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怡然看了一圈,把茶壺放到了東邊靠牆的客用几上,拿了茶杯,倒了三杯水,第一杯準備給夏宗澤,發現他桌子上都是文件,想了想,輕輕走到他桌側邊,伸手整理他的文件,邊拿、邊看、邊分類,三兩下,就把文件歸類放疊成堆,摞得整整齊齊。
然後才走回幾桌,拿了茶杯過來,放到了夏宗澤的右手前的桌角邊,做完後,又把另外兩杯端給兩位軍師。
範先生笑笑:“多謝了!”
“先生客氣了。”
左禎回道:“多謝。”
“不客氣!”
端完茶杯後,林怡然發現自己竟無事可做了,三和又沒讓她出去,對着三個男人挺尷尬的,無意中看到一個雞毛毯子,想想走過去,拿起雞毛毯子毯書架,總算有事消磨時間了,邊毯邊看書架上都擺了什麼書。
等林怡然轉到書架後,範先生沒忍住好奇,站到夏宗澤的書案邊,翻了一下她擺弄的文件,翻完後,吃驚的看向夏宗澤,示意夏宗澤看邊上堆的文件。
夏宗澤把毛筆放到筆架上,合上自己手中的文件,勾嘴一笑,眼睛看向自己左手邊,示意範先生看。
範先生用手指了指,意思是問,王爺是說,她沒有動你沒批的文件?
夏宗澤點了一下頭。
範先生微轉頭看了一下書架,林怡然被書架擋住了。
這丫頭識字是肯定的,可這決不是站在私塾外面偷聽的程度,一個沒進過王爺書房的丫頭,第一次收拾桌子,竟收拾的如此之好,只動處理好的,處理好的還分類堆放,沒經過兩、三年調教,一般丫頭根本做不到,她是怎麼做到的?
要是讓林怡然知道他們這樣高看自己,肯定要大笑幾聲,作爲一個現代人士,辦公室文件怎麼放置還不是小菜一碟,大驚小怪做什麼。
林怡然躲在書架後面,尋找感興趣的書籍,結果都是關於打仗的,自從暗戀對象和別的女人戀愛後,她就不喜歡這些東西了,枯燥無趣,沒意思透了!
林怡然胳膊有一茬沒一茬的揮兩下,掃着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早上十點多時,範先生和左禎終於離開了書房,夏宗澤伸了伸懶腰,手捋了捋兩把臉,轉頭看向書架,結果沒看到人,頓了一下後,從書案後站起來,輕輕踱步到書架後,發現林怡然正踮腳夠書架最上面一本書,沒夠着,試着跳着拿書。
聽到他的腳步聲,停止了拿書的動作,咧嘴笑笑,“上面灰塵多,我打掃打掃。”
夏宗澤瞄了一眼書沒吭聲,卻徑直走向林怡然,雙手夾起她腋下,輕鬆的把她舉到了能拿到書的地方。
林怡然根本沒想到對方會有此動作,作爲丫頭,她偷看主人書,不應當受到責罰嘛?怎麼這位公子還……她覺得自己渾身緊繃,雖然對方雙臂很長,離自己有一段距離,可是對方的氣息還是撲面而來,明明很清新、淡雅,卻讓她緊張的臉如血潑一般,大腦在一瞬間一片空白,都忘了去拿書,兩眼睜得很大,俯眼看向帥公子。
目光碰到了夏宗澤的目光,他微仰眼,看向被他舉高的林怡然。
俯、仰之間,形成了一個小小的世界,一個只屬於他們倆人的世界,目光與目光交匯,在剎那間,綻放出耀眼的光亮。
小黃搖着尾巴進了書架,搖尾巴的聲響,驚醒了兩人,夏宗澤看到臉色通紅的林怡然,才意識到自己在幹嘛,倏的一下鬆了手,轉身大步朝門口走去,書架縫隙間,半暗半明,能清晰看到他通紅的耳根,可惜林怡然沒有看到。
被丟下地的林怡然踉了一下,站穩後,死勁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心想這傢伙衣服薰了什麼香,是不是有毒?難道我中毒了,要不然心跳怎麼會這麼快,媽呀,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她死勁用手給自己發燙的臉扇風。
夏宗澤的衣服上薰東西了嗎?
