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銀子莫忘了趕緊找人送出去,你娘那兒還等米下鍋呢。”
平安伏在炕上:“奴才恭送主子,奴才謝主子恩德。”
回了暖閣,歡顏又傷感了一回,都說兔死狐悲,自己纔不爲那個舒曉荷悲哀呢,自己只爲了平安悲哀。
爲了探明白那日日遊蕩在永禧宮周圍的小太監意欲何爲,平安便向主子自請上演一出請君入甕。
主僕兩人商議過後,便有了那張畫蛇添足的新藥方,有了平安假作無意丟在地上的小紙條,有了丟過要緊東西后大張旗鼓的四處找尋,有了前往慎刑司自領的一頓板子,有了小周子扶着受刑後的他招搖走過東六宮。
平安這奴才,心計足夠用。可惜,依然是打也捱了,肉也痛了。這宮裡的日子,真是被動得可怕又可恨。
歡顏哀怨了半天,最終歸了包堆兒一總結,還是怨這後宮女人太多了。若不是這朝代允許男人三妻四妾,哪兒來得這麼多女人爭風吃醋?
若我是個男人,若我做了皇帝,只娶個皇后足矣。穆霄啓小時候說的那話兒沒錯,女人多了麻煩多。
看來這專寵,真真兒的害人不淺呢。
於是接下來的幾日,歡顏便求着穆霄啓多多臨幸他人。又怕他不喜,只推說被那舒曉荷嚇壞了,身上不爽利。
穆霄啓心疼壞了,連忙召了李太醫給她診脈。
歡顏裝出一副病怏怏悶悶不樂的神情,李太醫瞧了心裡明鏡兒似的,便對皇上說,顏貴妃悲天憫人,心中鬱結導致有些上火,最近不宜侍寢。
穆霄啓無奈,只得每日裡過來陪她說說話兒,晚膳後便回了乾德宮歇息。如此四五天下去,歡顏有些扛不住了。
這天午後,歡顏打發了幾個得力的人,囑咐去將幾位三品以上的娘娘請過來,就說自家主子備了些小食薄酒,請大家到御花園明珠閣小聚。
半個時辰後,嬪妃們陸續來齊,見到桌子上早就擺滿了各種點心水果,皆道貴妃娘娘辛苦。
“前幾日累衆位姐妹受驚,歡兒總惦記給大夥兒賠賠罪呢。這不,明珠閣外的石榴花開得正好,就請姐妹們過來一聚。”歡顏起身笑着迎接。
衆人紛紛坐下後,採芳與採茶機靈的給各位娘娘斟上玫瑰露。
“這個玫瑰露清火最是好了,雖還未入夏,也總覺得那茶熱熱的,喝了不爽快,倒不如這個呢。”李賢妃快人快語的說罷,端杯便喝。
幾人都是午後小眠才起身不久,在自己寢宮裡水還未來得及喝上幾口,便跑到這兒來了,見到那玫瑰露紅豔豔的誘人,便都覺得口中乾渴。除了範月瑤範婕妤,其他幾人也紛紛舉杯。
歡顏瞥了眼範婕妤,微笑道:“別的姐姐們口味我都熟呢,唯獨不清楚範妹妹喜歡什麼,不過瞧着倒像不喜玫瑰露的樣子。”
“妹妹可喜歡千葉玉玲瓏?加了冰糖泡上一碗可好?”
範月瑤忙擺手,“娘娘多慮了,臣妾也喜玫瑰露的。只是臣妾有個毛病,睡醒後便要喝上幾大碗白水,眼下還不渴,實在是喝不動呢。”
歡顏笑着說,“妹妹這個可不是毛病,好習慣呢。白水最是清腸養顏,又沒什麼壞處。”
說罷話音一轉,“前幾日出了舒曉荷那事兒,歡兒反省了好多天,心中總是不大舒服。”
“雖說是她捏造了假證害我,終究是我太過專寵了,這幾日總覺着對不住衆位姐妹。”
“早進宮的幾位姐姐知道,皇上又是個倔強的,妹妹勸過幾次,不知是妹妹勸得不得法,還是怎麼的,也沒什麼用處。”
“趁着這石榴花兒開得好,拉着幾位姐妹們一起坐坐,一來是賠個不是,二是請姐妹們出出主意,看看該如何是好?”歡顏說罷環顧衆妃。
德妃賢妃與四位婕妤面面相覷,然後便是搖頭的搖頭,不語的不語。卻是誰心中也沒想到,歡顏能把這事兒拿到明面上來問大夥兒。
歡顏託着腮無奈道:“難道姐妹們就眼睜睜瞧着歡兒做個千古罵名的奸妃寵妃麼?皇上也是你們的夫君啊,好歹可憐可憐我,出個主意吧。”
衆人皆笑,德妃指着歡顏的鼻子:“猴兒精,油兒嘴!”
歡顏做委屈狀,“姐姐對我好,便說我猴兒精,可那些對我不好的,便說我是奸妃呢。不論是猴兒精,還是奸妃,總之都是心眼兒多罷了。”
“你們也別想作壁上觀,我已經派人請皇上去了,想必馬上就到,都提前想好吧,說不準一會子我就把誰推到皇上懷裡去。”
歡顏說罷站起身,拍手大笑。衆人皆目瞪口呆,心中更是一萬個想不到。
歡顏囑了採芳,端了各色果品與一些酒水,供到閣外開得最豔麗的那棵石榴樹下,“別忘了,供上後替幾位娘娘祈禱幾句。”
衆人心中一凜面色惶恐,唯有馮德妃與李賢妃相視而笑。
“顏妹妹備的倒都是時令鮮果呢,今兒咱們姐妹們算是有口福了。”笑過後,德妃顧左右而言他。
幾人還算得聰明,便順了德妃的話兒,拈了櫻桃,剝了荔枝,一邊吃一邊說笑起來。
正說得熱鬧,皇上帶着小德子走了進來。
幾位紛紛站起來施過禮,穆霄啓擡了擡手,便坐在歡顏身旁一直空着的椅子上,“幾位愛妃今兒這麼有興致啊。”
歡顏撲哧一笑,還是頭一次聽他說愛妃愛妃呢,和電視裡演的皇帝老兒差不多。穆霄啓側頭望她,一副等我收拾你的表情。
其他幾位見了,剛剛的笑容大多變得鬱鬱寡歡,落寞哀怨的神情無一不盡收在歡顏眼底。
歡顏連忙收住笑容,“皇上未曾見到閣外石榴花開得正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