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時候第二天提督衙門就安排了三堂會省。
他們說,主審是殿下,副審是攝政王和十六王爺。
他們說,殿下似乎再給那個宮女辯白的機會。
他們說,攝政王在會省時期悲傷過度,一直保持沉默。
他們說,十六將軍自始至終只說了一句話:紅花,可以泡茶?
他們說,那個宮女被判處死刑,即日處死……
“王妃,您今日還要去嗎?”塞外那梳子輕輕梳理着我的頭髮,“那女人的死刑……”
“你不要去看看嗎?”我看着鏡子裡的塞外靜靜的問,“她也曾是傷害過侍簫的兇手,看着她死,才能告慰那些死去的人不是?”
“只是王妃,您現在還懷着孕,這樣會不會刺激到……”塞外小心的說。
我一隻手撫上肚子,“正巧藉着今天這個機會我要讓他學會,什麼是有仇必報!而且那個女人,我必須親眼看見她血濺三尺我才放心的下!”當初顧念她曾今幫過嘉年想給她留個全屍,誰知道她有摩耶族的秘法,最終留下一個禍患跑到了夏廷,今天斬草必須除根!
推門出去的時候,嘉年已經整理好站在樹下看着我微微一笑,“決定了?”
慢慢走到他身邊,“我必須去!我必須親眼看見威脅我們的那些人一個個消失!”
“其實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嘉年牽起我的手放在脣邊親親吻了一下。
“沒有不舒服!況且,我跟她還有話要說!”我看着嘉年,“反而是你,她曾經也爲你做過事兒,再看着她死一次,你會不會?”
“我親眼看見侍簫死在我面前,我救不了他!”說着眼神籠罩了一層濃重的陰霾,“比起你,我更恨他!”伸手摸摸他的鬢角,這個男人承受了太多的事兒,爲了減輕他的負擔,我一定要一直站在他身邊,守護他。
到刑場的時候已經大概午時左右了,刑場已經準備好了,唯獨缺了那個女人,我的出現似乎讓周圍的百姓和官員震驚不少,他們立即上前行禮問好。坐到上位之後,地下百姓的議論也傳進了耳朵裡。
“看樣子,王妃恢復的很好,那身材孩子八成是保住了吧!”
“那可不!要是沒有保住,哎喲喂,就憑着攝政王對王妃的寵愛,那小宮女兒就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就是!不過那宮女兒也死有餘辜,你說王妃一天得有多忙啊!有了孩子還要去上早朝,那人居然在早朝上公然下毒!還真是可惡呢!”
“就是,自從有了首王妃,咱們少了多少苛捐雜稅啊!這麼一個心地善良的人,居然還會有人想盡辦法找麻煩!真是該死啊!”
議論聲不絕於耳,聽在我耳朵裡無異於一個個巴掌毫不留情的摔在我臉上,我做了什麼?立了多少功才換來了百姓的認可,可是又有誰知道這次動手的人就是他們口中那個心地善良的人兒,而且一下手還是死手,想到這裡我不禁閉上了眼睛,想着伏湘跟我說過的話政治是不流血的戰爭,戰爭史流血的政治,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報仇就是“禮尚往來”的政治,只是看誰比較狠,能下死手要了對方性命,以此一勞永逸的鬥爭。
“我想下去一下!”我側着臉看着嘉年,“我想我還有些話要跟她說!”
嘉年沉着眼神看看我,“曉,你跟着王妃!”說罷我們默契的就好像是討論今天吃什麼一樣,我下去繼續報仇,他留在臺面上粉飾太平。
“王妃……”在一個巷子的拐角,侍衛攔住我,卻在下一秒曉遞出一塊銀子之後閉上了嘴巴,識相的走了出去。
我環顧四周,“王妃,您大可放心,周圍都已經排查過了,也安排了聽風樓的暗衛在四周把守了。”我點點頭帶着他們呢走近巷子裡。
囚禁在囚車裡的女人慢慢擡起頭看着我,突然笑了起來,“我居然又栽到你的手裡了?”
“怎麼?很開心,我們再次見面?文娘?”
“我該怎麼稱呼你?”她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攝政王妃?首王妃?皇后娘娘!”再說到皇后娘娘的時候聲音突然大起來似乎是想讓更多的人知道一般。
我冷冷一笑,“你該不會蠢的以爲你這麼叫就會有人理你了吧?我來找你,自然是處理好周邊環境的!”我走到她面前,“反倒是你,怎麼就想起來到夏廷告密了?你以爲你說出那些東西,這裡就會有人保護你嗎?你太天真了!”我伸手拍拍她的側臉,“我要是你,既然活着就最好躲得遠遠的!怎麼?你是在風口浪尖過慣了,沉默不了是不是!那行,我今天就送你去一個安安靜靜的地方!你好好在哪兒想想什麼地方纔是最適合你的吧!”