一般情況下,還真會薰,因爲古代的貴族、士大夫是要薰香的,所以身上有可能是某一種香的味道,比如我們常見的,檀香、麝香、龍涎等,但在南方地區比較流行一些植物的香,比如菖蒲、杜衡、蘭草等。
夏宗澤不喜歡濃郁的麝香、龍涎,他身上有些淡淡的蘭草香,清雅質淡,香遠益清,氣若謫仙,他快速的出了門。
可這是薰香的事麼?嘿嘿……
三和作爲他的貼身近侍,主人有一絲絲情緒變化都會察覺到,看到公子步履有些急匆,甚至耳朵有些莫名的紅暈,難道室內溫度高了,公子衣服穿多了?不應當呀,那是……哦……那丫頭……不會吧,那丫頭是比以前看到白多了,可是長相什麼的都一般般呀,難道公子他飢不擇食?還是……
“還不走,看什麼?”夏宗澤被屬下盯得不自在,馬上唬了一句。
三和連忙收回伸長的脖子,縮起頭準備跟主人出門。
過了好一會兒,林怡然才感覺心跳平和了,蹲下身子抱起來撒歡的小黃,準備出去問三和,那曾想,還沒等自己出去問,三和就進來了,說道,“暫且沒你的事了!”
“那我……”
“呆在自己住的地方不要亂跑。”
“哦。”
等三和轉身,林怡然歐耶了一下,終於解放了。
小黃見主人高興,它也高興的直搖尾巴。
“咦,小東西,你不是喜歡粘乎人嘛,他出門了,你怎麼不跟過去?”林怡然酸溜溜的訓着小黃。
“嗚嗚……”
“沒有的事?哼,別以爲我沒發現,你粘着貴公子。”
“嗚嗚……”小黃鑽到林怡然懷裡撒嬌。
“小東西,眼看着你的塊頭越來越大,我都快抱不動你了,你居然還撒嬌,小心我揍你。”
一人一狗愉快的玩耍着。
雙林鎮
一切彷彿都恢復了往日的樣子,大街上人來人往,原住民、流浪漢,各行其道,蘇小蘭帶着林家人準備回太平寨子,可是林小河不願走。
蘇小蘭無奈的解釋道,“小河,你姐姐已經先一步回山寨了。”
“不會了的,二姐要是回去,肯定會叫上我。”林小河不相信。
“小河,你姐姐還有重要的事要做,她對我說過,要是隔天還沒有人找我們,讓我自行帶你們回寨子。”
林小河生氣的蹲在原地,就是不肯定走。
林氏有些急,住在客棧,一天要幾文錢,她心疼,彪悍的撈起兒子,夾到胳肢窩裡,轉頭就走。
林小河蹬腿伸腳,張牙五爪不肯回太平寨子,一路鬼吼鬼叫。
林家其他人朝蘇小蘭不好意思的笑笑,“讓蘇姑娘見笑了!”
蘇小蘭搖頭笑道,“小河和林姑娘姐弟情深,這沒什麼。”
又幹又瘦的林德栓老實巴交的跟在自家婆娘後面,時不時安慰一聲鬼吼的小兒子,聲音不大,早就被林小河的聲音蓋掉了。
林大力和林大田笑笑沒說什麼,跟着蘇小蘭回太平寨子,終於要結束流浪的生活了嗎?他們高興的想到,他們對太平寨子充滿了嚮往,腳步輕盈,整個人都是輕鬆的。
幾人在鎮子口遇到了同鄉杜先生,林氏驚喜的叫道,“杜先生,你還在這裡呀?”她聽說其他流浪之人已經在前天和昨天陸陸續續離開雙林鎮了。
杜毓敏尷尬的笑笑,問道:“你們這是……”
林大田得意的回道,“我們有地方住了。”
“有地方……你們不回吳國?”杜毓敏問道。
“不回了!”林大力笑回,“將來不知道,現在肯定不會回的。”
“哦!”
