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對所有人來說都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衛步坐在家中的書房裡,一整晚都沒有睡覺,一整晚都在暗自盤算,他在盤算什麼?很簡單,盤算霍去病死後,衛氏如何能成爲最大的獲益者。
衛青也沒有睡覺,也在盤算,衛子夫也沒有睡覺,也在盤算,劉徹同樣盤算了一夜。
霍去病最看重的就是和這些人之間的親情,可他們.......最不看重的也就是這倆個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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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第二日朝陽升起時,未央宮深處,一夜未睡的劉徹緩緩仰頭,露出了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球,以及看起來似乎蒼老了不少的容顏。
清晨的第一縷朝陽照射進了未央宮,也照射在了劉徹那張雄武的臉上。
陽光驅散了殿中的黑暗,驅散了殿中的鬱氣,可在那陽光照射不到的角落中,黑暗卻顯得更爲磅礴。
凝望那炙熱刺眼的陽光,劉徹默默閉眼,微微頷首。
“終於.......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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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梳洗了一番,吃過了早飯後,霍去病在下人們的服侍下開始穿戴盔甲,很快紅色猛虎戰甲披掛在了他的身上,鮮豔如血的大紅披風也靜靜的垂掛在他的腰後。
將自己的佩劍系在腰上,一如往日般俊逸瀟灑,帥氣陽剛的少年將軍出現在了世人的面前。
穿掛整齊後,霍去病淡淡的吩咐着,“福伯,今天別忘了給我的書房好好打掃一下,那件嫁衣也要好好清理,萬萬不可沾染上灰塵,另外今天晚上就不用給我準備飯菜了,大軍出征在即,我今晚要帶着霍軍兄弟們出城訓練,兩年多沒打過仗了,一打就是大仗,必須好好磨練磨練他們。”
老傭人福伯是以前衛青府上的老僕人,在衛青的府中呆了許多年,也算是看着霍去病長大的人之一,在霍去病的將軍府落成後,衛青就把從小照顧霍去病長大的福伯送到了他的府上,當管家,繼續照顧霍去病的飲食起居。
對於福伯而言,霍去病不僅是自己的看着長大的小主人,他更是幾乎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對待,小心翼翼的幫霍去病整理了一下盔甲後,福伯那皺褶的老臉浮現和藹的笑容,“好好好,將軍放心的去便是,這家裡的一切都交給老頭子,還有啊將軍,別那麼拼,累壞了身子骨,損失的可是您啊。”
霍去病淡淡一笑,“無事,這麼多年我都挺了過來,那差這點,何況這些年,我都記不清自己多少次從死人堆裡爬了出來,累還是累不壞我的,爲了大漢嗎,我累點也算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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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霍去病又回到了自己的書房,看着牆上掛着的那件大紅嫁衣,霍去病的目光剎那溫柔開來,伸手輕輕撫摸着絲綢嫁衣,霍去病含情脈脈的望着它,柔聲道:“等我,別急,快了,就快了,打完這一仗我就可以回去了,你也.......再也不用等我了。”
話音落,霍去病轉身,毅然決然的離開了書房,走出將軍府的大門,騎上僕人爲他牽來的追風,霍去病駕馬快速衝向大漢皇宮。
快了,就快了,夢瑤,等我,我馬上就可以回去了,我馬上就可以回去見你了!
等我,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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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駕。”騎着追風,霍去病一路快速穿過人羣擁擠的長安街頭,駛向大漢皇宮。
馬背上,掃視四周的行人,看着他們望向自己時,眼神中那發自內心的尊敬,霍去病下意識的笑了。
這就是他守護的國家啊,這就是他守護的百姓啊,自己這些年之所以拼命戰鬥,正是爲了保護他們,保護他們免遭戰亂之苦。
多好,看看,這是多麼美好的一幕啊,百姓安居樂業,每日只需要勤懇勞作,就能吃上一口飽飯,不必擔心外敵的威脅,只需要快快樂樂,高高興興的生活下去,多好啊。
這就是我戰鬥的原因,這就是我守護的東西——大漢。
“駕。”霍去病一催戰馬,追風雙腿奔騰,化作一束白色的閃電,衝向大漢皇宮。
可霍去病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本人驅馬離開街市後,前一秒還人聲鼎沸,行人絡繹不絕的街市,在後一秒,便突然衝出了上千名羽林軍將士。
“走,走!都進去,陛下有旨,今日任何人都不得離開家門一步,違者斬!”
