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勁蓀沉思,霍悠賢等待,而霍元甲則在一邊悠哉遊哉的品茶,到真是有一派大師風範。
霍悠賢忍不住踢了踢霍元甲的腳,反正現在也跟霍元甲稱兄道弟了,眼前的這個是好朋友,不是原本的那個偶像了:“我說你別裝了,才二十來歲,弄得跟高人似的,你也說說吧。”
霍元甲呵呵笑道:“我說什麼?我一練武術的,總不會你也要我去當代言人吧?”
“這話就不對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元甲大哥,你不會就像悶頭呆在家裡當個武學大師吧?”
霍元甲搖了搖頭:“時代便嘍,就像你剛纔拿出來那把的大槍,一分鐘上千發子彈,呵呵,我會武藝又如何?現在當教頭也輪不到我了。”
霍悠賢沒想到拿出槍反倒讓霍元甲灰心了,不過他也有注意,要知道抗熱戰爭時期,29軍大刀隊喜峰口之戰可謂震驚天下!一水兒的大刀,僅僅兩招,看的鬼子人頭滾滾!誰說火器時代就用不着功夫了,陸軍相撞拼刺刀是再常見不過的事了。
霍悠賢正要忽悠霍元甲,那邊農勁蓀忽然來了一嗓子:“好!”
霍元甲笑道:“勁蓀,決定了。”
“嗯!”農勁蓀決然的點頭道:“大丈夫當爲國盡忠,爲民族盡孝!我農勁蓀雖一介商賈,德才遜之,可我的血還是熱的!現在施展我哪點抱負的機會就在面前,再推辭,不說後悔終生,我自己也瞧不起我自己!”
沒等霍元甲、霍悠賢開口,他馬上又道:“不過可說明白了,元甲你也跑不了!”
“我?”
“當然,咱們兄弟這麼多年了,你總不會讓我一個人上賊船吧?要上大家都上。”
霍元甲一攤手:“上船沒問題,可我能做什麼?要不,我給你這位未來的大人物當保鏢吧。”
“別逗悶子了。”農勁蓀往太師椅上一靠,不屑道:“你不也說了麼,我的內力修爲也是高手了。想偷懶沒門,對了剛纔悠賢說什麼來着,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元甲,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你的心氣高着呢。不過一直崇尚的是武學造詣,可我清楚,自打你境界更高之後,所謂的津門高手,你看的淡了。”
“好男兒,志在四方……說不想做大事,那是假的。”霍元甲眼神精光乍現,可旋即又暗淡下來,擡起雙拳,惆悵道:“勁蓀我感謝你,可也恨你。是你讓我這個井底之蛙知道這世界有多大,可也讓我知道了自己有多渺小。現在是洋槍火炮的時代了,我這一身本領,與國,又有何用?過時了……”
農勁蓀一時語塞,正要勸解,霍悠賢笑了:“元甲大哥,來來來,咱們倆比劃兩手,你就知道你是否過時了。”說完霍悠賢騰地站起來,招出兩把毛瑟98k,裝上刺刀,隨手扔給霍元甲一把。
“元甲大哥,世界上是有了火槍大炮,可是陸軍,永遠不會改變一點,那就是短兵相接!而無論何時,陸軍,永遠都是最重要的,因爲沒了陸軍,就無法確保勝利果實能夠真正納入懷中。”霍悠賢擎起步槍:“來,接招!”
話音未落,步槍以呼嘯着刺向了霍元甲,此時霍元甲還有些茫然,不過他的反應何其之快,馬上轉槍身將這一刺封開,旋即順勢突刺三槍!直奔霍悠賢咽喉、心臟以及下腹三個要害所在。
霍悠賢這突然襲擊引發了兩人的對戰,可把農勁蓀氣壞了,這是他家,還是客廳,好麼,成戰場了:“我說!你倆出去打行不行?誒,小心小心,小心我的字畫!啊……一對兒倒黴孩子!介(這)叫嘛事啊!”