林大力問道:“先生準備回吳國?”
杜毓敏嘆氣:“也不知能不能回吳國,走到哪算哪兒吧。”
林德栓老實,見私塾先生一副不知到哪兒的樣子,問道:“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回太平寨子?”
“太平寨子?”
“是啊,二丫現在落腳的寨子。”
杜毓敏彷彿自言自語:“天下有太平的地方嗎?”
林德栓老實的回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不管怎麼樣,總比在外面流浪的強。”
“說得也是!”杜毓敏感慨道。
杜毓敏不好意思的事,被他小兒子開口說了,“林大叔,我想跟你們去太平寨子。”
“杜先生——”林德栓看向杜先生。
“也罷,去就去吧!”
“蘇姑娘——”林德栓突然意識到,自己並不是太平寨子的人,冒然做主了,不好意思的徵求蘇小蘭的意見。
蘇小蘭回道,“林叔,可以的!”
“太好了!”林德栓放心的說道。
一行人跟着蘇小蘭出了鎮子,蘇小蘭帶着他們抄近路回太平寨子時,蘇大易和凌齊軒等人從另一條小路出了山林,來到了雙林鎮,他們打聽寧國軍隊有沒有走。
別院
林怡然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昨天太困了,沒來得及整理,雖然說要逃走,可現在仍然住在這裡,那就整理整理吧!
整理完後,她到廚房找人借了一大鍋,燒了一大鍋水,好好的洗了一把澡、一個頭,頓時覺得人清爽多了,天啊,這感覺真好!
洗完後,大概是下午兩點左右,真是小餓之時,要是在前世,辦會室抽屜裡肯定有零食墊飢,可現在這裡什麼都沒有,唉……把木桶還回去吧。
林怡然拎着大木桶去了廚房,從自己住的地方到廚房還有一段距離的,笨重的木桶費了她不少力氣,走到半道上,遇到了一個小廝,小廝見林怡然拎着吃力,伸手幫忙接過桶,“我怎麼沒見過你,你是新來的?”
林怡然笑道“是,謝謝小哥!”
“還真是新來的”小廝咧嘴高興的說道,“在哪邊幫忙?”
“暫時在公子那邊。”
“公子……”小廝有些嬉笑的臉變得嚴肅起來。
林怡然當沒看見,朝他來的方向看了一下,“小哥,你從哪邊進來?”
小廝回道,“到外面訂豆腐剛回來。”
“可這裡並不是院子門方向呀?”
小廝笑了,“當然不是,我們廚房採辦進來食材,有專門的角門。”
“哦!”林怡然不知覺的動了動心,裝着不在意的樣子和小廝熱絡的聊起來,“小哥,看你年紀不大,居然能出去跟人打交道,真是不錯呀!”
“嘿嘿,還……還行吧!”小廝不妨林怡然居然誇獎了他,樂得嘴都合不上。
“小哥姓甚名誰?”
小廝沮喪的回道:“我……,不記得自己姓什麼了……”
林怡然連忙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小廝搖頭:“姑娘別在意,像我這樣,能被管事買進來有一份正經的事做,能養活自己就是天大的造化了,還傷心什麼。”
“那倒也是,那我叫你……”林怡然問道。
“飛子。”
“飛……”
小廝笑道:“我腳程快,大管事就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難怪,原來如此!”林怡然樂了,怪不得讓他出去辦事,原來腳步快。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天,一會兒就到了廚房。
“謝謝你,飛子哥!”
“客……客氣啥。”飛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那我……我去忙了。”
“好的,飛子哥!”
