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着,只聽身後不知是誰,低低的聲音傳來,那種深沉與篤定,好似是琉百葉在上一年的吳鳳羽事變中聽到的吧?
想到這裡,她低頭輕輕的笑了笑。只聽身後的人道:
“啓稟皇上,麗貴妃與百葉宮有染一事證據確鑿,臣還能拿出她與百葉宮之人書信來往的證據!”
琉百葉挑了挑眉,雖然她是寫過不少書信,但是百葉宮之中有一個規矩,無論是多麼重要的欣喜傳遞,要麼送回百葉宮之中存檔,要麼直接毀掉,絕不可落入他人手中,若是有人遺失,或者保護不力,即刻上報,也好做出相應的辦法。
但是目前爲止,沒有任何一起丟失信件的上報,所以,琉百葉是篤定的。
只聽福公公道:“呈上來!”
聽着腳步聲遠去,然後又回到自己身後,她就等着聽書信裡都說了什麼。
只聽福公公不疾不徐的唸到:“蝶衣坊的新衣樣式,是否如數添加,有無被抄襲樣品?”
福公公唸完,一臉的莫名其妙,不等墨燁漓說話,自己先問了底下的人:
“你又如何確定這便是麗貴妃筆跡?此間一無署名,二未點名哪?”
底下的人一笑,理直氣壯,不慌不忙:
“公公請看那自己所用墨汁,衆所周知,我墨清皇宮中所使用的墨清是進貢所有,別無二處,而這字跡與麗貴妃的手筆一模一樣,這還不足以說明,這就是麗貴妃與百葉宮之人交流的證據?大家都知曉,麗貴妃鍾愛蝶衣坊之衣物,而這蝶衣坊屬於百葉宮,更不必再說明!”
他的理由的確非常充分。福公公沒有再說話,只是看了坐在那裡的皇上。
而墨燁漓此刻,只是看了底下一直安靜着的女子。然後纔看向衆人,低低的道:
“就算此乃證據,朕的妃子,與外界往來,與蝶衣坊往來,只能說明她鍾愛那兒的衣物,詢問是否有了新款式,無可厚非呀?還有什麼證據麼?”
這意思就是,這件證據,並不構成證據,他不想再討論。
衆臣,好似也已經聽出來大概,皇上這根本就不是爲了揪出麗貴妃,反而是爲了看清衆臣所站的隊伍。
但是,若是有人真的舉出了鐵證,還是有望,畢竟,皇上對麗貴妃的感情深淺,大家看在眼裡,還不如對秋婉的寵愛。
所以,已經有第二個人站了出來。
“臣並沒有書信,也沒有實物爲證,但卻有人證,有人看到過麗貴妃出宮與百葉宮之人在一起,飄香居之中有一個特別的廂房,只有內設的人可以進,所謂內設,自然是所屬百葉宮之人,可是有人就見了麗貴妃進出此廂房,這又做何解釋?”
他所說人證,當然不可能現時就把人抓進來,但是已經有不少人附和,的確有人見到過。
所以,福公公又皺了皺眉,只聽墨燁漓低低的道:
“飄香居的特設廂房,還有一衆人可以
進。”
衆臣都安靜了會兒,等着他把話說下去。
墨燁漓:“那便是皇親國戚。包括朕在內,也去過你所說的特設廂房,麗貴妃乃墨清第一妃子,能夠進出廂房,說不過去麼?”
下邊的人沉默了會兒,卻又好似想起什麼似的猛然擡頭解釋:
“可是皇上,敢問皇上知曉麗貴妃總是溜出皇宮一事麼?若是知曉,按照墨清律法,這是決不允許的,若是不知,那便是真,如此說來,麗貴妃進出飄香居就不是以皇親國戚的身份而去,這又作何解釋?臣,堅信,麗貴妃與百葉宮有着不可斬斷的聯繫!”
……墨燁漓沒有說話。因爲不能回答不知葉兒溜出皇宮一事,作爲皇帝,連自己的妃子出宮不知,這是失職。
可若是說他知曉,卻又有了縱容妃子任意出宮的嫌疑。
不等他說話,又有人站了出來:
“稟皇上,臣並非爲了彈劾麗貴妃,只是……衆人都知,此前與西蒙一站,民間都有傳言,在皇上顧不周到之處,有百葉宮幫忙,而此時,麗貴妃也並未在宮中,傳言百葉宮宮主受傷之時,恰巧麗貴妃受傷被送回皇宮。還有人見過麗貴妃帶人去過邊境村莊,這是臣的門客走訪所得。雖說這都是好事,但畢竟麗貴妃之時一介后妃,干涉朝政是大罪,麗貴妃與百葉宮走的如此之近,難保日後不會被拉攏,或者利用,百葉宮如此之大,對朝廷,對社稷都存在太大威脅,還望皇上三思,即便不是處死麗貴妃,也不免暗牢之苦,也許,如此一來,百葉宮與麗貴妃之間真正的關係才能浮出水面。”
聽了這話,琉百葉就笑了,現在朝堂上的對峙真是可笑,不僅是證據可笑,大臣也可笑,說話居然都可以說的這麼直麼?
