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劉涵突然出現在沙漠基地裡,給移民們帶來了各種堆積如山的物資,隨後他離開了沙漠基地,去了南京。
劉涵來到南京已經一個多月了,這個時代的中國無論城市還是鄉村,管的都很嚴,沒有介紹信,就住不了旅店,更別說蓋房子了,他在這裡不可能有自己的住所,白天他在南京閒逛,晚上就回到主位面的印度半島,孟買郊區有一架報廢的大型客機改造的別墅,他晚上就住在飛機裡,周圍至少有一個團保護他的安全。現在他坐在一株樹下,百無聊賴地吸菸,他身上穿着一身綴滿補丁的粗布衣褲,外表與這個時代的小人物沒有什麼區別,只是那根叼在嘴裡的帶過濾嘴的香菸顯得不倫不類,那過濾嘴金燦燦的,一看就是高檔貨。
這些天他一直在跟蹤一個年輕女子,這女子外表清純、五官秀美,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腦子裡就閃現出一個詞彙,驚爲天人,於是許多年裡靜若止水的春心又開始氾濫了,經過數日跟蹤,終於搞清楚這女子原來是南京中學的一名音樂教師。劉涵雖然人到中年,卻是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可是錢財在這個時代的中國根本就花不出去,想在人前顯擺反倒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除了讓自己在外表、言行上泯於衆人外,沒有其他辦法。不能顯示財富,而他又是一個缺少藝術細胞的人,究竟如何才能追到心愛的姑娘呢?這可愁壞了我們這位豬腳。
劉涵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對面的南京中學,時不時就透過兩扇院門之間的空隙向校園裡望一眼,盼望那位神仙妹妹的倩影能夠閃現,可是每一次望過去都是失望。他盯着校園,卻不曾想到此時真有一個老頭在盯着他。這位老人家姓許,今年六十多了,退休了沒事幹,整天閒得慌,聽人說南京城裡混進了國民黨特務,就整天惦記着抓幾個特務,爲民除害。他慢悠悠地走到盔頭巷,忽然發現劉涵嘴裡叼着的過濾嘴香菸,金燦燦的好似金紙裹的,把那根菸顯得很尊貴,很不凡,可是這根香菸的主人卻一身破衣爛衫。電影裡潛伏的特務不就是這個樣子嘛。老頭確定劉涵是一個特務,就在街上抓了一個身高馬大的工人模樣的傢伙,低聲對他說,那人是特務,我觀察他好幾天了,你在這裡看住他,我去派出所報案,讓警察抓住他。那工人摸樣的傢伙立馬就挽起袖子,要過去抓人。老頭一把攔住他,“你小子別充英雄,小心他身上藏着傢伙。”
工人摸樣的年輕人不以爲然地道:“身上有槍咋的了?我一個餓虎撲食就能把他擒住,他連槍都沒機會掏出來。”
說罷,這傢伙小心翼翼地從後面走過去,正要來個餓虎撲食,劉涵卻站起身來,嚇得他後退了一步,原來那個令劉涵心儀的女子邁着嫋娜的步子從校園裡走出來。劉涵立即走過去,對那女子道:“請問,您是中學的老師嗎?”
女子停住腳步,轉過頭打量一眼劉涵,用柔和、悅耳的聲音道:“對,我是這所中學的音樂教師,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劉涵衝她笑笑,“我弟弟在這所學校讀書,他今天生了病,沒法過來上課,我想給他請個假,出門時卻忘了問他在哪是哪個班的學生。”
女教師樂了,“那你可真糊塗,想吃飯怎麼不帶筷子呢?”
“吃飯沒有筷子可以撅樹枝代替呀!老師您這個比喻不太合適。”劉涵道。
女教師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正色道:“我這幾天就注意到你一直在跟着我,對吧,雖然你換了一身裝束,可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你了。”
那個工人摸樣的傢伙看見劉涵跟一個長相秀美的女教師搭話,心裡那個嫉妒,瞧準時機就喊了一嗓子,“他是特務,別讓他跑了!”
劉涵嚇了一跳,扭頭見工人和老頭向自己這邊跑過來,立即明白過來,原來這兩傢伙瞧出了自己的破綻,急忙轉身竄進盔頭巷。一邊跑還一邊把衣兜裡的香菸、打火機扔在腳下,果然老頭和工人停下腳步俯身拾起香菸和打火機,這兩樣東西都是稀奇貨,他們不去撿拾纔是怪事,兩個人直起身子,劉涵已經跑沒影了。
劉涵走進洪武街的一條幽深、狹窄的衚衕裡,衚衕裡髒水橫流,蒼蠅們在細帶似的污水溝上歡快起舞、嗡嗡亂叫,那個女教師,範瑤的家就住在這條衚衕裡。劉涵推着一輛載重自行車,大梁、後座上各放着兩個鼓鼓囊囊的麻袋。他走進衚衕,將自行車靠在第一戶人家的院牆上,伸長了脖子,衝着院裡喊了一嗓子,“有人在家嗎?”連續喊了兩聲,屋子裡走出一箇中年婦女,打開院門,皺緊眉頭望着他,“有事情?”
