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西門。
兩千四百名傷痕累累的將士們站在了城下,四周沒有任何敵人,因爲不管是雲定興還是江源,現在都還沒有趕到。
此刻,只要他們能衝出去,只要他們能在大批羽林軍趕來之前突破眼前這座高大的城門,那他們就將獲得生機。
高大的城牆,決定了兩千餘名將士,和一位千古名將的生死。
周興將手中的霍字大旗插在了地面的青石板中,衝着城牆上的守軍,大聲吶喊,“李定輝!”
“死了。”
剎那間,虎賁營主將林徽的身影出現在了城牆上,冷漠的瞧着城下的霍去病等人,林徽隨手將一顆人頭丟了下去,口中輕聲道:“皇城西門副將李定輝,私通反賊,本將已將其斬殺,現在皇城西門,由我虎賁營接掌。”
看着地上那顆人頭,看着自己好兄弟的人頭,周興愣了很久,片刻之後,大把的淚水自這位虎將的眼中流淌而出。
“林徽!你還是算我大漢軍人嗎,你難道就要眼睜睜的看着霍將軍被人害死嗎!”
“開門,開門!”兩千將士大聲怒吼,向城牆上的林徽發出了一聲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林徽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朗聲道:“林某效忠的人是陛下,而不是霍將軍,想來即便是霍將軍也無法挑出林某的過錯。”
霍去病哼了一聲,長劍揚起,“那就不用多說廢話了,打出去!”
望着城下的霍去病,林徽不由一嘆,“霍將軍,對不住了,林某心中縱然不忍,可也不能放您出城啊。”
“爲什麼?”霍去病不由問了一句。
林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因爲你是霍去病啊。”
瞬間,霍去病怔住了,因爲我是霍去病.......這,這算什麼答案?
縱然心中不解,可隱隱的,霍去病卻好像明白了一些,現在,一層薄薄的窗戶紙橫在了霍去病的心頭。
“殺啊!”霍軍將士們快速衝向皇城兩側的馬道,因爲城門的開關就在城頭上,只要能殺上去,只要有人能拉動絞盤,讓絞盤帶動鐵鏈,便可打開緊閉的城門。
跟宮城單純靠人力打開的城門不同,皇城的城門是通過鐵鏈和絞盤操縱,而這也代表,必須要有人能衝上去拉動絞盤,不然城門是永遠也打不開的,即便是張太戍還活着,也不可能憑藉人力撞開那數百斤的大門。
眼見獨孤林和雲子雷各自率人從左右兩側的馬道上衝來,林徽大手一揮,“擋住他們!”
同時,林徽也不由的在心中暗歎,時間太少了,他在半個時辰前才帶人趕到了這皇城西門,又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清除了西門守將李定輝和他手下的死忠。
要不是在李定輝的身上耗費了太多時間,他早就讓人把兩側的馬道堵死,哪像現在這般,需要用將士們的命去阻攔,需要.......親手殺掉那一個個大漢將士啊!
“殺——!”手持雙槍的獨孤林第一個衝上了左側馬道的臺階上,可擋在他面前的也是數不清的虎賁營將士,密密麻麻的人羣,堵滿了整座馬道。
雙槍如風般自獨孤林的手中揮舞,勇不可當的獨孤林在那狹窄修長且陡峭的馬道上,率領上千將士收割着一名又一名虎賁營將士的生命。
身爲世家子弟,又從小習武,獨孤林這一身武藝足以傲視羣雄。
可馬道實在是太狹窄了,在加上眼下光城頭上就有將近三千的守軍,獨孤林就算是在驍勇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殺上城頭,另一側的雲子雷跟他的情況差不多,也是被虎賁營的人攔在了馬道上,短時間內動彈不得。
皇城西門兩側的馬道上開始了無窮無盡的混戰血戰。
而同一刻,城下的霍去病錢明光也是陷入了苦戰,大約三千人的羽林軍尾隨而來,將霍去病等人堵在了城門下。
目視眼前的三千羽林軍,霍去病一聲怒吼,“殺——!”率領身旁的兄弟們和趕來的羽林軍戰成了一團。
.......
混亂的戰場上,城頭城下皆在苦戰。
“嗖嗖嗖。”十幾支羽箭射向了城門左側馬道上,帶人蜂擁殺來的獨孤林。
“噗。”兩箭射中了獨孤林的左臂和胸膛,獨孤林身形一個搖晃,擋在他面前的兩名虎賁營將士立刻用手中的長槍刺中了獨孤林的胸膛。
“噗。”口中涌出暗紅色的鮮血,那張俊秀的臉頓時扭曲猙獰到了一個極致,“啊——!”怒吼響起,獨孤林雙臂一甩,手中兩把長槍正中那兩名士卒的胸膛。
士卒屍體倒下,獨孤林撿起地上的長刀,帶着人繼續向上拼殺。
此時,獨孤林不由在心中惋惜,若是張太戍將軍還活着多好,這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方,最適合他了,不像自己,到底還是勇武有限,打了這麼長時間也沒能衝上城頭。
如果張太戍將軍在的話,憑藉他那把絕世無敵的大刀,定然能快速殺上城頭,打開城門的,但可惜......張將軍已經走了,可無所謂!