小廝放下桶去管事那裡回話了,林怡然把木桶還給了廚房婆子,發現廚房裡的婆子們正在忙碌,她們正在準備晚餐。
小黃跟着林怡然,一直繞在她腳邊,林怡然四處張望,它也跟着四處張看。
雙林鎮上,某茶樓
夏宗澤約了鬱離,兩人商議後面一百萬斤糧食什麼時候到位。
鬱離放下茶杯,輕笑一聲,“聽說你要攻打平國?”
夏宗澤冷冷的回道:“這不是鬱公子要關心的問題吧。”
“怎麼能不關心呢!”鬱離眯眼一笑,“王爺要是攻打平國,我鬱某第一個支持,把糧食趕緊運過來。”
夏宗澤眼皮掀了一下,“鬱公子,關心的過了,你有糧,我有銀子,一手交糧一手交銀子,除此之外,還是少問爲妙。”
“哈哈……”鬱離大笑,“王爺,你可比我小几歲,活得太老成,不好!”
夏宗澤沒回他的廢話,輕啜了一口茶後再次說道,“我再等三天,三後見糧,如果沒糧,我不介意繞道去越國打幾仗。”說完後,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向鬱離,一臉冷酷。
鬱離微擡頭眯眼,和他對視,幾個呼息這間,這兩個男人不動聲色的過了一招,擁有糧食資源的傢伙沒有對過擁有長矛大刀的傢伙,他收回目光,勾嘴一笑,“王爺急什麼,糧食已經在路上了。”
“那就好!”夏宗澤輕甩衣袖出了茶樓包間。
鬱離眼眸深深,看着門的方向許久沒有收回目光。
夏宗澤下了茶樓,到了茶樓門口準備上馬車,彷彿感覺有人在看他,轉身擡頭看向茶樓,二層高的茶樓,臨街的窗子空空如也,沒有人,難道是錯覺,他重新轉身上了馬車。
等馬車離開茶樓後,二樓某臨街窗口,一個上了年紀的道人驚歎的關了窗子。
清風不解的問道:“師傅,你在做什麼?”
山真道人回道:“我看到一個命格奇特之人。”
清風好奇的問道:“師傅,奇在何處?”
山真道捋須回道:“本應孤煞之星,卻突然有了福兆之運。”
“爲何?”
“是啊,爲何?”山真道人不停的捋着自己的白鬍須,“命格一般都是一出生就決定了,非一般人,很難轉命。”
“如果他是非一般人呢?”清風反問道。
山真道人沉思說道:“他殺戮之氣太重,不會有子息,可我卻發現他紅鸞星動、滿面春風1(人們常常聽到一個詞叫紅鸞星動,那麼到底什麼是紅鸞星呢?又意味着什麼呢?紅鸞是紫微斗數星曜之一,在漢族神話中是顆吉星。而在風水相學中,紅鸞星則預示着一個人的婚姻狀況。)子息氣驟聚而來,居然是兒孫滿堂之像!”
“師傅,會不會你搞錯了?”清風暗想,師傅最近一段時間,有些犯迷乎,總是確定不了術象。
“爲師不知道有沒有搞錯。”山真道人說道:“如果沒錯,究竟發生了什麼,能讓他的命格有如此改變?”
清風嘆道,“師傅,跟昨天的放糧有關嗎?”
山真道人不確定的回道,“也許吧!”
清風說道:“多做善事,也許得上蒼垂憐也說不定。”
“可能吧!”
大街上
四喜看到了和林怡然一起搶糧的幾人,發現他們看到王爺的馬車,都下意識的往邊上躲去,思索了一下,伸頭朝馬車窗靠過來,小聲說道,“公子,搶糧的幾人出現了。”
正在閉目養神的夏宗澤伸手揭起窗簾,看到了街角幾人,緊眯了一下眼後,又放下了窗簾。
“公子——”
“隨他們去。”
“是,公子!”
等夏宗澤的馬車過去後,蘇大易問向凌齊軒,“凌老弟,怎麼辦?”
“先打聽他們把林姑娘關在何處?”
