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連安等一行人離去半個月後, 素心的身子漸漸康復好了。
天氣慢慢的冷了起來,到了十一月中旬,洛陽迎來了第一場大雪, 這場暴雪持續下了三日, 到了第四日的早晨, 暴雪才停了下來, 擡頭, 望向空中,隱約可以看見幾絲稀疏的陽光。
悅來客棧地窖中的幾隻雞,這些日子也陸陸續續的被劉老三殺完了, 也辛虧這些雞,素心身體恢復的很快。
十一月二十這天, 劉老三五更天就起牀了, 把剩下的半隻雞放在沙罐中小火燉着, 天亮時分,他把燉好的雞湯放在了竈臺上, 去樓上跟清歌打了聲招呼後,就拎着菜籃子往外面而去了。
清歌洗漱完畢後,出了房門,就感覺冷的緊,又返回添了一件衣服, 依然很冷, 包袱中的衣服都是夏天穿的, 一件冬天穿的衣服都沒有,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自從潛伏回京城後,除了那幾次要出去找素心, 她出了大門又被劉老三勸回來後,她再也沒有踏出悅來客棧半步。
身體很冷很冷,心卻是暖暖的,瞧着素心的身體一日強過一日,這點苦頭也不算什麼了,她去廚房後,端着沙罐上樓後就往素心的房間而去。
自從素心睡在她之前的那個房間後,她就住在了隔壁江若依的房間,江若依走後除了晚上休息她住在裡面外,其餘時間,她都是在素心的房間裡照顧和陪着他。
來到他的房門外,她像往常一樣,沒有敲門,只輕輕一推,門就開了,而他跟前幾日一樣,正在房間裡面練習射箭的,看她進來了,慌里慌張的把弓箭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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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歌把雞湯放在桌子上後,兇巴巴的看着他,道:“別藏了,我都看到了,哼,騙人精!”
素心只傻傻的笑着,什麼話都不說,自己自顧去桌前盛了一碗雞湯,端起來,因爲太燙了,只輕輕啜了一小口,十分討好的道:“一日不喝清歌姑娘送來的雞湯,連射箭都提不起精神。”
瞧他這麼賣力的份兒上,清歌對他翻了個白眼,沒有繼續再抓住他這個小把柄不放。
喝完一碗雞湯後,素心放下碗,起身準備離開桌子,卻被清歌一下拉住了衣袖:“再喝一碗!”
說話間,清歌又給他盛了一碗雞湯加雞肉,望着眼前的小碗堆的像小山丘一樣,素心眉頭皺的很緊,十年沒吃葷的了,喝雞湯已經算是勉爲其難了,每吃被她盯着吃肉,真的是太爲難他了,他立馬苦着一張臉看着她。
“可不可以不吃!”
“可不可以讓我不愛你!”她反問道。
然後某人閉着眼睛用筷子委委屈屈的夾起一塊兒雞肉十分痛苦的小口小口的吃着,吃了幾塊後,他突然睜開雙眼,把一個雞腿從碗中夾起,笑眯眯的送到了清歌的嘴邊:“這個雞腿你吃後,剩下的我都吃完,否則…..”
“好,我吃!”未等他把話說完,清歌十分乖順的用手接過雞腿後,就吃。
記得有一次她很不配合,剩下的那半碗雞,她怎麼威逼利誘,他一口都不吃,最後沒有辦法了,她只能乖乖的從碗中把那隻雞腿取出來吃掉,他才笑着吃下了剩下的肉和湯。
兩人吃完後,清歌掏出帕子,輕輕的給他擦拭着嘴角處的殘渣和湯水,進行到一半時,手腕卻被他輕輕的扼住了,他從她手中拿過帕子,隨意給自己擦了一下,然後輕柔的給她擦拭着。
“這些日子照顧我,辛苦了!”
