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縣城牆內外蒼蠅盤旋，濃郁的血腥味遮蔽了其他諸多的味道。
陳縣的楚民被秦軍叫罵驅趕着，清理着城外楚軍士卒的屍首，避免生出瘟疫。
而秦軍士卒卻在城內耀武揚威，奏樂飲酒，慶祝這伐陳之戰的勝利。
而與此同時，一直參差不齊的部隊從陳縣緩緩涌出，朝着四周搜索着。
“憑什麼他們能在哪兒飲酒，我們卻要出來追捕？”一名年輕的士卒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卻被屯長一眼給瞪了回去。
如果仔細看看，會發現這支部隊的盔甲樣式很是奇怪，有楚軍的布甲也有秦軍殘破不堪的黑甲。
但他們的話語，卻是純正的楚言。
這是一支楚軍降卒，奉命外出搜尋潰敗而逃的楚軍士卒，斬盡殺絕。
他們的待遇與秦軍是一樣的，斬首封爵。
因此，他們想要擺脫這種令人尷尬的局面，在秦國出人頭地，必須要斬殺昔日同袍的首級，來爲自己壯些聲勢。
可他們這一路行走，卻沒有遇到一名昔日同袍，這讓他們又失望，又慶幸。
“前方有幾個裡，我們去瞅瞅，如果有楚國餘孽，就地格殺！”
屯長信誓旦旦的開口，心裡卻另有打算：一個裡，至少也有三四名開竅的武者吧？周圍幾個裡湊一湊，努力到十個腦袋，拿回去交差，也好讓秦人知道，我也是盡力了。
屯長心裡打着如意算盤，同時也開始計算秦國盈論的標準來。
拿下二十二個頭顱，自己就能盈論一級...屆時應該也有一個簪裊爵位吧？
而這批楚軍降卒即將入裡的舉動，卻驚擾了偷偷摸摸躲藏在裡中的陳雲。
望着楚軍裝備參差不齊，甚至出現了秦軍的黑甲裝備！陳雲瞬間就明白了這支部隊是什麼人：秦國的狗腿子！
“鄉親們，楚國沒有放棄你們。”那屯長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對着這裡的里長道，“吾等乃我大楚先頭部隊，大楚大軍馬上兵臨陳縣之下，擊破秦軍！”
“王師威武，我大楚萬勝啊。”里長頓時淚流滿面，高呼道。
“里長，不瞞你說，我大楚如今缺乏將士，急需補充...不知這絛裡之內，可有開竅境的國人？”屯長眼咕嚕一轉，對着里長道。
“裡內還有兩個新晉的後生英才。”里長嘆了口氣，開口道，“先前突破的後生都去了陳縣，怕是已經...”
“里長莫要悲傷了。”屯長裝模作樣的安慰了里長兩句，心中卻不由鄙念：哼，陳縣附近了部隊早在第一時刻便成了秦軍的戰功爵上的一筆戰功了。
“來。”
里長領着兩個頗爲壯實的少年朝着屯長走去，開口道：“這位大人，這便是我們裡的兩名新晉後生了。”
“里長，我們還需要借一樣東西。”屯長嘿嘿一笑，渾身真氣不自覺的運轉開來。
“什麼東西？”里長一愣，隨後開口道，“只要王師需要，這裡的所有東西，任君索取！”
“借你的腦袋領個軍功！”
話音未落，屯長直接一刀砍死了里長，上前提起他的頭顱，哈哈大笑道：“殺！有了這三顆頭顱，我們也能回去給將軍交差！”
陳雲怒視這這一切，但他不敢出
聲露面。他的身份擺在這兒，自然不可能爲了幾個平民就暴露自己。
整個裡，五十多戶人家湊出的兩個開竅少年，緊接着就被這六十多楚軍的降卒撕碎，留下兩顆驚悚未定的頭顱。
“屯長，遠處有秦軍！”
突然，一名士卒的話語讓這名屯長有些慌亂，但隨後他鎮定了一下，狠狠道：“慌什麼，我們就是秦軍！沒錯，我們就是秦軍！”
但那名士卒更加慌張了，開口道：“屯長，我們殺良冒功，在秦律裡可是明確禁止的！”
“秦軍哪兒會什麼楚語？你不說我不說，他怎麼知道我們殺的是窩藏的楚軍還是良家子弟？”屯長低聲說道，望着不遠處的黑龍旗，開始整理服飾。
待這支秦軍抵達眼前時，屯長恭恭敬敬地拜道：“楚降屯長邢錕，拜見五百主！”
楚軍降卒紛紛跪拜，不敢直視秦軍。
雖說王賁言降卒待遇與秦軍一致，但他們也不會真的傻到認爲待遇確實和秦軍一致。
他們都明白，秦軍只不過缺一個清理戰場、衝鋒陷陣的炮灰而已，自然不會讓他們與秦軍將士同等待遇。
邢錕規規矩矩的待在這裡，等候秦軍的審視。
在邢錕視角中，一名樣貌兇惡的秦吏走來，用着雅言對他們道：“我們乃烏翎都尉麾下，你們是哪部分的？”
“楚降卒，暫歸於李由都尉統領。”邢錕老老實實的回答，似乎是一個老實人。
“蕭璟，你聞到一股血腥氣麼？”隊列中，敢忍不住開口，小聲詢問着蕭璟。
這支部隊，正是從城父縣撤回來的那支秦軍，也就是蕭璟所在的部隊。
“聞到了，很濃。”蕭璟點了點頭，“估計剛剛結束不久。”
經過戰場的洗禮，蕭璟倒是靈敏多了，至少可以聞出一股血腥味。
就連敢和蕭璟兩個煉骨境一重天的秦卒都能聞到這血腥味，更不用說化神境的軍法官了。
“你們剛剛乾什麼了？”軍法官皺着眉頭，開口詢問道。
隱約之間，一股雄厚地化神氣息爆發而出，讓邢錕倒吸一口涼氣。
“這...這位大人，我軍方纔奉命誅殺楚軍逃卒，方束首三人。”邢錕心裡忐忑不安，將那三顆頭顱奉上，恭敬地開口道。
軍法官一眼便看出了不妥，其中竟然有一名老者的首級，那老者便是這裡的里長。
軍法官現在已經確定了這支部隊殺良冒功，楚軍還沒有到達那種山窮水盡的地步，連老者都要上戰場對敵。
“當地楚民何在？！”
軍法官突然用着楚語開口，聲音洪亮，傳遍了整個裡。
軍法官需要精通各國語言，這是基本操作。
邢錕頓時臉色大變，慌忙怒吼道：“被發現了，殺良冒功按秦律當斬，我們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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