“好。”
蘇大易幾人悄悄聚頭商量了一下,然後散落在人羣中。
夏宗澤別院廚房
林怡然站在廚娘們的身後晃了一圈,想找點東西墊飢,發現居然沒有現成的,嘆了口氣,準備回自己的住處。
能在富貴人家做工的都是人精,這個半路被帶回來的丫頭,一來就在公子身邊近身侍候,看來是個得寵的,路婆子眼眯着上來,笑道,“林姑娘,這浴打好了?”
“是,婆婆,你們忙哪?”
“是啊,真在爲晚餐做準備。”
“哦!”林怡然打了招呼後,準備走人。
路婆子瞄了一眼林怡然,猜出個七、八分了,想到廚房弄吃的,公子難得帶女人,雖說是個丫頭,要是得勁,倒是……連忙笑道,“林姑娘,現在沒什麼現成的飯食,要不要我做點給你墊墊飢?”
“這……不好吧!”林怡然內心卻巴不得,真餓。
路婆子笑道:“這有什麼的,前面的和侍衛、喜侍衛還不是經常過來尋食。”
作爲在職場上混過的林怡然,當然能猜出路婆子的熱情勁爲那般,可是從自己角度來說,她當然也需要這樣的人際關係了,不再客氣,笑道,“要是有食材,倒是不麻煩婆婆,我自己動手做一個。”
“林姑娘會做吃食?”
“會一點。”
“行,”路婆子爽快的答應了,“你要什麼食材儘管拿。”
“多謝婆婆!”林怡然高興的回道。
因爲時間關係,林怡然做了一道簡單方便的麪食——蔥花雞蛋餅,食材和配料都易找。
廚房裡的人都好奇,這姑娘能做出什麼樣的吃食呢?都圍在她身邊看她做。
林怡然手腳很快,備好麪粉,把蔥洗淨,切碎瀝水,雞蛋打入蔥花裡,放鹽,食材拌勻後倒入麪粉,然後攪拌,直到把麪粉拌勻成糊狀,用筷子一挑,剛剛好,請人燒鍋,抹了些許油,舀了一些麪糊下鍋,用鏟子把麪糊攤平,不一會兒一張蔥花雞蛋餅就好了,接着又烙了幾張,直到麪糊攤完。
廚房裡飄着一股濃濃的雞蛋、蔥花味,香極了。
路婆子驚訝的叫道,“看不出呀,林姑娘這手藝比我們廚房裡的廚子還好。”
“還行吧!”林怡然謙虛的笑笑,不怪她這家常菜的手藝好,而是這個時代的吃食不夠精緻、不夠豐富,她的雞蛋餅黃燦燦中散落了一層蔥花,色香味俱全,確實比他們做的麪疙瘩湯好看。
因爲人多,林怡然把雞蛋餅切成三角形,分給了圍觀的婆子、丫頭們,個個誇着好吃。
“真好吃!”
“真香!”
……,讚美聲絡繹不絕。
“什麼東西啊,遠遠就聞到了香味。”三和跨着大步進了廚房,“公子回來了,有沒有吃食,趕緊拿出來。”
“有……有……”路婆子連忙把雞蛋餅塞到嘴裡,轉身去拿專門爲公子準備的點心、小食——紅豆糕、核桃酥。
“又是這兩樣呀,你們能不能換個花樣?”三和的眼瞄向金黃燦燦的雞蛋餅。
路婆子瞬間秒懂,連忙轉向雞蛋餅,伸手拿了個粉白瓷碟,把林怡然準備帶回住處吃的雞蛋餅全部拿放進碟子裡。
林怡然暗暗肉疼,真是白忙活一場。
路婆子卻高興的對三和說道:“和侍衛,這是林姑娘特意爲公子做的新吃食。”
三和纔不會相信這些鬼話,瞄了眼站在邊上的林怡然,心想,不是連麪疙瘩湯都不會做嘛,怎麼又會做餅了,感覺有些奇怪。
不過既然有東西吃,他沒作聲,‘嗯’了聲:“趕緊裝進食盒,我要拿給公子吃。”
“是,”
三和大搖大擺的把東西拿走了,小黃看了眼林怡然,發現她沒注意自己,跑到她腳步噌了一下,然後飛快的跑出去,追三和去了。
“小東西——”林怡然見小黃去找夏宗澤,感到又氣又好笑。
路婆子高興的笑道,“林姑娘,要是公子喜歡吃,你可走運了。”
林怡然假笑兩聲,暗道,狗屁,姑奶奶我都快餓扁了,強打着精神,“那婆婆我……”
“你可以再做幾塊雞蛋餅。”
林怡然本來是不好意麻煩廚房,現在沒這種想法了,奶奶的,難得作料這麼齊全,姑奶奶做碗炸醬麪吃吃,太久沒吃了,真是懷念。
爲何要做炸醬麪呢,林怡然在廚房裡看到了黑乎乎的大豆醬,哇,居然有這東西,太好了!