清歌快要被他溫柔的眼神融化了,頭不斷的向他俊逸的臉龐靠去,這時卻不偏不倚的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阿嚏”。
素心心頭一緊,輕輕的拍打着她的後背:“明日我們就出城去,你身上的衣衫太單薄了,我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月初,明王不是來信說形勢正對着有利的方向發展嗎?你的傷真的不要緊嗎?”清歌怕出去後路上的奔波不利於他傷口的恢復。
素心笑了笑,輕聲道:“我從小底子好,再加上你的精心照顧,傷口早就恢復好了,安文此人狡詐無比,恐怕悅來客棧早就暴露了!”
安文這個人清歌雖沒有見過,但他做的接二連三令人髮指的惡事,多少還是讓清歌再聽到這個人的名字後,很是心驚膽戰,聽到素心提到現在的藏身地可能暴露了,而素心還有傷在身,之前沒傷的時候,他跟安文僅能打個平手,倘若安文真的找到了此地,後果不堪設想,清歌再無言語,就開始去收拾東西了。
已過了吃晚飯的時間,仍沒見到劉老三的影子,清歌擔心不已,劉老三辦事一向穩妥,以前大請早晨出去,最遲下午也會趕回來。
房間中,清歌來回走動着,廚房中已沒有任何食材了,她把早晨剩下的一點雞湯熱滾後,逼着素心喝了下去,雖沒有吃一點東西,可是她早就忘記了飢餓的滋味,只剩下了焦急。
“劉大叔該不會出事了吧!我現在出去找他。”說着就往屋外而去。
素心從後面拉住了她的胳膊:“你不能去,我去,看來悅來客棧真的是暴露了,此地不宜久留。”
素心一手拿起桌上的包袱,一手牽着清歌的手,往門外而去。
他並沒有往大門方向而去,而是去了地窖所在地。
進了地窖後,只見逼仄的地窖的兩側點着熊熊燃燒的火把,素心在一處堆放雜物的地方蹲了下來,然後把雜物移開,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大洞。
“你從密道中走,密道一直到牛欄街李記藥鋪的大門外,等天亮你出城後,去靈山寺中等我,我們在那會合。”
素心的性子她太瞭解了,在大是大非上他向來分的很清楚,清歌不想讓他將來有遺憾,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往密道中去了,臨下去前,她還是沒忍住,緊緊的握住他有些冰冷的手:“別忘了我會在那一直等你回來。”
素心鄭重的點了點頭:“我會好好活着的!”
一記深深的吻落在了清歌的額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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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疲於對付實力不斷壯大的明王,京城的守備沒有之前那麼嚴了,清晨,清歌混在出城的人羣中,輕鬆的出了城,往靈山寺的方向而去。
她幾乎是一路乞討着往靈山寺趕去,所幸遇到的幾戶農家看她衣衫單薄、蓬頭垢面的,不僅給了她吃食,還送了兩件有些破舊卻厚實的棉衣,吃完食物、穿上棉衣後,她感覺舒服多了。
在和平年代,無論富貴和窮苦人家都會去拜佛求平安,一旦發生了戰爭,人們的首要任務自然就是逃命了,誰還有心思禮佛呢!往靈山寺去的路上,十分的冷清,清歌一個人影也沒看到,更別提馬車了,就這樣靠着腳力,一直到中午纔到了靈山寺的山腳下。
擡眼,往山上看去,清歌看到了陣陣的濃煙,並未見到香客,這些煙從何而來,她顧不得歇息片刻,左腳就邁上了石階,往山上而去。
走到一半的時候,山上的景象讓她不忍直視,有着幾百年歷史的靈山寺正在被大火吞噬着,她甚至聽到了僧衆們撕心裂肺的叫聲,她的喉嚨似乎被什麼東西堵塞住了,想叫卻發不出聲來,整個人呆呆的愣怔住了。
“呦,這不是李家大奶奶嗎?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一個十分熟悉卻充滿譏誚的話語聲傳入到了清歌的耳中。
清歌渾身打了個激靈,這才注意到左邊不知何時突然冒出了一個人,再一仔細看,竟是好久未見的楊文軒,她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望向別處了。
“看來禿驢把大奶奶照顧的不夠好,這才兩三個月的功夫以前光鮮照人的李家大奶奶竟落魄到如此地步,嘖嘖嘖,看着就讓人心疼!”