在羽林軍的驅趕下,所有百姓都被趕回了家中,頃刻間的功夫,整座長安城......便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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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上次一樣,霍去病在洛城門下馬,將追風交給了洛城門的守將後,霍去病挎着自己的佩劍,邁着大步,還像往日一般,昂首挺胸走進皇城。
是啊,昂首挺胸,霍去病的頭,這一生都是高高揚起的,很少低下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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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冠軍侯到了。”小順子公公站在劉徹身後,輕聲道。
站在未央宮大門前,背手凝望遠方長安城的劉徹,聽聞霍去病到了,不禁苦苦一笑,點了點頭,“到底還是來了啊,行,朕知道了,讓江源......準備好吧。”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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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洛城門進,途中經過長信宮,桂宮,北宮等十幾座氣勢磅礴的宮殿後,霍去病來到了宮城的北門前。
一路走來,不知爲何,霍去病總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往日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似乎少了一些,而經常在路上能看到的一些後宮妃子今日也是沒了蹤影。
可霍去病並沒有在意這些,在接受了一番北門守將的檢查後,霍去病走進了北門,可這時,他忽然頓了下來,扭頭望向身後那個看起來很陌生的北門守將,霍去病不禁問道,“這裡原來的守將不是獨孤大人的二兒子嗎?他到哪裡去了?”
接任獨孤林北門守將職務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邊關老將,他拱手抱拳,“回大司馬的話,獨孤將軍已經被調到了未央宮前殿執勤。”
“哦,這樣啊。”瞧了瞧這名不苟言笑的將領,又看了看他四周那些挺直腰板,神情很是漠然的羽林軍將士,最後,霍去病將目光放到了高大的北門城牆上,看着城牆上認真站崗的士卒,霍去病不禁眯起了眼睛。
不對勁,有些不對勁。
天生的直覺告訴霍去病,今天的皇宮和往日不太一樣。
因爲在那看似平靜的表面下,霍去病所感受到的卻是一股淡淡的殺氣。
殺氣雖然微弱,但他卻能清楚的感知到,而且......那殺氣似乎有些按耐不住了,就好像弓箭手張弓拉箭許久後,即將射出那一箭前的激動。
似乎真的有人要對我不利啊,霍去病在心中暗暗想到,很快,不屑涌上,“來就來,我霍去病還沒怕過誰呢。”
想完,霍去病不做停頓,大步走進北門,向未央宮走去。
他感知到了危險,可他以爲這危險是來自於其他人,比如說江源。
他還是這樣,還是這麼毫無保留的信任他的陛下,信任......他的姨夫。
他從來都不曾想過劉徹有朝一日會對他動手,因爲他不信,因爲他知道這根本就不可能。
他不信劉徹會殺他,這也是以往劉備曹操提醒他要小心防範劉徹時,他爲什麼老是會露出那麼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
他從來都不信,從來都不相信劉徹會對他下手。
因爲他以爲自己瞭解劉徹,他也堅信,自己效忠的陛下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帝王,是一位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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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進入宮城北門後,一直在暗中調兵遣將的江源,立刻下令道:“傳令宮城八門,皇城九門,長安四門,所有守將立刻關閉大門,任何人不得擅自放入!”
“諾。”
“轟隆隆!”在江源的一聲令下,長安城所有大門同時關閉。
“轟!”一聲聲關閉城門所發出的巨響,聽的人心頭一顫。
自這一刻起,長安化爲了一隻鐵桶,一隻牢不可破地鐵桶,誰也別想逃走,誰也不能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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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分爲前中後三座大殿,四面皆築有圍牆,劉徹此刻位於的未央宮中殿,高度便達十五米,這也是他爲什麼站在皇宮,便能眺望整個長安城的原因。
在前殿羽林軍將士漠然目光的注視下,霍去病一步步踏上了通往前殿的青石臺階。
高大巍峨的青石臺階,其後古樸肅穆的未央皇宮,霍去病慢慢的走着,目光時不時落在那古樸的大殿上,眼中劃過一絲感嘆,同時也在小心提放着隨時都可能射來的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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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霍去病伸出左腳,在兩旁羽林軍將士複雜的目光下,踏上一級青石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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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泉宮外。
馬背上的錢明光望着四周密密麻麻的羽林騎將士,臉色瞬間冷漠下來,怒視眼前滿臉得意的江光,錢明光咬緊牙關道:“江統領,您這是什麼意思?”
此刻,一萬羽林騎將士在江光的帶領下,已然包圍住了錢明光的三千霍軍。
瞧着錢明光,江光得意一笑,“錢中郎將,聽我一句勸,趕快讓你的兄弟們放下武器吧,我這裡可是有整整一萬人呢。”
錢明光的大手已然握住了刀柄,強忍着心中的怒火和恐懼,“你這是什麼意思?”
江光不屑一笑,“死到臨頭還不知道,呵,來啊,錢明光接旨!”
錢明光雙眉一皺,不知道江光這到底誰要幹什麼。
看見錢明光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江光冷笑道:“怎麼,錢中郎將是不想接這個聖旨了?”
錢明光聽得一怔,只得鬆開了手中牢牢攥緊的刀柄,翻身下馬,“臣錢明光,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