飢腸鹿鹿的林怡然在美食的誘惑下,又打起精神開始做炸醬麪。
林怡然這邊開始做面,前院從外面辦事回來的夏宗澤已經吃上雞蛋餅了,味道不錯,不像紅豆糕、核桃酥入口乾,需要茶水調節,他一口氣吃了大半碟。
他的腳邊,小黃雙爪也抱着個雞蛋餅在吃,吃得不亦樂呼。
三和見公子吃得比平時多,眼看着要吃光,高興的笑道,“公子,味道不錯吧!”
夏宗澤點了一下頭,“嗯。”
“公子,你都想不到是誰做的?”
夏宗澤擡眼等三和自己回答。
“是林姑娘。”
夏宗澤垂眼看向碟中的雞蛋餅,黃、綠相間,色香味俱全,是她做的?可她不是連麪疙瘩湯都不會嗎?這個問題被其他人問出來了。
範先生驚訝的說道,“不是連麪疙瘩湯都沒有見過嗎?”
左禎也覺得訝異。
夏宗澤對三和說道,“給先生和左禎償償。”
“是,公子!”
範先生和左禎兩人分別拿了塊償味,吃完一口後都驚訝的相互看了看,“難道……麪疙瘩湯在她眼中是粗食?”
“還真有可能。”左禎忍不住又拿了一塊。
“這……”範先生沉思了下,問道,“四喜呢?”
“正在查林姑娘。”
“什麼時候回來?”
“我問問。”三和剛想出去,四喜回來了。
“咦,什麼吃食,這麼香,老遠就聞到味道了。”四喜一邊說一邊拿眼搜到了美食,連忙走到先生身邊,把碟子裡的吃食都塞到了嘴裡,邊嚼邊叫,“哇,好吃,她吃,不軟不硬,味足餅香。”
範先生問道:“查到了嗎?”
“還真查到了一些!”四喜嚼着餅回道。
幾人個個看向四喜。
四喜回道,“林姑娘和那天晚上的神秘公子同道過。”
範先生問道:“查到神秘公子是何人了嗎?”
“可能是方家子弟。”
“千年隱士家族方家?”
“是,先生。”
範先生捏須說道,“就在放糧的那天晚上,有人看到過山真道人。”
“是,我是查了,”四喜肯定的說道,“那天晚上山道真人確實就在流民邊上。”
“方家子弟出世了,山道真人也出山了,難道世道真要太平了?”範先生自言自語的說道。
左禎年輕,不太相信這些,“可現在的格局絲毫沒有天下太平的意思。”
範先生嘆氣點頭,“確實是,有軍事實的沒有國事實力,有國事實力的沒有軍事實力,除非有一方國事、軍事實力相當,方能打破這種格局,否則……”
“可現在看來,好像沒有一國能有這樣的實力。”左禎跟着說道。
範先生點點頭,繼續問道,“你說林姑娘可能跟方家人有聯繫?”
