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聲中泥土翻飛,如冰雹般砸下。
爆破區就在之前白酥揚劍的位置抵達南喬藏身之處的一片區域。也只有這樣,爲了除去音源的宇文斯才能毫無顧及的踏上。
幾番爆炸過後,他即便身手敏捷,還是難以避開。
衣衫被震的四分五裂,左臂也受了傷,鮮血如水柱一般向下滴落。
這種炸彈,便是白酥耗費三個月心血製出的聲控炸彈!
蘇棯煜依照何迆一二十一世紀的記憶,提供設想和一定的物理化學原理,並畫出了較詳細的圖紙。白酥則將它製出來,並且多次試驗,終於在十日前成功。
這種炸彈類似於定時炸彈,由聲音控制爆破,靠的便是由南喬彈出的不同音色的琴音。
這片地底下,埋了十幾枚需要不同音色來引爆的炸彈,南喬全部記於心中,只要宇文斯落在有炸彈的地方,她就彈出相應的音調引爆炸彈。
必須將每個炸彈的位置和其音色熟記心中,否則彈錯一個音,都會讓在場的其餘人生命受到威脅。
這種聲控炸彈看似威力強大,卻需要彈琴人精準的彈出每個音,且要有足夠的魄力,不被眼前的戰況影響,能準確的判斷彈出琴音的時間。
所以,蘇棯煜鵲疆等人是將身家性命交給南喬。
所有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每個人都不能有任何差錯。
眼看宇文斯要被地上突然爆破、極有破壞性的不明物和四個煉魂都在七級八級的高手逼到絕境。
奄奄一息的王絕從昏迷中甦醒,看到了宇文斯背腹受敵的慘狀,掙扎着站起,來不及拍去身上的泥土和草根,雙目緊閉,口中唸唸有詞。
這下,身體就真毀了!
突然,原本難以站立的身體變得強大了些許,抓起地上已被蘇棯煜劈斷的劍,繞道向琴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宇文斯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戰局,已被逼到前所未有的絕境,故此毫不保留實力,能使的招式傾巢而出。雖然重傷依舊發動煉魂,躲避爆炸的同時以煉魂的能量襲擊蘇棯煜四人。
誰也沒想到,王絕會在這個時刻恢復精力,去刺殺南喬!
論陰險狡詐,穩抓時機,誰也比不得王絕!
灌木叢後的南喬察覺到有人靠近,眼眸深處閃過幾點光,心知有人來襲擊,卻無心預防。
因爲爆炸區的戰鬥到了水深火熱的關鍵時刻,勝負即將決出,任何一個疏漏都會引起最終結果的改變。
待那人又靠近幾步後,她察覺到來人是王絕,驚訝被爆炸震暈的他怎突然在此處出現。
雖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是王絕這隻駱駝已經乾枯了,燈油要盡,以她的實力只需幾招便能殺他。
但她手不能停,更不能錯,必須時刻關注戰情。
若錯了,給了宇文斯任何喘息的機會,小姐甘棠她們都會處於危險境遇。
要知道宇文斯是當世僅有的擁有十級煉魂四人中的一人。
他即便重傷,在沒有爆炸威脅的正常環境下,強行逼出煉魂,也會讓四周的人重傷。
十級煉魂的威力絕對不容輕視!
這是小姐復仇的大好時機,小姐等了十年,不能讓她失去這次機會。
恰在此刻,宇文斯落在一個炸彈附近,南喬看在眼中沒有任何猶豫,手指輕動,彈出了另一種音。
淒涼悠長的琴音向遠處傳播……
轟的一聲,宇文斯隱沒在一片爆炸聲中,而王絕也將斷劍刺入南喬後心。
黏稠的鮮血從嘴角留下,南喬身體微顫,緊咬着牙手腕轉動,一枚飛鏢飛出,正中身後看着爆炸驚訝的無法移動的王絕的喉中,他應聲倒下。
南喬也倒在身前的琴上,錚的一聲,琴絃斷了兩根,軟軟的搭在地上。
這次爆炸後宇文斯再也沒有力氣,只剩下一口氣,趴在地上卻將頭盡力揚起,不願低頭。
待煙硝散盡,鵲疆掩着鼻上前瞅了他一眼,嫌棄的撇過頭,“真髒!”
炸彈的威力雖然大的驚人,效用也極高,但爆炸後的煙霧和那難聞的氣味,實在讓人難以忍受。
瞧見鵲疆掩着口鼻,白酥翻了個白眼,她與這種煙霧氣味相處三月有餘也沒說什麼,一個大男人竟然這麼娘炮,這矯情的模樣,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宇文斯沒力氣起來,目光中卻滿身怒意。
蘇棯煜盯了他半刻,隨即目光掃過這片被爆炸弄的沒了形的場地,下意識的探到某處時,目光緊縮,眼中出現少有的緊張。
即便與宇文斯對戰,她都是沉着應對冷靜分析將他帶到有炸彈的區域,此刻卻出現這種駭人的目光。
拳頭捏的咔嚓響,腳尖離地,向南喬的方向飛去。
王絕那個老不死的去了哪?
