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周這個人還真是。。。。。。執着!林賽玉嘆了口氣,在身上抹了兩下子,走了出來,見黃周已經站在柴門前,堆起滿臉笑的說道:“大娘子在家呢?”
林賽玉擠出一點笑,說道:“黃老爺怎麼又回來了?可是走得急忘了東西?”
見她不說讓進門,黃周臉上的笑更多了,恨不得推開柴門就進,但也怕惹惱了這婦人,雞飛蛋打,只得陪笑道:“大娘子,大娘子,先前的話沒說完,被人攪了,老兒我心裡放不下,因此來與大娘子說說。”
林賽玉的目光掠過他身後那三個男子,面容相似,知道是黃周提到的三個兒子,此時都有些好奇的悄悄打量自己,頓時臉紅了,這叫什麼事!哪有硬上門相親的?便沉了沉臉道:“黃老爺,小婦人孤身一人在家,實在不方便。”
黃周急得出了一頭汗,又騷的慌,看那林賽玉轉身要進屋子裡去,一急之下就要推門進,被身旁的大郎按住了,開口道:“叨饒大娘子了,是咱們的不對,但請看在家父愛子心切的份上,見諒個。”
林賽玉見這人說話還算守禮,便回了身,看他年紀二十四五,眉清目秀,穿着件白綢布衫,乾淨鞋襪,正彎身拜了拜,暗道這孩子說話聰明,父慈子愛的,我怎好怪他,便點了點頭,聽那男子又道:“我們兄弟三個這趟來,也不瞞大娘子,父親的緣由是一個,再者,我們也想親謝大娘子,我們沒個什麼才技,只守着地過活,地裡種的都是麥子,大娘子精通農事,定是知曉這地對我們來說意味着什麼,若非大娘子及時提醒,我們一家現在只怕亂成一團糟了。”說着帶着弟弟們又彎身拜了幾拜。
林賽玉忙走近幾步,還禮道公子多禮了,小婦人不敢受。
黃周見自己兒子說的林賽玉態度大好,心裡吃了蜜糖一般,眼在林賽玉和自家兒子身上來回轉,忙忙的開口道:“這是我家大的,年紀大了些,也成過親,媳婦前年沒了,如今替我管着家裡的地,識得幾個字,不過考不上功名,我也不讓他做官去。”說着想起什麼似的,忙忙道,“他媳婦沒了後,身旁只有一個丫鬟服侍,大娘子放心,沒捱過身。。。。。。”
這話一出口,不止林賽玉,就連那大郎在內的三個兒子都羞紅了臉,林賽玉越聽越不似話,低頭啐了口,轉身往屋子裡走,黃週一看又要走了,推着柴門就要進,被兒子們拽住,正急着,聽有人在身後道:“做什麼!做什麼!青天白日的,你們幾個男人在人家女子門前拉拉扯扯成什麼樣子!
慌得四人忙回身看去,見一個才留頭的丫鬟扶着一個穿金戴銀的老婦站在一旁,那老婦拄着拐,正瞪着眼看他們。
“爹,咱們回去吧。”大郎拉了拉黃周,低聲說道,黃周沒達成心願,極不樂意,但看着老婦人面色兇惡,穿着不俗,只怕得罪了什麼人,壞了自家的好事,便衝林賽玉的院子裡減了聲:“大娘子,叨饒了,你別惱,老兒我這就走了,那事,那事,你可記在心上,我們在這裡住着,有什麼話你派個人來說就成。。。。。。”
林賽玉在屋內聽見了,只當聽不見,聽得外邊馬蹄聲響,知道走了,才鬆了口氣,又無奈的一笑,這叫什麼事!還沒靜下心來,就聽又有人說道:“大娘子,大娘子。”
林賽玉扶着頭走出來,看到來人不由愣了愣。
“這個月的房租已經付過了,蘇老夫人是爲何而來?”林賽玉記着那一句淫婦,心裡沒好氣,站在屋門口說道。
蘇老夫人扶着柴門,嘿嘿笑道:“大娘子還帶着氣呢,都怪老身糊塗,聽了下人的挑撥,衝撞了大娘子,老身這就給大娘子賠個禮!”說着也不讓丫頭扶,放了柺杖就彎身拜了下去。
林賽玉看她拜了三拜,才說道:“按說我小人家是受不起的,但如今戴着太后她老人家賜的頭面,受了也不爲過。”看那蘇老夫人滿臉堆笑道:“受得起受得起!”又想起英兒差點被打了耳光,心裡還是下不去,便依着門說道,“我日常也聽人說,你們蘇家是個富貴有禮的人家,又是個樂善好施的,老夫人也不能縱着下邊的人不管,傳出去,污了老夫人你的名聲。”
蘇老夫人聽了具點頭應了,道大娘子說的對,我回去已把那賤人賣了,又好好整頓了家風,如今大娘子在我們家住着,再不敢累壞了大娘子的名聲云云。
林賽玉見她態度如此好,暗道既然是這樣的好脾氣,李氏也是個好脾氣的,怎的當年還會鬧到離家出走?心中狐疑,將那老婦人打量幾眼,見她面色紅潤,說話洪亮,下垂的眼角不時閃過一絲精光,忙端正了心思,來了這裡一些日子,偶爾也鄉人們說,這個蘇家的老夫人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家裡也是世代經商的,嫁到蘇家不過五年,蘇老爺因海外貨船沉海賠了一大半的家財而含氣而亡,是她孤兒寡母將蘇家的產業支撐了下來,又扶持着兒子將蘇家生意做得更大,據說爲了蘇家,這老夫人將孃家的錢搬走了一半,鬧得至今跟孃家族裡還是仇人一般。
這樣一個人可不是簡單聽幾句好話就能當真的,林賽玉搖搖頭,不過是看着太后的賞賜罷了,冤家宜解不宜結,不管爲了什麼她低頭認錯,這事就算了。
“如今天色不早了,也不留老夫人坐了,謝過老夫人親自上門。”林賽玉走近幾步簡單道個禮。
蘇老夫人便嘿嘿笑了,拍着柴門道:“早着呢,早着呢,不急,大娘子不會是還嫉恨我這老婆子,不讓進去坐坐吧?”