“小人得志!”她只能狠狠的咬出來這是四個字兒!
“啪!”響亮的耳光在這條巷子裡響了起來,“這一巴掌是我替王爺打的,破除結界還用了瘴氣,你知道那天你差點殺死多少人嗎?”“啪!”又是一巴掌,“這一巴掌,是我替侍簫打的!你也算是在漠北待過的人,我還不相信你和侍簫一點交情都沒有!既然有交情,爲什麼要了他的命!”
“王妃!”塞外立即拉住我又要扇下去的手,“王妃,小心孩子!”
文娘驀地笑了起來,然後從嘴巴里吐出一口血,“你這巴掌和你的人一樣,一樣狠!”
“和你比起來我真是差遠了!”
“你知道嗎?自始至終我沒有想過要還任何人!我唯獨想要殺掉的人,自始至終只有你!”文娘盯着我的肚子,“你什麼都沒有付出,卻可以攪亂皇上的心!我可以爲了皇上殺了所有人,最後的結果就是因爲當初我捅了你一刀,皇上就要要我的命!”說着她笑了起來。
“如果到現在,你快要死的時候,你想的居然還是埋怨皇上的話,那我告訴你,你死有餘辜!還真是在世上白走一遭!”我冷冷笑了笑,“皇上跟我說你是摩耶族人、他賜了你白綾,你不懂嗎?皇上是給你留了一條退路,你呢!你……”
“我不要退路!我只要在他身邊!我不要退路!要退路也該是你,是你,你纔是多餘的!皇上和你在一起爲的只是一塊圖騰和你手中的龍脈!”說罷她瘋狂的笑了起來,“他不愛你,他要的只是龍脈!”
底線再次被人挑釁之後,嘴巴再也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什麼狠說什麼,“龍脈是嗎?”我挑起脖子上的玉貔貅,“這樣啊?那他爲什麼要跟我回來?爲什麼?爲什麼?”
“啊!”文娘已經站不穩了,雙腿在發抖,可是怎奈手被牢牢的控制在囚車上,那樣子,就好似是一條喝了雄黃酒的蛇一般。
“我們走!”我拉着我塞外的手就向外走,我一直以爲我可以狠心的看着別人生不如死,結果是我自己太高估我自己了。
“耿菲琳!我詛咒你,不得善終!”她在我身後嘶吼。
“詛咒!”我轉身看看他,“詛咒有用嗎?死的人是你!而我,”說罷轉過身慢慢向前走,“依然是我!”身後充斥着文孃的嘶吼。
“王妃!你沒事兒吧!”腳下一個踉蹌,塞外立即拉住我。
“沒事兒!我們回去!”
回到刑場,嘉年只是看着杯子在發呆,等發現我之後立即放下茶杯拉住我的手,“怎麼這麼冷?塞外給王妃加一件大氅!”
“不用了!只是有點累了,看完行刑之後就回王府吧!有點累了!”
“累了?”嘉年愣住看看我,“靠着我的肩膀吧!”說着摸着我的腦袋,“這一胎指定是個小郡主,還沒出來就和她孃親一樣柔柔弱弱的!”
“你不喜歡?”我看着他略有鬍渣的下巴。
“喜歡!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說着他攥着我的手,“是不是她說什麼難聽的話了?”
“她詛咒娘娘不得善終!”
“塞外,多嘴!”立刻厲言制止。
“王爺!”監斬官走了過來小聲的說,“犯人,犯人咬舌自盡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很明顯監斬官的意思是人已經死了,還要斬嗎?
“監斬官,這是什麼話?如果本王沒有記錯,殿下說是斬立決!”監斬官領會了嘉年的話,立即命人拖着已經像一個爛麻袋一樣的人走上斷頭臺,嘉年的手立即遮住我的眼睛,“別看!”
可是有種東西叫做腦補,在我們的時代看電視看多了,這種東西即使不看我還是可以腦補一下血腥的畫面,彷彿我能感覺的到文孃的眼睛沒有一刻離開我。
嘉年手撤開的瞬間拿起一把傘擋住原本我要看到的畫面,“走吧!回王府,一會兒就要下雨了!雨後就乾淨了!”我看看他,不知道他是在說給我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好!”出了刑場,傘上傳來了水滴的聲音,我和嘉年漫步在大街上,腳下乾燥的大地黏膩起來。
下雨了,天下就乾淨了?可是沖刷下來的新的一片罪惡呢?它要到那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