處讓寧婉覺得他不是這樣的人。
“你這地方可讓老朽好找啊!這院子出落的倒是別出心裁,看得出來你是下了大心思的。”
“停停停蘇大人,你有什麼想說的就直說罷了,真沒必要在這裡鋪墊,我們也算是舊識了,不然就略過之前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話術吧!”
雖然有些不禮貌,但寧婉實在是聽不得,別人半天都進不了正題,在寧婉看來這就是在謀財害命。
講什麼含蓄,竟然有事來,那就直說便是,她又不是什麼不通人情的人,一兩句話能解決的事情沒有必要必要在這裡聊半天。
有的話蘇大顯明顯僵了一下,不過很快又緩了過來,倒是覺得寧婉性情十分的喜人。
“如此那老朽也不賣關子了,老朽此番前來,是因爲這蝗災的事情,實不相瞞,這事老朽有些無地自容。”
蘇大顯也把自己沒能把消息傳到京城的消息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並沒有覺得這件事情丟了自己的面子而遮遮掩掩,甚至都不帶有任何一點主觀情緒。
但這一番話卻讓寧婉氣到了,想自己不過一個布衣百姓,都能拿出自己的身家來買糧食,爲了賑災,那知府可是吃着百姓的,用着百姓的,竟然不把百姓的命放在心上。
“豈有此理!簡直太過分了。”
要不怎麼感覺這麼久了,京城都沒有來人,寧婉本以爲自己的清河縣偏了一些,還沒有輪到他們,不成想竟是在上面就被攔住了。
就這樣的父母官,就算是從京城來的賑災物資真的發下來了,他們可能還要貪墨一些,這讓百姓該如何生存?
“都是我這縣令沒做好才害的,整個縣城的百姓都跟我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實在是羞愧難當啊!”
“大人這不關你的事,是那通州知府的問題,官大一級壓死人,這事您也鞭長莫及,沒有必要這麼自責的。”
只是這話說歸說,但蘇大顯卻沒有因此而感覺到慰藉,我是覺得自己着實無用了一些,原本想着回鄉還能爲家鄉的人做一番貢獻,卻不成想就難倒在了這一步。
“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此番如果真的造成不可控制的影響,我也難在這清河縣做父母官了。”
蘇大顯說的極爲認真,這也是他心裡真實的感言,他願意犧牲自己來換取整個縣城的安寧,但現如今卻是連一點門路都沒有。
之前他在京城的時候位高權重,卻不成想今日會落得這樣的結果。
左右蘇大顯在清河縣的時候,也是爲人民做了一番好事的,寧婉還是不想捨棄這個好官的,便也順着他的意思往下說道:“大人今日到寒舍,可是還有其他的事情想告訴草民?”
若是平白無故過來吐槽一番,寧婉是不信的,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忙碌的事情,饒是蘇大顯現如今有些鞭長莫及,但也不至於到除了找人訴說之外,毫無可做之事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