如今的人怎麼都如此厚臉皮了?林賽玉被說得無語,只得打開柴門,那蘇老夫人也不扶着丫頭,走進來也不用讓,四處亂看,說道:“那一日大娘子家的那個圈椅坐的舒服,讓老身再坐坐唄。”
還真沒見過這麼不見外的老婆子,林賽玉擠出一絲笑,就要去屋子裡搬,那個小丫鬟早幾步跑過來,說着:“夫人歇歇手,讓婢子來給奶奶搬就好了。”
林賽玉也不強求,任她搬了去,看那蘇老夫人在院子裡看,讓放在葫蘆架下,才坐了滿意的晃了晃,見上面開了大大的白豔豔的花,砸着嘴道:“這葫蘆長得好,大娘子到時候與我兩個做瓢吧。”
林賽玉在一旁站着聽見了,極度懷疑這老太太身上的穿戴是偷來的,哪裡有半點富貴人家老夫人的樣子!要不就是天生的商人性子,見利就佔!便道:“老夫人這話說的,你家的葫蘆,自然你做主。”
說完也不再理會她,看着天色,英兒該回來了,便挽起袖子到竈火前做飯去,聽那老夫人在院子裡指指點點說道:“。。。。。這雞長得肥,”一面吩咐那丫頭,“葉兒,去掏個蛋給我看看。。。。。。吆,比咱們家的雞蛋好看多了。。。。。想必也好吃。。。。。。大娘子,與我幾個回去嚐嚐唄。。。。。。”
林賽玉一面吹着火一面咳嗽,這簡直是。。。。。蝗蟲過境了!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扇着煙道:“那可不行,每日只得兩個蛋,剛夠吃,老夫人還是到別家要去吧。”
蘇老夫人便嘿嘿笑着,讓小丫頭把雞蛋放回去,看林賽玉拿着菜刀切菜,又好奇的道:“大娘子做的什麼?怪好看的。”一面又問:“好看,做的什麼湯?”
林賽玉耐着脾氣一一答了,炒肉湯,烙餅子,說着將湯盛出來,剛開始烙餅,就見那老夫人已經走過來,將袖子挽了,指揮那小丫頭道:“好香,葉兒,找個碗,讓我嚐嚐。”
林賽玉半點脾氣也沒有了,也不理會隨她去,等烙了三張餅,再看那老夫人坐在竈火間已經吃了一碗湯,正伸手扯過一張餅去,看林賽玉瞪眼看過來,咧嘴一笑道:“大娘子好手藝。”
等到英兒從城裡回來時,天已經擦黑,正遇上打着飽嗝的蘇老夫人慢悠悠的離去,身後還跟着一個小丫頭,手裡攥着散出餅香氣的榐布包,而留給她的是竈上只剩一碗湯並一張餅。
“給錢了給錢了!”林賽玉看着英兒嘟起的嘴,忙說道,一面好氣又好笑的看着手裡的幾兩銀子,“夠咱們到城裡吃頓好的。”
英兒啊嗚啊嗚的吃着,一面含糊不清的道:“那老妖婆來做什麼?我在城裡見到大官人了,我還說了他一通,他說明日親自來與咱們賠禮呢。”
林賽玉在一旁接着洗衣裳,一面笑道:“這老太婆還真有點怪,今日倒沒什麼無禮的,只是有些叨饒的麻煩。”
“哎,對了,大姐兒!”英兒忙忙的嚥下一口餅,說道:“你現在在城裡可有名了!”
原來英兒這一趟上街,一路走來聽到都是聖旨宣判的事,原本不知道曹大姐是何許人物的江寧城的民衆紛紛打聽起來,誰說古代信息落後,如今整個江寧城都知道曹大姐化身農神娘子將一場能夠導致萬民流離的麥災掐死在萌芽之中,而且還知道冬天能吃上新鮮的菜就出自人家之手,並且還知道了讓他們江寧名聲大震的蓮藕原來也是拜人家所賜。
“大姐兒,你不知道,店裡那些原本看不起咱們的夥計,如今見了我都好的不得了,他們不敢求你去,還以爲我也會種地,託我去他們家地裡看看呢。”英兒舉着筷子,笑得嗄嗄的,“還有,他們說太后要親自給你找婆家,真的假的?我見街上好多人家都往縣衙去了,小丁哥說,縣老爺下了告示要與你選人家,大姐兒,這樣你也能在這裡住下了不走了吧?”
一句話說的林賽玉差點栽倒水盆裡,了告示?
“莫非,那老太婆,到這裡來這樣低聲下氣也是起了。。。。。。”林賽玉用溼手拍拍額頭,覺得臉熱得燙手,天也,她林賽玉可是出大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