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是個通透的,事情怎麼能夠想不通?只是有時候眼不見爲淨,聽見人勸勸便不去想了,畢竟年齡大了,身體不好了。
謝婉君不再說話,只是給老太太佈菜。
“不知這幾日公主什麼樣了,你抽空去公主府瞧瞧,別讓公主看出來我們了。”老太太囑咐謝婉君。
謝婉君看看老太太面上笑笑,“已經叫人去瞧了,最近公主身子不爽利,不能跳舞的。”
老太太點點頭,卻見到謝婉君苦澀的笑笑。
“公主也是個命苦的人,許是這一次就要去和親了,以後怕是山高水長,便再也見不到了。”
聽見謝婉君的話,老太太嘆口氣,心中唏噓,“沒辦法,女子的命運又怎麼能夠是自己掌握的呢?尤其是生在皇家。”
謝婉君卻不成想,因爲自己的一句話,引起老太太這樣的唏噓,而二人竟是在妄議皇家之事,怕是被人聽見是殺頭的罪過。
“老太太你也別太唏噓,人各有命,況且那是皇家的事情。”
此話一出口,老太太也反映了過來,不再吭聲,餐桌上只聽見杯盞碰撞的聲音。
“不過屆時的國宴,我會用公主教習師父的身份出席。”
老太太面上一副喜氣洋洋的表情,這可是莫大的榮譽,不管公主日後是否和親,現在能夠出席宮宴,還是公主教習師父的頭銜,說出去都是榮譽,說出去都是可炫耀的事情。
公主的教習師父,這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做的。
“我很高興你們年輕人都有出息,可是那時宮宴,到時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可丟了公主的臉。”
老太太的告誡謝婉君記在心頭,笑眯眯的給老太太盛湯。
畢竟那是宮宴,如果鬧出了事情,丟的可不光是公主的臉,還有國家的臉,怕是到時候,整個蘇家都別想安生了。
裡面的利弊,謝婉君早就已經明白,但是長輩的告誡,更加的不容易,謝婉君心中暖暖的。
午膳過後,因爲聽見了謝婉君能夠出席宮宴的事情,老太太舒心了很多,終於來了點睏意。
謝婉君告退下去,也一陣困頓。
“夫人,趙氏那邊回來了。”
聽見小丫頭的話,謝婉君的睏意頓時就消去了一半,擺擺手,改道去了趙氏的院子內。
謝婉君撩開簾子進入廳內,趙氏正坐在圓凳上,一聲不吭,面上表情也很陰沉。
蘇東不看趙氏,自顧自的靠着看書。
謝婉君一進來,蘇東連忙坐正身子,面上帶着一點點歉意。
因爲之前自己玩歸家的事情,蘇東有點抱歉,還有點尷尬。
“不知道老太太那邊身子如何了?”蘇東連忙問老太太的身子,自己是不敢去看老太太,生怕到時候被問到自己跟趙氏的關係。
蘇東不想跟老太太扯謊,又怕說了實情老太太身體不行,只能夠躲在院子內了。
謝婉君看看面色陰沉的趙氏,坐在了遠處。“你們可還知道顧着老太太的身子?老太太擔心的都親自來了你們院子了,可還有個做人小輩的樣子麼?”
聽見謝婉君的呵斥,蘇東面上紅了一片,反觀趙氏,平時定是會拌上幾句嘴,現在卻淚眼朦朧,好不委屈。
“不管你們夫妻如何,老太太現在沒事兒,不過你們最好別鬧了,顧着點老太太也應該和好了。”
一聽謝婉君是來勸和的,蘇東順着臺階下,趙氏又怎麼會拿喬,兩個人面上看起來好了很多。
又聽見小丫頭們學着老太太親自來的事情,蘇東心中對老太太愧疚,更是感激謝婉君。
見蘇東仍是掛心老夫人的身子,謝婉君無奈,只能開口安慰道:“老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且大夫也說了,只需好好調養,老夫人的身子並無大礙,想是錯不了的,你且放寬心。”
蘇東臉色稍好了些,輕嘆道:“唉,希望吧。”
謝婉君轉念一想,思及趙氏,動了動脣,糾結是否該開口,恰好被蘇東瞥見了臉上的爲難之色。
蘇東開口道:“大嫂有話不妨直說。”
聞言,謝婉君糾結了會,終是開口道:“你與趙氏這般下去也不是個事,既然瞞了老夫人,這幾日反正閒來無事,你不若帶着趙氏出去散散心罷。”
蘇東皺了皺眉,面上有些不鬱,語氣自然也不甚好:“嫂嫂提這喪氣的娘們幹何?”
不曾想,此時趙氏正巧來尋蘇東,恰行至房門外,聽見蘇東此言,心中一痛,紅了眼眶,便欲轉身離去。
又聽謝婉君開口勸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再怎麼說,她如今也是你同牀共枕的髮妻,這樣鬧下去,家宅不寧不說,還累得老夫人爲你倆操心,誰都不好受。”
蘇東默然,門外趙氏頓住腳步,謝婉君繼續勸道:“想來見到你們夫妻和睦,老夫人也能放寬些心。都說夫妻牀頭吵架牀尾和,你如今帶她出去玩玩,好好說道說道,夫妻之間哪有什麼過不去的坎?”