所幸兩人的交手,半分鐘左右便結束了,因爲兩人都沒用上內功,純粹的比拼招式。這樣一來,霍悠賢就不行了,他如今徒手功夫已經很強了,起碼不弱於霍元甲,但是器械,差的太遠。僅僅三招,頸項便被霍元甲用軍刺頂到了。
霍悠賢笑呵呵的做舉手投降狀:“元甲大哥,瞧,你還說你做不了教頭?就這三招,起碼讓我中華軍人在拼刺刀時百戰百勝!不過,我想元甲大哥肯定不會只想做個教頭吧。你我都是霍家子孫,咱們有個共同的老祖先,你不想做霍去病麼?”
霍元甲將步槍收回,抵着頭撫摸着槍身,幾秒後,他緩緩擡起頭,雙目凜然決然!
“居延城外獵天驕,白草連天野火燒。暮雲空磧時驅馬,秋日平原好射鵰。護羌校尉朝乘障,破虜將軍夜渡遼。玉靶角弓珠勒馬,漢家將賜霍嫖姚!莫說我也姓霍,漢家男兒,那個不想做霍嫖姚?”霍元甲將毛瑟98k在雙手中一通舞動,收槍立地:“可光憑拼刺刀是不行的,勁蓀,你對國外比較瞭解,哪個國家的軍校好,我去軍校深造。”
農勁蓀當即道:“當然是英國,大英帝國畢竟是當世世界軍事強國。”
“錯!”霍悠賢插嘴道:“勁蓀大哥,這你就外行了,海軍他們是世界,可是陸軍,那還得說是德國。元甲大哥,我建議你去德國留學。德語你不用擔心,我給你找厲害的老師,包你三天就學會。”
說實話,霍悠賢此時是嗷嗷的興奮,他都沒想到,霍元甲立志從軍後,竟然馬上就要去軍校就讀。要是按照後世電影的細說,留學的該是他徒弟陳真,對了陳真在哪呢?管他呢,先讓霍元甲留學再說。至於三天學會德語,其實還是用小智慧傳承,不過霍悠賢打算以墨家的“催眠”技術爲藉口。而霍元甲現在才二十幾歲,年輕的很,正是好時候呢。
“好!”農勁蓀拍案道:“家裡你不用擔心,我照顧着。三年,三年後,你我兄弟攜手掃清天下污穢!”
說這話的時候,農勁蓀和霍元甲眼圈都有些泛紅了。這要是擱在後世,霍悠賢肯定會覺得太假太做作了,然而當他親身來到這個年代後,特別理解他倆的激動情懷。二十一世紀跟現在一比那幸福的沒邊了,只有身處此時,才能明白什麼叫做豪情壯志。這是一個民不聊生的時代,也是一個燃燒的時代,更是一個英雄偉人輩出的時代!
只是讓霍悠賢沒想到的是,自己將來的強大戰鬥力,卻是跟霍元甲這三年的留學分不開。因爲霍元甲回國後給了霍悠賢一個意外驚喜……
“咳咳!”霍悠賢咳嗽一聲,打斷澎湃的二位:“兩位大哥,三年歸三年,武裝力量,很快就要具備。因爲再晚就來不及了,不過這方面我想好了。勁蓀大哥,你可以先跟笑紅塵合作。”
“和她合作?怎麼合作法?”
