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舉行兩天,但爲了讓運動員們得到較好的休息,學校只佔用了週六一天的休息日,週日照例給予放假。而清市一中只放週日一天,無論是高一新生,還是高三畢業班,週六這天都要全天補課,這個制度從施行至今,雷打不動。
所以,升入重點高中、逃課無望的禾曦冬,有心無力。既然沒法參加妹妹的運動會,只能在早上出門時,拍拍妹妹的小肩膀,振臂握拳,勉勵她:“加油!”
禾薇回他了一記勝利v。
當然,在衆多學渣體育生的浩蕩隊伍中,要想獲勝,那是不用想了,能不做最後幾名就不錯了。
比賽前,賀遲風找到她,遞給她一瓶補充電解質、維生素的運動飲料,並提點她:“一開始不用衝太快,和以前鍛鍊時一樣就行,就當是個普通測驗,平常心對待即可。”
升上初二後,禾薇因爲離家遠,放學後騎車回家少說要半個多鐘頭,所以放學後不再留下來體育鍛煉了。但答應賀遲風,晚飯後會在小區裡跑幾圈,而且體育課也還是他教,所以她的耐久跑成績,他還是清楚的,至於能不能得名次,並不是最主要的,重在參與不是嗎?
參與校運會、評上市級三好生、衝刺省級三好生、最終被海城一高順利特招,是明江中學上至校長、下至禾薇每一個任課老師新學期最大的心願。
賀遲風自然也不例外。
更何況,他還有個對小姑娘心思不單純的侄子,迫切希望她高中能去海城一高讀,做人叔叔的,怎麼滴也要推波助瀾一下吧?
想到侄子。賀遲風沉吟了片刻,對禾薇說:“跑完後別急着走,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禾薇以爲賀遲風有事找她,二話不說答應了。
呡了幾口運動飲料,適當潤了潤喉,就聽到檢錄處在喊她牌號了。
錢多多抱着裝有淡鹽水的大號水壺,胳膊上搭着一條毛巾。和另一名小女生站在離禾薇不遠的跑道內側。高聲喊道:“禾薇禾薇,一會兒我和徐小青輪流跟跑,你需要什麼和我們說哦!”
“不用跟跑。”禾薇朝她擺擺手:“我沒事的。”
“啊喲!反正我們閒着也是閒着。就讓我們跟跑嘛!”
“是滴是滴!”徐小青也在一旁笑着附和。
禾薇還想說什麼,“預備”口哨聲吹響了,只得朝錢多多兩人揮揮手,和其他運動員一起。站到了起跑線前,準備開跑。
忽然。跑道內側等着陪運動員跟跑的學生羣裡傳出一陣騷動,她下意識地轉頭,不禁傻眼了。
這傢伙怎麼來了?
賀擎東剛到清市,就聽小叔說小妮子今天有比賽。他起初以爲是學科競賽什麼的,一聽是運功會上的比賽,還是800米耐久跑。魂都嚇飛了有木有。
當即,小叔家不去了。眠也不補了,直接調轉車頭,來了明江中學。
可和他小叔一說,被他小叔喊到辦公室,甩出一份學生上學期的體育課測驗成績,他翻了翻,小妮子上個學期的800米測驗——3分30秒,75分,連80分都沒爬上,就這成績也能參加校運會?
忍不住吐槽:“你們學校學生的體育素質是不是太差了?800米跑3分半,就要被派上運動場了?”
“不參加,對申報‘市三好生’不利。評不下‘市三好生’,要想被公平公正特招進海城一高很難,你確定不讓她上場試試?”
賀擎東:“……上!”
……
“預備——”
“砰——”
發令槍響,一羣參賽的初二女生擁來擠去地衝出起跑線。
禾薇夾在一大羣女生中間,剛跑了兩步,就看到賀擎東站在斜前方的跑道內側,衝她勾脣淺笑。
她抿抿脣,沒敢分心,夾在一大羣女生中間專心跑步。
賀擎東等她經過時,轉身跟在她旁邊陪跑起來。
原本追着禾薇喊加油的錢多多和徐小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低頭看看手裡的水壺、毛巾,鬱悶的不行。
這人誰啊?
真是太討厭了!竟然把她們倆的活給搶走了!
