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現在終於明白,女兒爲何不願意提起當日出手的姑娘是誰。原來她是不好意思說是兩個比她還小的丫頭救了她啊。
知女莫若父,宋慈的判斷一點不差。宋燕燕當日不願意和外人說起更多陳蕭然的事情,也是因爲她太好面子,總認爲被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姑娘解圍,傳出去自己會被人笑話,所以,一直對那天的事情閉口不提。
今天要不是因爲情急之下,她不得不與陳蕭然相認,宋燕燕也沒有打算主動說起那天的事情。
“父親,這是陳妹妹,就是她和她的丫頭小茹當日識破了假裝被我家的馬車撞倒的地痞的伎倆,避免了我和桃兒被人訛詐,也避免了我們宋府的名聲受損。而且,還十分巧合,今日,我和爺爺來到陳家赴宴的時候,才發現蕭然妹妹就是那天幫助我和桃兒的人”
“父親,我與陳妹妹說好了,今後,我倆就以姐妹相稱了。這事情,爺爺已經同意了。父親,你會同意嗎?”宋燕燕看着自己的父親,心裡十分忐忑,不知道父親是否願意自己這樣先斬後奏,逼上梁山。
宋慈雖然不知道女兒爲何會改變如此之大,從聽說陳蕭然和蔣毅曖昧不清,對陳蕭然咬牙切齒,到現在不但對陳蕭然一口一個妹妹叫的親熱,還這麼鄭重其事地向自己介紹。
宋慈看着直視自己的女兒和一旁面色泰然的陳蕭然,一時也沒有說話。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陳姑娘,燕燕剛纔所說當真?你真的願意和燕燕姐妹相稱嗎?”
宋慈探究的眼神,彷彿像個雷達,對陳蕭然上下掃描,恨不得能將她的心肝脾肺腎都看得清清楚楚。
根據僅有的剛纔對宋慈的瞭解,陳蕭然當然不會簡單以爲他是在徵詢自己的意見,更大可能是他在懷疑是不是自己另有目的。
陳蕭然已經猜測到宋慈的想法,也理解作爲宋家這樣的家族,多少人想方設法和他們套近乎,更別提,宋燕燕是他唯一的女兒,所以,他對自己十分懷疑,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陳蕭然還是對他三番五次對自己語氣不善,感覺十分鬱悶。
“宋先生!宋姐姐當日遇到麻煩,我也只是碰巧路過,當時也沒有過多的考慮,只想着不能被壞人得手,纔出手幫忙而已。沒想到,已經過去了這麼長時間,宋姐姐還記得我,並把那天的事情一直記在心上。雖然,我也知道我們兩家門第相差甚遠,但我與宋姐姐也算一見如故,姐姐提議今後姐妹相稱,當時我也沒有太過考慮,就答應了。”
“現在想想,剛纔確實思慮不周。若宋先生認爲不妥,我們以後少來往便是。以免被人認爲我們圖謀不軌,意圖高攀”
陳蕭然說話語氣中都帶着氣憤,周圍的人都聽出來了。宋燕燕感覺尷尬,陳暗香和小茹她們則與陳蕭然同一陣線,對似乎不友好的宋家家主也面色不好起來。
宋慈沒想到陳蕭然脾氣也是這麼剛強,剛纔自己只不過是有所懷疑而已,她都敏感地察覺到了,現在她這樣“打不了老死不相來往”的架勢,反而讓自己成了個壞人。
若陳蕭然真的感覺不適,發起脾氣,宋慈還會覺得她是個可愛、性情女孩;但若陳蕭然是爲了打消自己的顧慮,故意在他面前演這一齣戲,只能讓宋慈覺得這個丫頭十分有心計了。難怪女兒不是她的對手。
但不管陳蕭然這樣決絕的態度出於什麼目的,宋慈也不傻的真的讓女兒不跟她來往。畢竟現在他們都還是在陳家,這樣於理於情都不是件合適的事情。
“陳姑娘,你多慮了。自古真心朋友之間,處的是心而不是兩家的門第。燕燕從小一個人,沒有其他兄弟姐妹,如果,陳姑娘真心和燕燕交往,我當然是樂見其成的。”
“父親,您這是同意我和陳妹妹繼續交往了嗎?”宋燕燕一聽父親的話,就十分高興,抱着父親的胳臂撒嬌問道。
看着女兒難掩的高興,宋慈只希望女兒真的能交一個真心的朋友,否則,她這樣真心實意,豈不是錯付?
“宋先生,您所言極是。”
“蕭然妹妹,既然父親已經同意我們姐妹相稱,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妹妹了。”宋燕燕從小沒有兄弟姐妹,雖然也有一些與宋家門第相當的小姐做閨蜜,但那些也只不過是表面姐妹而已。
宋燕燕一直都知道,京都的那些小姐交往,雖然也都是些差不多大,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但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功利心在其中,宋燕燕亦是如此。所以,她一直渴望能有真正的姐妹。
雖然她對陳蕭然瞭解不深,但她總有感覺,她們兩人這樣緣分不淺,還能看上同個男人的眼光,應該能做一對真正的姐妹。
宋慈看在女兒的面上沒有再所說什麼“既然燕燕已經認定了你這個妹妹,那你們就好好相處吧。你也不要再叫我宋先生了,可以叫我宋伯父”
陳蕭然沒想到宋慈突然改變了態度,一時也不明白到底要不要立即改口,還是宋燕燕在一旁催促,陳蕭然才勉強開口“宋伯父”
“嗯”面對陳蕭然的稱呼,宋慈沒有多說“陳姑娘,今晚家父和燕燕多有叨擾。我這就帶他們回去”
陳蕭然知道宋家主對自己有敵意,也沒有想過要第一次見面就讓對方喜歡自己。
宋慈來到父親身邊,還沒有等他開口。
杜大十分慚愧地說“少爺,老奴失職了”
“杜叔,別這麼說。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決定的,我都知道”宋慈看着明顯喝了酒的父親說道。
杜大知道大少爺想岔了,以爲是老爺子的問題,但其實是他忘記提醒了而已。杜大本想向大少爺解釋,但被老爺子攔下了。
“阿大,別說了。我們確實在外太晚了,讓慈兒來接我們,實在太不應該了”宋老爺子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會來接他,其實內心十分高興的,所以也不在乎兒子剛纔說了什麼。
宋文柳父子兩人相差三十歲,宋慈是宋文柳老來子,更是宋夫人冒着生命危險生下的兒子。所以,宋慈纔對母親十分敬愛,也相應地對間接害死母親的父親十分痛恨。
這些年,兩父子關係十分冷淡,雖然表面上的禮儀都是周全的,但就是沒有父子之間的親暱。這也是宋老爺子一生的遺憾。
宋慈看着乖乖聽話的父親,沒有再說些讓人不高興地話。
“那我們就回家吧?這麼晚了,也不便再打擾陳家了。”宋慈說着話,對似乎已經醒酒的蔣毅說道“你也該回家了吧?這麼晚還逗留在這裡,對蕭然的名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