“啊,大姐,我討碗水喝,可以嗎?”劉涵道。
“等着。”
大姐讓他在院外等着,他卻不知好歹地跟了進去。
大姐扭頭一瞧,見他跟進來,立時就惱了,眉毛一豎,就要發飆,劉涵趕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道:“大姐,別誤會,我是生意人,大米換古董,你家有古董嗎?我拿大米換。”
大姐站在那想了想,“古董我家沒有,銅錢要嗎?”
“那要看是啥時候的銅錢,越古老的銅錢越值錢,最好是秦朝、唐朝還有宋朝的銅錢。”劉涵道。
“清朝的銅錢。”大姐嘆了口氣道。
“那也行,一個銅錢,兩碗米。”劉涵道。
“真的能換兩碗米?”大姐有些不相信地道。
大姐一蹦多高,“我家有好多呢,都是給小孩子耍的,我這就去找。”
大姐進屋不多時,用一個小布口袋裝了半口袋銅錢,大姐把銅錢倒在地上,劉涵隨便看了看,都是晚清的銅錢,總共三十五枚。
“可以換一百斤大米。”劉涵道。
“你還是用碗盛了給我裝口袋裡吧。”大姐生怕吃虧,道。
劉涵拿出一個細瓷小碗,“就是這個碗,裝不了多少的,我給你一百斤米,你賺到了。”
一家一家地走過去,也不敢在院外聲張是做生意的,這個時期不讓個人做買賣,抓住了要嚴懲,劉涵就以討水喝爲由進了那些人家的院子,然後才清楚是怎麼回事。南京這地方自古就是繁盛之地,買賣人扎堆的地方,家裡有老物件的很多,就算家徒四壁的人家也會有兩個銅錢給小孩子玩。走到衚衕最裡面那家,就是範遙家了,也不知道這個點她在不在家裡。劉涵心裡打着鼓,喊開了院門。院門打開,兩個人都愣在那裡,那個令他朝思夢想的人正站在面前,圓睜雙目狠狠地盯着他,好似劉涵是她的階級敵人。
向她討水喝肯定會被拒絕,劉涵道:“你家住這裡呀!”
“你到底要幹什麼?那天他們說你是特務。”範遙冷聲道。
“小點聲,我要是特務能滿大街亂轉嗎?我是做買賣的,用古董換大米,你家有古董嗎?”劉涵道。
“我進去找找。”範遙說罷,將院門關上,轉身進了屋。不大一會功夫,一箇中年婦女和範遙從屋子裡走出來。劉涵猜測這個中年婦女大概是範遙的母親。範遙的母親拿着一個細瓷碗遞給劉涵,對劉涵說她家是日本人投降那年從揚州搬過來的,這碗是祖輩傳下來的,搬家也沒捨得扔……
範遙出了院子,劉涵回頭望一眼她的身影,心想:“她不會是讓她母親在這拖住我,去報警了吧。”
想到這裡,打了個冷戰,也不去看看那隻碗是不是老物件,就將最後一袋大米從自行車上取下來放在範母面前,“你這碗的確是古董,這袋大米和這輛自行車都給你,改天我再過來給你拿兩塊手錶,差不了事的,我姓劉,家就住在金沙井坊,天天都過來。”
劉涵說罷,轉身就走,大米換到的銅錢、古董也沒有帶上,一溜煙地向衚衕外跑去。正跑着,就聽見範母在後面大聲疾呼,“抓特務呀!大家快來抓特務!”
劉涵一邊跑,一邊在心中哀嘆,“這個年代的老百姓覺悟就是高。”
劉涵跑進一條衚衕,回到主位面。兩個月後劉涵已經可以堂而皇之地在南京露面了,再也不用擔心被人當特務抓起來了。他不但在南京有了自己的房子,還有了一份工作。原來兩個月前劉涵離開了南京,去了香港,攝影師這些年不斷向國內捐獻物資,幫助國家採購急需的東西,因此獲得了中央領導一致的好評,被譽爲愛國商人,劉涵到香港找到攝影師,在攝影師的斡旋下,劉涵得到了一封中央辦公廳和外交部開的介紹信,有了這封介紹信,劉涵就可以在南京定居下來,並且南京政府部門還會給他安排一個工作,並且沙漠基地也取消了對他的通緝。爲了得到這個南京市民的身份,劉涵向國家捐獻了五十萬噸大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