當然,她還是寧願她自己被處死,如此一來,她就方便了,若是真的進了暗牢,活人進暗牢,柳蔓的屍體來替換,可就說不過去了,所以,她在心底給那些彈劾的大臣加油打氣,千萬舉出像樣的證據來。
倒是也沒有失望,有人篤定的開了口:
“稟皇上,民間都有傳言,百葉宮之人衣物之間都有標記,讓人去看看麗貴妃的衣物是否有此標記也可!”
“這可真是可笑,麗貴妃乃後宮最高位的妃子,豈能隨意搜查宮殿?”這或許是正派的聲音,不過琉百葉不太希望聽到,因爲他們會失望一段時間。
不過,她還是轉頭看了看替自己說話的人,一個清瘦的官員,她不認識,但應該是子冥安插之人,這倒也算是添油加醋,加重了彈劾的腳步,正合她意。
“可笑!如今是什麼局面,不搜查又如何知曉真假?你也可當,這是爲了還麗貴妃一個清白!大家都知曉,百葉宮的宮主有着比人不一樣的胎記,她也有着不同於別人的武器,蝴蝶刀只有江湖人士見過,百葉宮的宮主只有這一件貼身的武器,隨身攜帶,從不離身,宮中所有人都戴面具,但反而是宮主卻沒有面具,但,
她的頸後有一個蝴蝶形的胎記,江湖都知,何不查一查,是否爲真?”
說到這裡,彈劾之人勝券在握,原本這些都是不以言明的東西,平常若是有人說起這樣的猜測,定是殺頭的大罪,可今天是皇上給了機會,自然什麼都敢說。
而此時,墨燁漓也微微蹙了蹙眉,因爲他很清楚,葉兒頸後就是有這樣的胎記,雖然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她,他看過她的胎記,在她熟睡之時,可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雖然已經做好了被彈劾的準備,給了衆位官員這樣的機會,但是若是真的被定爲百葉宮宮主,很多人便不會輕饒葉兒,這與原本的計劃走遠了。
所以,墨燁漓猶豫了。
也就在此時,琉百葉擡頭看了他,因爲她能夠猜出墨燁漓在想什麼,他能夠這樣猶豫,她心裡就舒服多了。也就衝他笑了一下。
她只是想讓他放心,讓別人搜,她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墨燁漓以爲,她事先做了準備,所以纔會對着自己如此放心的笑,畢竟他與她通過氣,所以也就放心的開了口:
“既然衆卿如此說,那朕自然也就不攔着,但是,諸位要對後果負責,就如朕所說。”
朝堂中安靜了一會兒,所有人都在思考,包括彈劾之人,因爲沒有人篤定麗貴妃就真的是百葉宮宮主,彈劾之人必須壓上身家。
但是,此前便已經有許多小道消息,麗貴妃就是百葉宮宮主,包括枔南小鎮的諸多村民都知曉,該是錯不了的。
所以,彈劾的一羣大臣依舊堅持。
朝堂外進來了兩個女官,負責爲琉百葉解除衣襟,露出脖頸。
她絲毫都沒有掙扎,讓一圈人圍着自己看,雖然不太習慣,還覺得好笑,但是也知道,這波若是完了,這一次的對峙也就差不多了,她該是解脫了,一點力氣都沒有出。
可是如此一來,她要怎麼才能死?
如此想着,她轉頭看了看宮殿內的衛兵手裡的劍。自殺是不行的,只要引起騷動,引起混亂,趁勢暈倒就行。太醫院已經安排好了,只要她暈,就是大事,根本不會再輕易醒過來。
如今,她也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英明,若不是安插了人到太醫院,這齣戲也難演!
正想着,衣服已經被人扒開,露出的脖頸一陣冰涼。
墨燁漓在座上微微探頭,卻沒有動,心底卻有着一絲的不確定,因爲在衆人爲過去的那一剎那,他似乎看到了葉兒臉上不明意味兒的笑?
但是,說什麼都來不及了。
朝堂中立刻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了她的脖頸,然後噤如寒蟬,只是退回原位,低頭安靜的站着,好似就等着皇上如何裁決。
果真有蝶形胎記!
柳惲此前與皇上談過,但是在見到蔓兒脖頸上的蝴蝶形粉紅胎記時,皺起了眉,她是他的妹妹,他卻從來不知,蔓兒脖頸有那樣的胎記?皇上是否知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