清歌心裡很清楚,靈山寺這把大火肯定是安文和楊文軒乾的,眼下碰到了楊文軒這個惡魔,只能自認倒黴,見機行事了。
看她滿面冷霜,一眼不發,楊文軒臉上的怒氣騰騰的往上來,他突然一把扼住清歌的脖子,惡狠狠的道:“抓住你了,就不愁禿驢和明王不跪地求饒!”
第一次被人扼住脖子,出不來氣,清歌的臉憋的紅通通的,雙眼卻仍舊冷冷的看着滿面怒火的楊文軒,她現在是真的理解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話的含義了,以前只是單純的認爲他人品有問題、有些壞,現如今也變的跟安文一樣陰毒了。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後,楊文軒鬆開了手,然後往山上大喊了一聲,一個護衛打扮的人很快的來到了他身邊,他在來的人耳邊小聲嘀咕了一番後,那人道了一聲“是”,就往山下而去了。
一刻鐘的功夫,下山而去的人回來了,他的身後跟着兩個轎伕擡了一頂有些破舊的轎子,清歌隨即被五花大綁塞進了轎子中,很快的,她在轎中感到一陣抖動,猜到應是擡轎的轎伕擡着轎子往山下而去了。
想用她來威脅素心楊文軒可能會成功的,這些日子的相處,他知道她對她的一片深情,可是明王,那楊文軒的如意算盤可真的要落空了,在沒有見到他之前,她一定要想辦法活下去,她不想死也捨不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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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府的瓊玉樓中,一個臉色蒼白、批頭散發的女子懷中抱着一個枕頭坐在大廳的角落中,她輕輕的拍打着枕頭,嘴裡時不時的暱語着,她雙眼無比溫柔的望着懷中的枕頭。
“嘎吱”一聲,房門開了,一箇中年婦女和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年輕女子先後走了進來,中年婦女把手上的食盒放在桌上後,就往角落中坐着的女子的方向而去,過去後一把把枕頭從她的懷中扯了過來。
“樂兒,小皇子已經沒了,你不能再魔怔下去了!”
林樂兒突然跳了起來,雙手緊緊的掐住了楊氏的脖子,嘶聲力竭的道:“本王妃剛纔還在跟他說悄悄話的呢!”
“夠了樂兒,倘若不是舅舅和表哥在安大人面前美言,我們的下場都跟小皇子一樣!”
林樂兒的手慢慢的鬆開了,楊氏在一旁不斷的喘着粗氣,從進屋來就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最終還是沒忍住流了出來,她滿臉憐惜的望了一眼魔怔的林樂兒,又看了一眼自從成婚後臉上就沒笑容的林喜兒。
“可能是我前半生孽業深重,老天呀,你要懲罰就懲罰我好了,不要再把痛苦家諸在我三個無辜的孩子身上了。”楊氏捶胸頓足的道。
“娘!”林喜兒也跟着哭了起來。
只有林樂兒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雙眸冷冷的看着兩個人。
過了好一會兒,可能是長期以來壓抑已久的情緒得到了爆發,楊氏母女二人都平靜了下來。
“聽外面的人說,現在明王逐漸強大起來,我們娘幾個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也可以早點結束了!”楊氏小聲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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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春天,持續有半年之久的安楊之亂以明王攻下京城、收復南方失地而結束,而遠在巴蜀的歐陽正浩也由於遭受貴妃離世的打擊每日鬱鬱寡歡,在這場戰爭勝利之前,早已駕鶴西去了。
明王對於皇位向來沒有興趣,可國不可一日無君,後來經過衆大臣的推薦,向來穩重、不算突出的敏王被推上了皇位。
城破那日清晨,安文帶着家眷準備喬裝而逃,卻被早早的守候在城門外的素心抓了個正着。
可能是失敗的打擊對於安文不僅是身體上的,更是心裡上的,只幾個回合,素心就輕而易舉的把安文拿下了。
“她到底在什麼地方?”素心緊緊扼住安文的脖子,雙目怒睜。
安文滿臉冷笑的望着他,嘴巴張了幾下,素心鬆開了雙手。
“你們勝利了又如何,失去摯愛的滋味兒不好受吧!”