“也許,她就是方家放出來的人。”四喜推測道。
左禎問道:“方家爲何要放一個女人出來?”
四喜說道:“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但他們確實有過交集。”
夏宗澤一直沒吭聲,突然出聲說道:“再查,查清楚。”
“是,公子!”四喜回道。
“讓五福細查。”
“是,公子。”四喜回道,見公子沒再吩咐自己,笑着對三和說道,“老三,這餅還有沒有了,我還想吃。”
“沒了,廚房裡的都被我拎過來了。”三和回道。
“啊……”
三和瞄了一眼自家主子,試着說道:“要不我再讓她做點?”
範先生笑道,“饞蟲都被她吊出來了。”
三和笑笑,“好吧,我再去趟廚房。”
廚房
林怡然正在做炸醬麪,麪條已經切好,五花肉也切細成丁,讓人幫着燒熱了鍋,熱鍋冷油,放入肉丁炒至邊緣金黃,瀝出肉丁,倒入姜蔥末炒香,然後又把黑黑的大豆醬稍爲調製了一下,讓很鹹的大豆醬變得鹹甜適中,倒入鍋中翻炒,就這叫做炸醬,略炒後加少許水繼續翻炒,將炒好的肉沫加入醬中小火翻炒入味、出鍋。
炸醬做好後,裡面一口大鍋煮的水也沸騰了,麪條放入煮好後撈出,碼上配菜碼,這裡,林怡然切了些黃瓜、紅蘿蔔(此時,還沒有胡蘿蔔,澆頭的顏色只能由紅蘿蔔代替了)芹菜,澆上炸醬,拌一下就可以開吃了。
“林姑娘,這大醬是我們這些下人用來就飯吃的,居然被你調製的這麼好吃?”路婆子用指頭抹了一口吃了,驚喜的叫道。
林怡然說道,“婆婆,這可是個好東西。”
“……,能燒菜?”
“當然了。”
“可這大豆要不是戰亂、災荒,人都不吃,都是用來喂家畜的。”
“呃……”林怡然想翻白眼。
路婆子說道:“現在沒什麼菜,我們幾個做了些,就着它入個鹹味。”
“婆婆,那你現在知道怎麼做了吧。”
路婆子點點頭,“我們幾個都學會了,你……”
“沒事,沒事,你們儘管學,大家喜歡就好。”
“林姑娘真是個好人。”
這時的林怡然並不知道,無論是什麼手藝,在這個時代都是不輕易外傳的,她在廚房裡做的兩道麪食,如果開店或是做廚子,能讓她衣食無憂,不過她不知道,也許就算知道了,也不會以此爲生吧!
這次做炸醬麪,林怡然同樣多做了,用了廚房的食材,總得讓廚房的人償償自己做東西吧。
可是……當林怡然剛端起碗時,三和又到了。
林怡然怕了他,趕緊避到牆角,先挑起面吃了一口,她眼裡纔沒有什麼公子、什麼等級制度,先填飽肚子再說。
三和看着林怡然的吃相,直皺眉頭,難道這就是方家人的家教,無奈的搖了一下頭。
路婆子們見到三和,當然沒敢吃,竈臺桌子上,一溜排五碗,全都被三和拎走了。
見三和走了,林怡然從牆角走出來,看了一眼衆人,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我不客氣啦!”
路婆子笑着擺了擺手,“沒事,你趕緊吃吧,說不定公子讓你過去伺候。”
“哦哦哦。”
林怡然不再客氣,呼啦呼啦吃了一大碗炸醬麪,這滋味真好!
前院書院
“咦,怎麼沒餅?”四喜失望的說道。
三和卻笑道:“也許這面比餅還好吃。”
“啊!”四喜急的就差伸手去拿,可他懂規矩,公子沒吃,是輪不到他們的。
三和把幾碗面依次分了。
範先生端着碗感嘆:“先不說味道,單看色相,紅、綠相間,搭配如此出色,說她是貧民子弟,我第一個不相信!”