剎那,獨孤林的眼神堅毅開來,張將軍走了還有他,他獨孤林也一定可以讓霍將軍安全離去!
“殺——!”手提兩把長刀的獨孤林,站在馬道那長長的石階上,和身旁的將士們奮力殺着,拼命打着。
“誰讓你們放箭了!”獨孤林中箭的一幕落入了林徽的眼中,暴怒的他一把揪住身旁的弓箭手,大聲喝道:“誰讓你們放箭了,誰讓你們私自放箭了!”
弓箭手呆住了,隨後不免委屈道:“可將軍,他們,他們就要衝上來了,小的擔心,擔心......”
“那也不準放箭!”林徽隨手將這名弓箭手丟在了地上,目視身旁其他的將士,林徽高聲大喝,“都給我聽好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放箭,違者,立斬不饒!”
“諾。”將士們齊齊拱手,然後很快,一批一批人趕往左右兩側的馬道,阻擋獨孤林和雲子雷前進的步伐。
現在,整座馬道的臺階上,已經躺滿了屍體,獨孤林他們每走一步,都代表着數十人的身亡。
但林徽就是不想讓士卒用弓箭解決他們。
很矛盾。
縱然林徽足夠聰明能看透一切,可面對霍去病,面對這位大漢的戰神,他還是不由的心軟。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甚至真的想讓霍去病打出皇城,順利離開長安。
但不行,不管是身爲臣子還是身爲武將,林徽都不能允許自己這麼做,他絕對不能放走霍去病這麼一頭猛虎。
因爲這樣一來,大漢必將陷入絕境,甚至會被滅亡也不一定!
於是,矛盾的一幕就這麼出現在了林徽的身上。
竭力派人攔截霍軍將士,卻又不肯放箭,只讓普通士卒衝上去,只讓普通士卒用血肉之軀抗住。
是啊,誰願意揹負上殺掉霍去病的名聲呢?
誰願意?
沒人願意。
.......
“呀!”雲自雷手提長刀,帶領麾下兄弟衝在了最前方,狹窄的馬道石階上佈滿了手持長槍橫刀的虎賁營將士,雲雷別無選擇,只能殺,只能用這些將士們的血,換來自己這一方的生路。
“殺!”大吼聲中,渾身上下都被鮮血所沐浴的雲子雷,已經在廝殺中殺到了癲狂,殺到了沉淪。
他的眼中是一片鮮血,他看到的也是一片鮮血,天空成爲了血紅色的,眼前面目猙獰的虎賁營將士在他眼中,也變成了血紅色。
“殺!”雲雷持刀怒吼,每一刀揮過,便是兩顆人頭落地,每一刀揮過,便是兩具屍體倒在了他的腳下。
他已經帶人衝上了馬道石階,距離城頭只有最後那一小半的距離,而由青磚築起的皇城也早已在廝殺中被染成了血紅色。
層層疊疊的屍體躺在了馬道上,滾到了石階下,踩着那些死去將士們的屍體,雙方繼續鏖戰。
“衝出去,一定要衝出去!殺——!”雲子雷癲狂了,身材高大,面容堅毅的他衝進了虎賁營將士的人羣中,長刀左右揮舞,毫無章法。
嗜血兇狂的他好似一隻猛獸。
“刷。”寒光閃過,兩具屍體倒在了他的面前。
可下一瞬,十幾把長槍猛然出現在了雲雷的面前。
“殺——!”同樣的大吼聲自虎賁營將士們的口中發出,兩名長刀手用他們的身體擋住了身後的長槍兵,而就在他們屍體倒下的那一刻,準備多時的殺招終於亮出。
“噗噗噗!”沒有任何猶豫,十幾把長槍一併捅進了雲雷的胸膛中。
一瞬,那手握血刀,高高揚起的右手頓在了半空中,一瞬,將領臉上的癲狂嗜血,消失不見。
他怔了,怔怔的站在原地,怔怔看着面前那些衝他嘶吼咆哮的虎賁營將士。
“起——!”十幾名長槍兵大喝一聲,刺穿了雲雷身體的長槍同時揚起。
“砰。”被十幾杆長槍刺破了五臟六腑的雲子雷,被槍桿高高架在了馬道石階半空中的雲子雷。
剎那,所有人都被那道垂死而又勇武的身影吸引住了目光。
“落——!”長槍一收,雲子雷被高高的推下了半空,那千瘡百孔的屍體,無力從馬道上空墜落,最後......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轟!”被打下了馬道的雲子雷,趴在青石地板上,鼻子,眼中,口中,俱流出了盈盈的鮮血,下一瞬,他的瞳孔.......放大了。
“大哥!”眼見雲子雷戰死,雲子楓一聲悲呼,持槍衝進了面前的羽林軍人羣。
“還我大哥命來,還我大哥......”
“殺!”同樣的,十幾把長槍自四周刺來,刺穿了雲子楓的身體。
“呃......”鮮血自雲子楓的口中涌出,手中高舉的長槍掉落在地。
“刷!”長槍手收回了刺向雲子楓身體的長槍,那屹立不倒的戰軀,重重跪在了地上。
“衝啊,活捉霍去病,活捉霍去病!”更多的羽林軍將士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