蘇東嘆息道:“大嫂如此妙人兒,大哥當真運氣好極,不似我家那位……”
謝婉君聞言輕斥:“有些話便莫要說了,傷人傷己,趙氏是個對你有情的。夫妻之間重在包容和理解,少些埋怨。”
聞言,蘇東一臉糾結,而此時趙氏正屏息站在房門外,聽到謝婉君如此爲她着想辯駁,心中泛起一陣愧疚之情。
這幾日與蘇東鬧脾氣,她也當真是不好受,夜中獨守着冰冷的空房,不知暗中垂淚了幾 次。
而今日,她正是爲了嘗試挽回與蘇東的關係而來的,此時謝婉君願意當這和事佬,她也是萬分感激的,感激她的不計前嫌。房中靜默了一會,趙氏壓下心中的急躁,默默等待着。
終於蘇東下定了決心,開口道:“大嫂說的是,是我考慮不周了,那明日我便帶她去遊湖罷,聽說城郊柳宣湖風景獨好趁此機會倒是可以前去一觀,想來,她也是會喜歡的。”
謝婉君聞言終於放心一笑,“你想開就好,小兩口的,這日子還是得你們自己過。”
門外的趙氏也是鬆了口氣,慌忙整了整衣冠,伸手敲了敲門,待到屋中應答了聲,才推門而入。
見是趙氏,謝婉君有些驚喜地迎了上去,見其眼眶微紅,猜到剛趙氏怕是在門外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一字不漏了,也未拆穿,笑道:“喲!正巧說到妹妹呢,你就過來了。蘇東,你自己和她說吧。”
自進門起,趙氏一雙水眸便緊緊地隨在了蘇東身上,見蘇東臉上只是彆扭,卻沒了前幾日的厭避,才真正放下心來,心中對謝婉君的感激更是多了幾分。
蘇東眼神亂轉了一週,纔有些難爲情地開口道:“那個……你趕緊去收拾一下,明日早晨,我們便出門去柳宣湖賞玩一番。”
趙氏面上一喜,低聲應了,正不知是否該說些什麼的時候,聽謝婉君再次開口怎麼問道:“不知妹妹是有何事麼?”
“沒……沒什麼,只是近來天氣涼爽了些,便欲過來提醒夫君一番,切莫着涼了,不曾想,嫂嫂也在此處……”趙氏小聲解釋道,頭垂得更低了些,耳垂有些微紅。
聞言,感受到謝婉君打趣的目光,蘇東臉上一熱,差些便落荒而逃。
“好了好了,你們快些收拾收拾吧,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倆了哈。”謝婉君有些莞爾,擺擺手笑到,便欲轉身離開。
“大嫂且慢!”趙氏突然急聲阻止。
“嗯?咋了?還有何事?”謝婉君疑惑轉頭頓步。
“妾身與夫君明日若是出門遊玩,那不知老夫人那……”趙氏面上略有憂色,並未將話說完,蘇東與謝婉君卻是懂了。
蘇東心下欣慰趙氏如今還算有心了。
“放心吧,你們安心玩你們的,好好地玩。”謝婉君不甚在意地開口,“明日我剛好也不用去公主府,老夫人那邊我照應着就是了。”
趙氏放下心來,溫聲開口道:“那便勞煩嫂嫂了。”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勞煩不勞煩的,好了,我真走了。”謝婉君自顧自地離開,體貼的帶上了房門,將兩人留在房中美其名曰收拾東西。
出了蘇東的院子,謝婉君想到該去看看老夫人了,也不知老夫人如今醒了沒,心中想着,謝婉君腳下不停,往老夫人院中而去。
恰碰上老夫人身邊伺候的侍女,急匆匆跑了過來,見到謝婉君趕忙停下施禮,“奴婢見過大少奶奶。”
“嗯,老夫人如何了?”謝婉君開口問道。
“老夫人剛醒呢,奴婢正要去替老夫人端藥,如今一直在廚房溫着,大夫說了老夫人得喝一大碗呢。”那侍女絮絮叨叨地與謝婉君說着。
“我與你一道去吧。”謝婉君示意侍女趕緊帶路。
“這……這奴婢來就好,大少奶奶身子金貴,這等粗事……”侍女有些猶豫。
“囉嗦什麼,給老夫人端藥是我身爲兒媳的本分。”謝婉君有些不愉,侍女無法只能與謝婉君一起去了。
不一會兒,謝婉君便回了老夫人院中,親自將藥端進了老夫人房中。
“老夫人,吃藥咯!”謝婉君蹭到老夫人面前,揚起一抹明媚的笑。
“你這小丫頭。”老夫人笑着嘆了口氣,隨即又苦下臉將藥慢慢飲下。
謝婉君笑眯眯地看着老夫人孩子般將藥飲完,纔開口道:“老夫人,明日二爺又會帶着趙氏去城外柳宣湖遊玩,便由婉君來伺候您一天可好,到時候可不許嫌婉君手拙呢。這回老夫人可總能放下心來了吧,如今他們夫妻二人,感情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