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營帳的時候恰好與司馬卉碰到,司馬卉見賀常棣牽着馬快步走來,嘴角牽起,剛要打招呼,賀三郎就從她身邊錯了過去。
司馬卉的手僵在半空,面色尷尬。
她心裡說不出的失落,面色鬱郁回了邊軍大營,去主帥帳中復過命,一出來司馬卉就見到副官小燕帶着兩名女兵等在帳外。
小燕臉色不好,雙頰凍的通紅並且眼睛紅腫,司馬卉見了臉色一變,“這是怎麼了?”
小燕低着頭咬脣不說話,卻讓人覺得她更加委屈。
最後她身後的兩名女兵繃不住了,委屈道:“將軍,你可要給小燕姐和屬下們做主。”
司馬卉深吸一口氣,壓制住怒火道:“先跟我回營帳再說。”
三女乖乖應是,跟在司馬卉身後快步回了營帳。
等到司馬卉聽過前因後果,她擡頭看向面前的小燕,片刻才說話,“小燕,你來告訴我她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女副官小燕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將軍的聲音還像平時那樣和緩,但是就是有一種讓她心驚的感覺。
她小心瞥了一眼司馬卉,最後咬咬牙點頭,“小姐,她們說的沒錯,錦宜鄉君確實沒將您放在眼裡,故意爲難奴婢,因爲賀校尉的關係,她怕是對您有成見。”
多少次了,小姐每一次都維護她,小燕相信,這一次也不例外,只要小姐有了爭搶的心思,又有她在身邊出謀劃策,還怕搶不來一個小小的賀校尉?
小燕自信滿滿,只是她還是太高估自己了。
司馬卉眼底閃過失望,她頓了頓,最後輕聲道:“小燕,自己去領罰吧,以後我身邊不用你伺候了,換小橘來。”
司馬卉既然能年紀輕輕做到將軍的位置,自然不是真糊塗的人。
先不說司馬老將軍在世的時候,幾乎是手把手的教導她,後來她更是在軍中摸爬滾打四五年。有時候縱容已經成爲一種習慣,小燕畢竟是陪着她長大的侍女,但是有些事情一旦觸及到她的底線,司馬卉也絕對不會手軟。
小燕以爲她可以狐假虎威,伺候多年的小姐就算是知道真相,也會看在多年情分上大事化小,甚至只是口頭上的幾句警告,她萬萬沒想到小姐直接會將她調離身邊,這樣的懲罰無疑比打她幾十軍棍還要嚴重。
她先前的鎮定全然消失,瞬間變得驚慌失措,“小姐,奴婢做了什麼事情讓您不開心,您直接罰奴婢就好了,不要趕奴婢走!老將軍走了,奴婢的主子只有您了!”
這一次司馬卉不爲所動,她立即揮手,身邊的兩名女護衛就將小燕的嘴給堵上,拖了下去。
至於剩下的兩名女兵,看到小燕是這樣的下場,哪裡還敢說一句話,低頭跪着瑟瑟發抖,不用司馬卉問,就哭着求饒:“將軍,今日的事情都是小燕姐安排屬下們做的,不是屬下們的主意,求將軍饒了屬下吧!”
司馬卉一張英氣的臉冷冷的,她眉頭皺着,雙眼裡滿滿都是疲憊和失望。
揮了揮手,剩下的兩女也被帶了下去。她吩咐道:“這兩人送到賀校尉處,讓他處置。”
溫暖的營帳裡安靜下來,疲憊了幾天幾夜,本應該是香甜安睡的時刻,可是司馬卉沒有絲毫睡意,她聽着賬外北風呼呼的號子聲,心裡既苦澀又無奈。
其實她剛剛回大營的時候,小橘的人已經將今日發生的事情告訴她,只是沒想到小燕還是叫她失望了。
司馬卉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小燕真是想的太簡單了,能那樣不動聲色教訓她們幾個的女人真的會被她們這樣拙劣的手段算計?
之前,賀校尉那麼急匆匆的出去,只怕也是去追那位錦宜鄉君吧。
她倒是有些好奇,這位錦宜鄉君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就在司馬卉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時候,小橘端了吃的送了進來。
知道小姐還是因爲小燕的事情發怒了,小橘伺候的越發用心,“將軍用飯吧,您回來還什麼都沒吃呢!”
司馬卉深吸口氣,調整好心情點點頭。
她拿起面前小几上的銀筷,視線落在眼前的食物上。
這麼一看,她一愣,奇怪道:“今日怎麼沒有米飯?”
司馬卉老家雖然是山東的,但是她卻隨了出生南方水鄉的母親,喜食稻米,若是有條件,她是很少吃麪粉做的主食。
平日她在大營中的衣食都是侍女小橘照顧,一日三餐都是米飯小粥,可是今日面前擺放的幾個碗碟中沒有一粒米飯,這是怎麼回事?
小橘沉默了片刻,還是如實回道:“將軍,我們這次帶來的稻米已經吃完了。”
司馬卉頓了頓,沒說什麼,拿起碗中的一塊鍋盔放在嘴裡咬了一口,最後還是就着白水,纔將嘴裡食物給囫圇嚥下去。
她看了一眼別的菜,一小碟黑乎乎的醬料,半碟子鹹肉,她放下手中的鍋盔,“大營裡將官們每天就吃這個?”
有了小燕的前車之鑑,小橘更是什麼都不敢瞞着自家將軍。
“是的,這些是奴婢在伙頭兵那裡取的,就算是大將軍每日吃的也是這些,肉乾和醬料還是因爲將軍是女子,錢大將軍特意吩咐照顧您的。”
司馬卉英氣的眉一皺,敏銳的感覺到哪裡有什麼不好。
“除了我麾下,邊軍其他的兵士每日都吃什麼?”
“不出戰的小兵,每日份額是兩碗豆粥一塊鍋盔,前線的兵士一日三餐,一餐一塊鍋盔一碗豆粥。”
聽到這個回答,司馬卉吃驚地睜大眼,“邊軍什麼時候開始吃豆粥的?”
小橘顯然比小燕靠譜多了,她心思細膩,平日在營中就已經打探了這些消息。
“我們來之前就開始吃了,不過當時豆粥只是每日一頓,早晚還有些米粥,可從上個月末,營中徹底就不吃米了。參軍大人說是爲了結存糧食度過寒冬。”
司馬卉可沒這麼單純,她面色憂慮,起身走到帳簾邊,伸手掀開帳簾,一股刺骨冷風立馬從營帳外灌進來,還夾雜着冰雪,讓人忍不住想要打哆嗦。
存糧?哪裡會等到冬季,這麼冷的天存糧,不是想讓人凍死?
只怕是營中已經後備空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