“你……”
禾薇不時看一眼自始至終跟在跑道內側陪跑的男人,忍不住開口想問點啥。
賀擎東見她一開始跑的有些快,這才跑出兩三百米,就開始呼吸急促了,不禁皺起眉頭:“有什麼一會兒再說,先跑完。是不是感覺有些難受?不要急,跟着我調整呼吸……”
他輕鬆地倒跑在她身邊,嘴裡說着訓練新兵耐久跑時的規範口令:“雙眼前看、肩部放鬆、擺臂幅度不要太大,跑兩步吸氣、跑一步呼氣,來,跟着我的節奏……”
禾薇照着他說的儘量調整自己的呼吸,漸漸的,果然不再氣喘吁吁了。
不止她,跑在她身前身後的其他參賽選手,也都照着賀擎東的口令,糾正了自己不甚準確的跑步姿勢和呼吸頻率。有人還被賀擎東的口令帶得同手同腳好一段路,逗笑了跑道內側跟跑的學生。
當然,也有不少愛八卦的女生,比賽也顧不得看了,圍在一起嘰嘰喳喳討論賀擎東的身份,有說是禾薇兄長的,有說是禾薇從校外聘來指導她耐久跑的教練的。
前者被個知情人士當場反駁:“禾薇的哥哥我見過,原先也是我們學校的,上一屆剛畢業,現在在一中,長得不是他這樣啊……”
“我有說是她親哥嗎?就不能是堂哥、表哥一類的麼?”
“哪有堂哥、表哥特地跑來看運動會的?而且你們沒見他跑步的姿勢嗎?不要太專業哦!我猜肯定是請來教她耐久跑的……”
“我同意!沒聽好多班級都在傳,禾薇其他各項都符合市級三好生的評比條件,就差一個體育,這回參加運動會,就是衝着這個去的。要不然,她去年怎麼不參加校運會?”
“你別逗了!去年這個時候,她的800米,連個成績都沒有好不好……”
“別說800米了,小學的時候,跑個400米都能岔氣……”
禾薇第二次經過這個八卦圈時,正好聽到最後兩句。頓時被說的啞口無言、擡不起頭。
眼角瞅一眼賀擎東。雖然他的表情是一貫的冷峻嚴肅,可她愣是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逝的笑意,不禁赫然地紅了臉頰。
“別開小差!還剩最後半圈。可以發力趕超了。”
賀擎東見她步頻又開始亂了,忙提醒她。
一聽禾薇要趕超了,一直跟着禾薇,不。確切的說,是跟着賀擎東口令的其他參賽女生們。也都紛紛緊張起來,一個個卯足勁,開始趕超前面的人。
一時間,徑賽場上熱火朝天。明明是800米的耐久跑,愣是被運動員們跑出50米短程賽的精彩鏡頭。
趕場子一般跑來跑去只看比賽結果的學生們,看到這副熱鬧勁。也忍不住心癢癢地拉開嗓子,紛紛高喊:“加油!加油!加加油!!!”
也不知道到底在給哪個運動員加油。反正喊喊也不花錢。
禾薇到最後。幾乎是秉着呼吸跑的,一口氣跑到終點,也不知道是第幾名,只聽到給他計時的裁判老師說:“3分11秒。”
比她歷次測驗最好的成績都好,不由鬆了口氣。
事實上,不止她,其他運動員也都跑出了前所未有的好成績,最差的都有3分17秒,統統比往年進步了一大截。
跑在最前面的女生,不僅打破了校記錄,還比上一任校記錄保持者快了7秒3,這個成績,拿到全市,估計也能得冠軍,頓時讓計時老師激動個半死。
操場統共就這麼點地,徑賽場上的消息,很快就像長了翅膀似的飛到了田賽場。
賀遲風正在標槍場地當裁判,聽幾個學生在聊初二年級女生組的800米成績,還八卦兮兮地壓低嗓音,議論一名校外人員,說是“長得可帥啦”、“表情酷酷的”、“好像是校外聘來的健身教練”,頓時感覺不妙,扭過頭、伸長脖子,朝徑賽場方向望去,果真被他一雙毒眼搜索到了理該留在他辦公室的大侄子。
不由扶額。
這貨就不能矜持點麼!說好比賽結束幫他約去辦公室的,這麼點時間也忍不了?
賀擎東一等禾薇的比賽結束,就離開了運動場。當然,走的時候順便打包帶走了還有些腿軟無力的禾薇。
反正她接下來也沒比賽了,留下來幹嘛?受一羣小男生的視線洗禮?
好在當着衆師生的面,他沒對禾薇做什麼出格的舉動,頂多在她跑到終點時攙扶了一把。
這在校運會上太正常了,甚至還有女生跑到之後累的虛脫、男生把她背去教室休息的。
兩相一對比,賀擎東這點小動作,根本不夠看。再加上他在禾薇比賽時的言行,幾乎讓所有學生都誤以爲他是禾薇聘請的耐久跑教練。
教練陪跑完離開,做學員的去送送,這也很正常,所以即便有人看到禾薇和賀擎東一起離開操場、走去停車場方向,也沒人在意,其他比賽還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誰那麼神經,專門盯着這兩人不放啊。
錢多多和徐小青看完800米賽的成績,興高采烈地跑去找禾薇,結果發現人不見了,找遍整個徑賽場都沒看到她身影,最後找來田賽場,拉住某個同班男生,問:“有沒有看到禾薇?”