那個惡賊不是暈倒了嗎?
南喬,你萬萬不可有事,你還有好多事情沒做!
蘇棯煜焦急的離去,其餘人稍微環視四周也明白了,拎着宇文斯急忙趕過去。
他們過去時,只見蘇棯煜坐在地上,懷中抱着南喬,聲音悲悽卻透着倔強,“不許有事,快點醒過來!”
母親離去後,她只哭過一次,今日是時隔十年的第二次!
衆人瞧見王絕倒在一邊的屍首,均明白髮生了什麼,甘棠直接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踉蹌的越過灌木,直撲過來。
白酥見此,心中陣痛,急忙俯身將手搭在南喬腕上。神色變化,擡頭問道,“傷口在後心?”
蘇棯煜點頭,頭如搗蒜,“白酥,他們都叫你神醫,求你救救她,讓她醒過來。”
“傷在心臟,已無脈搏。”白酥小心翼翼,忍着傷痛說出來這八字。
蘇棯煜哭的梨花帶雨,向來傲視一切,不曾低頭的她,此刻連連向白酥求助。
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了軟弱二字!
心中的傷痛如洪水般涌出,過去的一點一滴在眼前晃過,永遠溫婉的南喬,巧笑嫣然的南喬。
她手巧的能做出任何飾品,不說她的武功修爲,單以她的繡工和做臉模的手藝,或是一手絕讚的好琴,隨便拿出去一樣,都能讓世人尊崇。
而她卻默默無聞,執意留在蘇府,協助自己,淹沒了無盡的才華。
蘇棯煜從未想過,在給母親報仇的同時會讓南喬遭遇這些!
蘇棯煜很清楚,以南喬的身手,殺掉此刻的王絕是多麼簡單,卻仍舊堅持,直到給了宇文斯致命一擊,同時讓自己被王絕襲擊。
腦不斷的響着六個字:她是爲你而死!
她是爲你而死!
鵲疆看蘇棯煜到了快要奔潰的邊緣,上前搖了搖她,“醒醒,別讓南喬的犧牲白費了。”
迷離的目光逐漸清晰,蘇棯煜顧不得滿臉的淚水,淚眼婆娑地看向白酥。
白酥嘆氣,南喬多麼的優秀,多麼的善解人意她有怎會不知,這個局面她也難以接受,“可以讓她暫時活過來一會。”
這是禁術,但此刻只能破例。
從懷中掏出鍼灸的細針,刺入南喬身上幾大血管,一顆褐色的藥丸灌入她嘴中。
片刻後,南喬白如紗絹的臉上多了些許紅潤,咳嗽一聲,吐出一大口血,吐在蘇棯煜的衣衫上,“小姐,髒,快脫去外衣!”她最熟悉蘇棯煜的喜好,知道她有潔癖,第一時間便如此反應。
醒過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蘇棯煜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次滴落,直直掉在南喬手上。
南喬嘴角強牽出一抹弧度,“小姐,怎麼了,竟然落淚?不是報了仇嗎,怎麼不開心?”
握住南喬的手,蘇棯煜忍住淚水,“好,我不哭,你堅持住。”
“不用費力了,傷在何處我清楚,小姐,我心甘情願,你不必內疚。”南喬說話斷斷續續,隨時都會閉眼。
看着南喬柔弱而疲倦的面龐,蘇棯煜目光逐漸回覆沉穩,目光灼灼,“鵲疆,找馬車過來,白酥,你這種方法可以維持多久?”
南喬這才發現,身上刺了許多細長的針,柔柔道,“白酥小姐,辛苦你了。”她知道自己傷到怎樣的地步,也清楚自己已死,如今再次見到小姐甘棠,定然是白酥想出的辦法。
“情況好的話,能堅持半個時辰。南喬,不要說話,好好休養,說不定我師父能有救你的法子。”白酥低聲說道,忍了半響的淚此刻也落下來,滴在地上,迅速滲入土中。
蘇棯煜扶着南喬,嘴角彎起,“等會去皇宮,最後在見見她。”
“不要,小姐,不要見她,不要讓她知道,讓她傷心。”南喬搖頭,聲音中滿是懇求。
白酥甘棠在一旁,自然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誰,是當今皇后陳氏!
南喬是皇后當年被迫出宮後生的女兒,是她和皇上的女兒!
南喬是當朝公主,是宇文乾的親妹妹!
陳氏離宮三年,而後被皇上接回去,而她則被留在宮外,隨着照顧了陳氏三年的南陽長大,學了一手製作臉模的手藝。
她十二歲時南陽遭到意外,被歹人害死,而她則被蘇桎一的母親劉氏帶去蘇府,服侍蘇棯煜,伴隨蘇棯煜直到如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