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英男心裡很清楚,自已不管是爲了四皇子那麼個半傻不奸的玩意兒,還是爲了大皇子那麼個冷血無情的悍人,落了埋怨都是不值當的。
所以實情早交待早清靜,至於太皇太后聽了是心疼還是解氣,那就全要看太皇太后個人的心意了。
要說怕太皇太后被驚嚇到,劉英男卻是堅信不至於的,太皇太后可是經歷了幾朝大風大浪的人,啥事兒她沒見過。
況且自已一行人逃出宮時,宮裡以及朝堂上的局勢就已經有些混亂了,出事是早晚的,太皇太后肯定心裡有準備。
“祖母,既然您想知道出了什麼事情,那孫媳婦兒也只能老實地跟您說了,只不過,這個消息對咱們來說,真說不上是好是壞。”
雖說劉英男覺得這件事情該說,但臨到要說出口,劉英男還是輕咳了一聲,有些兩難的情緒就浮了上來。
而且她說的不知是好是壞,也不是故弄玄虛,說出來讓太皇太后心裡摸不着猜不透的。
因爲四皇子的死,雖然是讓一衆人脫離了被抓捕的危險,但他卻是實實在在的皇子,是太皇太后的血親,他的死訊,太皇太后肯定會傷心的。
所以事情得從兩面看,但有一樣是劉英男心裡篤定的,四皇子無論是活着還是死了,都是讓人傷心和厭惡的。
“您老可得有個心理準備,別讓孫媳婦兒後悔把事情告訴您,若是您覺得現在的心情不是太好,那這事兒就以後再說也成。”
“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早一天知道和晚一天知道,也沒什麼區別,還是祖母您的身子要緊。”
太皇太后愣了愣,慢慢地把頭扭回了正前方,也不知道看什麼像是看得入神了似的,好半晌,老人家才重新開了口。
“是老四出事兒了吧?死了還是殘了?誰下的手?”這回輪到劉英男說不出話了,她是真沒想到,太皇太后竟然一下子就猜出是四皇子出事兒了。
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劉英男回自已的話,太皇太后的身子就有些抖,跟着就是一聲輕若未聞的嘆息。
也不等劉英男再開口,她就自顧自地說到,“怎麼不說話?是不是不太好說呀,既然讓你這麼爲難,那祖母就知道了,是老大動的手吧?”
話說到了此處,劉英男確實是沒什麼要對太皇太后說的了,她要跟老人家說的事情,已經全都被太皇太后料中。
“行了,你也別怕我傷心了,不過就是兄弟鬩牆,爭儲內鬥罷了,我老太婆經歷了幾朝幾代了,哪能不明白這些事兒,只是,哎……”
太皇太后話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畢竟都是自已的骨血,傷了哪一個她都是會心疼的。
但哪一朝的朝代更迭不是如此呢,事先必得經歷這些內憂外患、骨肉相殘,甚至至死方休。
只是現在新皇剛剛登基沒多久,沒想到這些兄弟們就挨不住了,新皇只是去戍邊,京城就開始了窩裡鬥,自古權勢傷人心吶。
“走吧,咱們去找個歇息的地方,也等等消息,如果宮裡暫時平靜的話,哀家想着還是回宮更穩妥。”
對於太皇太后的決定,劉英男沒說什麼,但她心裡還是想着,先把宮裡的消息確定下來再說吧,別讓太皇太后有危險才行。
兩人說話的功夫,周輝那邊也已經派人把拉車的馬牽了過來,套上了馬車,劉英男就下意識地回過頭。
www ★ttκan ★℃O
看了看倒塌的秸杆垛,竟生出了一些不捨來,倒不是不捨得自已窩在秸杆堆裡的時光,那樣憋悶的環境可是不怎麼好受的。
她是有點捨不得自已這一次意外的經歷,離開了秸杆堆,也意味着這一段經歷的結束。
“周輝,把秸杆垛好吧。”那些散落了一地的秸杆,可是百姓們冬天賴以生存的柴火呢。
不說是爲了還黎民百姓一個原本的生活,就算是爲了自已心安吧,也該把它們弄妥當嘍。
它總歸是在自已最狼狽的時候,給了自已一個避風的窩,給了孩子們一個安心的落腳之處。
“屬下遵命。”周輝朝着身後一擺手,立刻就上來幾個侍衛,手腳麻利地把秸杆垛回了原來的樣子。
這時,天色幾乎已經全黑下來了,只在西邊還留着一小條餘光的縫隙,田野間除了馬兒噴出的鼻息,倒是靜謐得讓人心頭髮顫。
遠處還看得到村子裡各家屋頂冒出的裊裊炊煙,透露着鄉野裡獨有的一股子溫馨,似乎日子就該是這般靜謐美好的。
“回尚南城。”劉英男朝着周輝吩咐到,既然警報解除了,那不如帶着人好好的歇一晚,既便路途上稍微遠了點,可到底貪戀着那點子舒服。
“是,主子,這就出發。”周輝一邊指揮着隊伍前進,一邊已經派人先一步奔向了尚南城,提前去做準備了。
這些小事情,劉英男自然只是裝作看不到,她知道周輝肯定都會給安排得妥妥當當的,完全用不着她來操這個心。
一路往尚南城的方向,馬車跑得不快不慢,出了村子就上了大路,車速雖然加快了一些,但也儘量控制着速度,不讓它過於顛簸。
孩子們吃飽了就又睡熟了,太皇太后說要坐着直直腰,劉英男就陪着孩子們躺在了鋪子上。
馬車跑起來,車裡的小油燈也跟着一晃一晃的,就着搖曳的燈光,劉英男看着孩子們的小臉掩在明明滅滅的光影裡,竟然有種似在夢中的恍惚感覺。
逃亡的這一路,劉英男真是做好了任何的準備,甚至想到,若真到了不能善了的時候,她不懼怕玉石俱焚。
只是有些心疼剛剛滿月的三個小寶貝,他們還這麼小,不能陪着他們長大成人,真是她一生最痛的遺憾。
哪裡又能想得到,光明來得如此突然,四皇子就這麼死了,大皇子又自已封了自已的嘴,沒辦法再對自已和孩子動手。
心裡雖然立刻就鬆泛了下來,她卻也突然就不知道自已此時該何去何從了,似乎前面要走的路,不知道該奔向哪個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