素心整個人往後退了好幾大步,他不敢相信在破城前夕,敵方送來的那具面目全非的屍體會是她的。
“想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安文故意提高了聲音道:“自從她在靈山寺被楊大公子帶回來的當天晚上就失去了清白之身,接下來的日子,楊大公子膩歪了,就把她送給了他手下衆人……..”
“不要再說了!”素心像一頭髮瘋的獅子,一下衝上前,硬生生的掐斷了安文的脖子。
旁邊的兩人見狀,只傻愣愣的望着,那個小男孩兒見到安文倒在地下後,才反應了過來,撲在他的身上,喊了幾聲“爹”,眼角中並未見到一滴淚水,用怨毒的眼神望着素心。
“公子,小的可算找到您了!”
急忙匆匆而來的中年男子正是肖玉。
“明王說找您有重要的事情協商!”
一陣狂風吹來,素心的白色衣袂隨風而起,對於肖玉的話語他並沒有應聲,只是緊握着拳頭向那對母子走去。
這時小男孩兒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跑到早已哭的死去活來的中年女子前面,伸開雙臂,緊緊的護在了她的前面。
中年女子突然把小男孩兒一把抱在了懷裡,苦苦哀求道:“孩子是無辜的,文哥去了,我也不想活了!”
素心的腳步猛然停了下來,真正的罪魁禍首已被他擊斃了,倘若他真的對這對母女動手了,那跟禽獸沒有什麼兩樣,想到了她遭遇的不幸和磨難,他胸痛的早已無法呼吸,他整個身子不禁有些抖動起來,倘若不是身後的肖玉眼疾手快,他差點就要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公子!”肖玉輕輕喚了他一聲,十分擔憂的道:“您若是身體不舒服的話,先回去歇息一下,小的去跟明王說一聲!”
素心擺了擺手,強忍住心中的悲痛,問道:“可有楊氏父子的消息!”
肖玉面露難色,沉默了一會兒,艱難的開口道:“老的倒是抓住了,現在關押在明王府,小的已於前日乘坐商船逃亡琉球國了!”
“那楊氏母女呢?”對於曾經陷害過她的人,這次他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的。
“林喜兒前些日子生產下一個男孩兒後,血崩死掉了,林樂兒自從她的孩子被安文弄死後,就神經了,楊氏自從林喜兒去後,就病倒了,現在都還在楊府,明王派人在那邊看着的。”想到了漏了關鍵的一點,肖玉補充道:“生產下來的那男孩兒是楊文軒的兒子,也被他一同帶往琉球國去了!”
聽完楊氏母女悲慘的現狀後,素心心中竟沒有半分喜悅之情,那些陷害她的人即便全死了,又能如何,他算是徹徹底底的失去了她,這輩子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他也要把楊文軒找出來,碎屍萬段。
“公子,明王說今天午時就要把楊賊斬首示衆!”
這句話算是徹徹底底的刺激到了素心的神經,十年前的一幕幕一股腦兒的全部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報仇雪恨的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爲什麼所有他關心的、深愛的人的不幸,都與楊家脫不了干係,他真的好恨、好恨。
臨離去前,被中年女子緊緊抱在懷中的小男孩兒,仍用一雙怨恨的眼神望着素心。
素心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要學你爹走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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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明王府出來後,素心就直奔宣王府。
出現在素心眼前的宣王府,早已沒有了往昔的繁華,只剩下“頹敗”二字來形容了。
這十年來,家破人亡的原因他推算了千萬種可能,卻唯獨沒有算到真正的幕後兇手竟是從小對他和妹妹疼愛有加、和藹可親的姨母。
這些年爲了報仇,他隱在靈山寺學藝,刻意的不跟她和宣王表兄往來,原來竟然是不幸中的大幸,倘若被他們知道他還活着,他早就身首異處了。
當他走進宣王府的大門時,一個侍衛打扮模樣的人正急匆匆的往裡而來,見到他時,立馬行禮道:“麗貴妃上吊自盡了,小的正準備去回稟明王,正巧在此碰到了大人!”