霍悠賢笑笑:“這個很簡單,你也看過報紙了,兩萬多日軍,讓紅粉骷髏團輕鬆利索的消滅了。別說日軍,我把話撂在這,就是現在最強的德國陸軍碰到紅粉骷髏團,還是一個死字而已。當然,這並非是說德軍比紅粉骷髏團弱小,關鍵是紅粉骷髏團的武器,是墨家機關學研究所提供的,而士兵嗎,呵呵,也全是個頂個的強,放在江湖上,也是屬於一流高手了。當然跟元甲大哥和我是沒法比的,我們是高手高手高高手。
所以,別看人家人少,不用多,派八十人過來。憑着那些先進的武器,和他們的戰術素養,清軍來的再多也不好使。放心,笑紅塵那小姑娘我瞭解,很有正義感的一個女孩子,她的目的在俄羅斯老毛子,不會搶你地盤的。”
農勁蓀哭笑不得:“什麼叫搶我地盤,說實話,看到報紙上她笑紅塵能逼得倭寇做軍費賠償,我是非常欽佩的。那是個奇女子啊,恨不能相見。真的,要是能直接並未一家……”
霍悠賢趕忙打斷道:“你別想,想都別想。墨家可是希望找出救國之路的,否則直接把墨武號給了笑紅塵不就得了,一艘會飛的戰艦,統一全國那不跟玩兒似的。當然,打內戰誰都不會喜歡,不過放心,除非是出現混蛋,正常情況下打不起來。墨家的作用,就好像是一柄懸在頭頂的利劍,只要是爲國爲民,那麼有什麼不可以溝通的。誠然這想法有些天真,畢竟世上還有很多爲了一己私慾而排除異己的混蛋,可人家墨家有維持天真態度的實力,我覺得,天上有那麼一艘飛着的戰艦,挺好,起碼某一方要想像滿清一樣腐朽,他得掂量掂量。”
農勁蓀點頭贊同:“不錯,有制約是好事,尤其是這個制約者,有超然的態度。對了悠賢,那你到底跟墨家是什麼關係?”
“我?呵呵,算是幫墨家跑跑腿兒搞宣傳的。”
……
第二天,北京城依舊熱鬧非凡,然則這個熱度,又增加了十幾倍。不是因爲各種神仙的弟子開壇,表演神奇的法術,抑或是抽風吐白沫的神仙上身,而是天上,真的出現神了!
當然,那是老百姓的看法,有些神棍也表示了認同,紛紛擺到,宣稱他們的組織派領導來了。另外一些,則玩命的哆嗦玩命的吐白沫,以此請來更厲害的神仙,好把天上的妖怪劈下來。可惜黃紙燒了,狗血也破了,天上那龐然大物絲毫不受影響。
而很過國外的記者,紛紛抓住這一天賜良機,拍照錄像。是的,墨武號,出現在北京城上空!
墨武號緩緩的飛行着,炮管林立,好似刺蝟一般!而且時不時的沖天空鳴放空炮,好似生怕別人不知道它飛來了一樣。張揚!囂張!不可一世。
緩緩飛行時,墨武號敞開的不僅僅是炮口,還有底艙艙口,只是投下的不是炸彈,而是傳單,紛紛揚揚,宛如雪花飄落,煞是好看。
“老佛爺!不好了!不好了……”
“混賬!”李蓮英擡手就是一個嘴巴,抽的那小太監摔倒在地,嘴角流血:“不着四六的猴崽子!給我掌嘴!”
慈禧顰眉道:“連英啊,讓這小猴崽子把話說利索了,興許是有什麼緊要的事兒。這會子外頭乒乒乓乓的打旱雷,又不知道誰在作孽呢。”
“還不謝老佛爺慈悲,小猴崽子,再不會說話,你自己把舌頭嚼了吧!”
“謝老佛爺慈悲!謝老佛爺慈悲……”小太監連連磕頭,然後才道:“回老佛爺,外頭……”
“外頭怎麼了?瞧你這慫樣,褃節兒上能利索點麼!”
“是是,外頭天上,飛着個大船!是墨家反賊的船,就那墨武號……”
啪!慈禧手裡的翡翠鼻菸壺掉在地上,摔的粉碎。她臉色煞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晃盪了兩下。驚得李蓮英趕忙攙扶:“老佛爺!您可別嚇奴才,奴才膽兒小,大清國指望着您老人家呢!傳太醫!還不麻溜的!還有這滿嘴胡言的小猴崽子,給我拉出去打!”