左禎點頭,“確實是鐘鳴鼎食之家的吃法。”
林怡然要是聽到這話,非笑出眼淚不可,不就是一道平常的麪食嘛?可她並不知道,這個可能還沒有經歷過唐朝的異世,人們在吃食上是相當匱乏的,也許是因爲戰亂,也許是因爲物質還不夠豐富。
四月天裡,春困,人沒什麼精神,常年征戰,雖然夏宗澤貴爲一國王爺,吃食上並不缺,可仍然顯得有些瘦,除了高強度的戰爭以外,飲食上確實差強人意,他第一個動了筷子,鮮香鹹甜中有些酸爽,味道真是好極了,一碗這樣的面下肚,突然就有了食慾,想吃當然就有精神,整個人更顯得神彩奕奕起來。
書房廂房裡,幾個男人用炸醬麪墊了墊肚子,墊完後,個個心滿意味,好像人生也不過如此吧。
範先生嘆道:“公子,讓她做丫頭還真是對了,以後我們可有口福了。”
高傲的左禎第一次承認了黑瘦丫頭:“是有口福了。”
“這丫頭可是一萬斤糧換來的。”三和撇嘴說道。
“啊……”一直處理謠言的範先生,還沒來得及處理葉尚勳的事,“怎麼回事?”
三和把林怡然搶糧的事說了。
範先生捻鬚,“難道這丫頭爲了方便自己搶糧,放出打亂我們陣腳的謠言?”
“就憑她?”左禎不信。
“可這怎麼解釋?”
“或許是她趕巧利用了這個流言?”
“這……”範先生看向夏宗澤,“王爺你看呢?”
夏宗澤擡眼看了下範先生,“是個膽大妄爲的丫頭。”
“……”範先生愣了下笑道,“王爺所言極是,不管是那方面原因,她確實是個膽大妄爲的丫頭,果然對得起‘姑奶奶’這個稱號。”
“先生,你怎麼老是記得‘姑奶奶’?”三和不解的問道。
“哈哈……印象實在太深了”範先生大笑道。
吃麪的夏宗澤也面露微笑,不急不徐,廝文有度的吃着麪條,今天晚上的晚食怕是吃不下了。
林怡然回到住處,發現小黃沒有回來,無聊的倒到牀上睡着了。
她是被人叫醒的,管事魏婆子陰陽怪調的說道,“林姑娘,公子還沒讓你學規矩嗎?”
林怡然不想跟她一般見識,當作沒聽見這些刺耳的話,從牀上下來,“婆婆找我何事?”
“和侍衛讓你過去服伺公子。”
“知道了!”
林怡然到前院時,天已經有些黑了,院子角落都點上了燈籠,朦朦朧朧,顯得庭院深深,莫名讓人有些愁悵,小黃一直臥在走廊裡,聽到林怡然的腳步聲,騰一下躥跳起來,迎向林怡然。
有些莫名愁悵的林怡然被小黃的親暱衝散了很多,“吃過了嗎,小東西?”
“汪汪……”
“你到好,吃過了,我還沒吃呢?”
“汪汪汪……”
“別擔心,等下應當會吃的。”
“汪汪……”小黃跳下林怡然的懷抱,引着她進了廂房。
三和看到林怡然,“趕緊進去伺候公子吃飯。”
“知道了!”
林怡然擡腿進了房間,和中午一樣,夏宗澤早已吃上飯了,她依然站在邊上無所事事。
無所事事的林怡然心想,吃個飯,非要人站在邊上不彆扭嗎?怪不得要吃得廝廝文文,要是自己在衆目睽睽之下肯定也能吃出朵花來,可是連吃個飯都要這麼一本正徑,人生還有什麼樂趣,暗暗撇嘴吐槽,吐槽之餘,又想到,他是貴族他能適應這種生活狀態,可本姑奶奶不能適應做人家丫頭,得找機會溜了,可是這傢伙什麼時候離開雙林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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