眼前的年輕侍衛素心並不認識,可素心知道現在看守宣王府的人都是明王的人,或許他自己還不知道,他現在在明王那邊比先前更加的紅了,明王那邊從上到下對於他沒有不認識和佩服的。
沒有得到他的迴應,那侍衛仍低着頭立在一旁,素心臉上並無情緒,道了一聲:“去吧!”
侍衛這才慌張的往外而去。
素心並沒有往前而去,來之前他的目的很清楚,他就是想問究竟是什麼仇、什麼怨,麗貴妃設計陷害他全家,看來這個秘密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知道了。
麗貴妃、宣王和楊賊都得到了應有的下場,他也算是報仇雪恨了,可是他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如若當初再遇到她以後,就放下心中報仇的執念,或許結果就會不一樣吧,只是世上沒有那麼多或許、也許和大概。
出了宣王府後,他並沒有立馬去明王府,而是來到了先前居住過一段日子、現在已變成廢墟的悅來客棧的舊址,那日,與她分別以後,他就直接奔去了安文的老窩,卻還是去晚了一步,劉老三的頭顱被高高的懸掛在了安家的大門口,而他也被安文的屬下發現了,他拼盡了全力,當晚躲進了一個壯士的家,才逃過一劫,第二日下午經過一番喬裝打扮後,才順利出城,等趕到靈山寺,那裡早就變成了殘垣斷壁,他當時心裡還希冀着她和方丈還有寺廟裡的僧衆肯定能逃過一劫的,這才馬不停蹄的去跟明王匯合………
他在悅來客棧的舊址上一直站到晚上,直到一件稍厚點的大氅批在他的身上,他早已漂到遙遠的思緒纔回到現實中,回頭,卻看到站在身後的人不是肖玉而是明王,他連忙行禮,卻被明王攔下了。
“軍師,子言知道高官厚祿也是留不下你了,只可惜大陳朝又要少了一個國之棟樑,子言希望等敏王兄舉行登基大殿後,你再離開!”
明王的話說的十分懇切,懇切的話語聲中還帶着幾分哀求的口吻在裡面,素心不是沒有感覺到,可是京城對於他來說,他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子言你知道嗎?多在京城待一天,我整個人就像被無形的螞蟻在吞噬着,她走後,這個世上已沒有什麼東西值得我留戀了,她生前活着的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走遍大陳朝的大江南北,領略各地的風土人情,我餘生所做的事情就是幫她來實現這個願望,在這之前,我還要去趟黃陂寨,把她的家人接回京城!”
今天晚上天氣不錯,天空中佈滿了些許的繁星和一輪彎月,明王擡頭,看了天空中最亮的那顆繁星許久,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子言就不勸軍師了,只盼以後還有機會相見,明王府的大門永遠爲軍師敞開!”頓了一下,他繼續道:“黃陂寨那邊的人,李家二爺在攻城之前數日已親自去接了,不過昨日聽他派回來的人回稟,情況不容樂觀!”
“除了柳氏的兩個子女和李二爺妹子的孩子,江皇后、月牙兒和小公主均被安賊的人所害!”
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後,素心沉默了很久,這場戰爭所帶來的傷害和毀滅真的是太巨大了,跟她最親的月牙兒姑娘也沒了……
“明天一早素心就不去明王府跟子言你道別了!”
這一別歐陽子言心中很清楚,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再相見,他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他極想挽留眼前這位武功和智謀都是當今世上少有的天才,可是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搜盡了言辭和理由,卻找不到一句適合的,或許只有邵姑娘才能左右這位天才,可惜,那般聰慧可愛的女子說沒就沒了,曾經他也深陷其中,只是知道不可能有結果而早早的放手罷了,如今,只有心痛的、眼睜睜的望着天才離去了。
“好,保重!”歐陽子言十分艱難的、慢慢的吐出了這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