可李蓮英吼完,也不見有人進來,屋裡此時只有幾個宮女,太監只有他和那個跪着哆嗦的小太監。
而透過敞開的大門,宮廷院落裡,不斷有雪白紙片飛落。清風www.Qingfo.Cc吹拂間,一張白紙打着旋兒吹進了室內……
紫禁城內另一處所在,光緒站在園子裡仰頭看着天上威風凜凜的墨武號,臉上帶着一絲輕鬆的笑容。他擡起手,接住一張傳單:
“滿清入關,時至今日,以整整二百五十年。是非功過且不說,享受了二百五十年做主子的滋味兒,奴役了二百五十年漢人,該知足了。
作爲一個漢人,我記住了仇恨,可也知道二百五十年來,滿人,已經融入了漢人中,我們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頭頂着同一片天空,同樣被黃河、長江哺育着。二百多年來,滿清朝廷,不是一直宣稱滿漢一家麼。你們做的如何,你們最清楚。不過二百多年了,現在,換我們來講滿漢一家了,給你們個機會,看看我們是怎麼做的。抓住這個機會吧,錯過了,你們就會知道當奴隸翻身後面對奴隸主是一種什麼樣的態度!
現在,是你們最後的機會,只需要放下刀槍放下奴役心,就還有做一家人的機會。不要再抱有幻想了,二百多年,你們享受漢人血汗、踐踏漢人尊嚴的時間夠長了!滿清終結的時間,已經進入了倒計時。不要等看到憤怒後,你們纔想起懺悔!
知足,長樂,作爲滿人,你們要知足。
最後送你們一句話,退一步,海闊天空。
墨家機關學研究所,1894年11月10日。”
光緒抖了抖手上的紙片,回身小看翁同龢:“翁師父,漢人崛起的時代到了。”
翁同龢慌忙跪倒:“皇上,無需理會反賊的妖言惑衆,我大清帶甲百萬,區區反賊不過是……”
“翁師父!”光緒斷然打斷,神色很複雜,他搖了搖頭:“翁師父,你起來吧,朕……我從沒懷疑過你對我的忠誠。”
“老臣……謝主隆恩!”翁師父感動的淚水簌簌直流。
光緒輕嘆一聲,揚起傳單道:“翁師父,你知道麼,我看到了你,豁然發現。原來我們大清,真的錯了。你是我師父,卻可以毫不猶豫的下跪,所有的漢臣,可以毫不猶豫的自稱奴才。尊嚴……呵呵,多久了,我多久沒有聽到過這個詞彙了?是啊,奴才,千千萬萬的人,自稱奴才,漢人是奴才,滿人是奴才,朕!也是個奴才!”
見翁同龢又要下跪,光緒怒道:“不許跪!跪跪跪!跪了幾百年了!跪沒了尊嚴!跪沒了血性!跪沒了國土!看看漢人!彎腰地胸!看看八旗子弟!成了大煙鬼!看看我……”光緒張開手,仰望天空:“……從沒有一天,不是在做奴才,我是皇帝麼?不,從來不是!我期待着有一天奪回皇權,重整山河!可我錯了,即便我得到了皇權又如何?沒有尊嚴的國家,從上到下,都是奴才!又能做什麼?我們有北洋水師,我們買到了洋槍洋炮,可是奴才拿着這些東西,還是奴才!翁師父,你看看天上!那是什麼?那是還保留着尊嚴的遺民!他們隱居的好,他們還有尊嚴!奴性,我大清成功的傳遞下去了,一代又一代,可是連我們滿人,也滿身的奴性!揮之不去!”
怒吼一陣後,光緒平緩呼吸,回身淡然道:“翁師父,知道我現在最像做什麼麼?”
翁同龢呆滯的搖了搖頭:“老臣不知……”
光緒滿懷憧憬的望着天空:“我想出去看看,紫禁城以外的世界,是個什麼樣。退一步海闊天空,可作爲皇帝,我連大海都沒見過。北洋水師,我都不知道是個什麼樣。我要出去!去看看大海,看看北洋,看看這個世界!這個紫禁城,不過是個大一點的監獄罷了。”
就在這時,李蓮英帶着幾個小太監,驚恐的跑到這裡,他們端着兩個個盤子。一個擺放着一匹白綾,另一個,再擺着一壺酒。
光緒臉色霎時變的灰暗,苦笑道:“最後這點簡單的念想,也不能實現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