“沒有啊。我一直在這兒。”
錢多多納悶地直撅嘴:“那去哪兒了呀?”
正要去鉛球場地看看,忽聽身後有人接了句:“禾薇家裡有事,先回去了。”
錢多多兩人齊回頭,見是她們的體育老師,因爲知道禾薇去年一年、都跟着體育老師在鍛鍊身體,所以聽賀遲風這麼說,自然就信了。順口嘀咕:“原來剛剛那個男的,真是禾薇的哥哥呀,不知是堂哥還是表哥,長得真帥……看來隔壁班那幾個也都是胡亂猜的,害我以爲真是她從校外請來的健身教練……”
“就是說……”
兩個小女生頭碰頭,小聲嘀咕着走遠了。
賀遲風盯着賽場、皺着濃眉,心裡把侄子罵了無數遍:臭小子!走人就走人。還把我學生帶走。害得老子給你善後……
剛剛被錢多多喊住的男生,愣在原地表示狐疑。他從800米還沒開賽就蹲在這兒看標槍了,從頭到尾就沒見過他們班的學霸女神來找過賀老師。賀老師到底是怎麼得知禾薇家有事、回家去了的?
想不通,撓撓頭不想了,繼續蹲體育老師邊上看比賽。
那廂,賀擎東把禾薇帶上車。開了一瓶礦泉水作勢要喂她喝。
“我自己來。”禾薇臉頰一紅,羞窘地接過他遞到嘴邊的礦泉水。
見她喝了幾口不喝了。賀擎東接過瓶子,順勢握住了她的光滑柔嫩的小手,輕輕摩挲了一會兒,感覺滿足了。才替她繫緊安全帶,然後讓她靠着椅背休息。
“想睡就睡會兒,到了我喊你。”
禾薇以爲他是送她回家。沒想那麼多,靠着柔軟的真皮椅背。在平穩的車速中,伴隨着安靜、舒緩的輕音樂,真的沉沉睡了過去。
等醒來時,發現車已經停了,駕駛座上沒有人,倒是他黑色的夾克外套,披在她身上當蓋被。
收起外套,正想下車看看,忽被車窗外的人影嚇了一跳,這才發現,賀擎東並沒有走遠,側着身子靠在駕駛室的車門上,胳膊支在車頂上,閒適地眺望着遠方的山景。
山景?
他居然開着車、帶她上山來了。
禾薇一陣無語。
聽到動靜,賀擎東轉頭看過來,見禾薇醒了,脣角一勾,朝她招招手:“餓了吧?我帶你去吃飯。”
禾薇低頭看手錶,真是到正午了,她這一覺竟然睡了兩個鐘頭。
賀擎東替她披上自己的外套,原本屬於短款型的皮夾克,披在她身上成了長風衣,他愉悅地摸摸她的頭,牽着她從另一邊的步行道下到山腰。
山腰處有個大平臺,從這一帶被開發以後,陸續開出了幾家別具特色的農家小飯館。
他們進去的這家,叫“山裡人家”。老闆好似和他認識,見他牽着一個嬌嬌小小的女生走進來,熱情地笑迎上來:“喲!今兒還帶了女伴?快請坐,吃點什麼?昨天新到了一隻穿山甲,剛處理好,新鮮的緊,要不要來一點?”
“行。另外再來兩葷兩素一個湯,你看着搭配。”
賀擎東說完,帶着禾薇來到視野很不錯的靠窗位置,做主給她點了杯熱奶茶,大掌摩挲着她的手背,問:“冷不冷?”
禾薇搖搖頭,反應過來他的外套還在自己身上,忙要脫下來還他。
“穿着。”賀擎東按住她的肩:“剛睡醒容易着涼。我習慣這麼少了。”
這倒是。
禾薇想起去年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他也是就一件短袖t恤,只能感慨一句:這人的火氣真好。
飯館老闆見這對小情侶挨坐在一起說悄悄話,讓人把奶茶送過去之後,正打算去廚房看看穿山甲燉的怎麼樣了,剛轉身就看到一名肩背畫架的年輕小夥子,像個雕塑似地站在門口,神色古怪地盯着那對小情侶,正要招呼,只見雕塑動了,對方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悄聲地在角落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年輕男子坐下後,偏着頭想了想,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你猜我在清市看到了誰?ps:我賭五毛,和他在一起的很有可能是你未來大堂嫂。
然後從通訊錄裡翻出“賀小四”,脣角梨渦一深,發了出去。()
ps:二更到~這更肥不肥?(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