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8章 解毒劑與反解毒劑
就在奧爾佛利泰陛下默默地擦劍和等待的時候,一個神色慌張的傳令兵突然闖進了食堂,額頭上全都是汗珠,也不知是因爲激烈〖運〗動而太熱,還是因爲餓空了肚子而冒出的虛汗。
“……,報……報告!鐵王陛下!城外……城外……”
似乎是由於跑得太急,一口氣喘不上來,這名傳令兵說話結結巴巴的,好久也沒說到點子上。
“…唉,何必緊張成這樣?不就是圖坎聯軍開始攻城了嘛!”
奧爾佛利泰嘆了口氣,把寶劍插回劍鞘“我早就知道總會有這麼一天了……”“…不,不是的。”傳來兵慌忙擺手“並沒有敵人往城堡殺過來,而是……咳咳咳咳……”似乎是由於說話太快,沒有調節好呼吸,他才斷斷續續地吐出了幾個詞,就突然彎腰劇烈地咳嗽起來。
“…呃?敵人沒有殺過來?那你還急個什麼勁兒啊?!”奧爾佛利泰不悅地挑了挑眉毛,但隨即馬上又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莫非是那些蠻族們又用了什麼荒唐的手法,去折騰我被俘的那位王后,咱們最最敬愛的第一歐斯洛女士?嗯,上次是弄了只觸手怪對她進行凌辱,現在難道是讓一羣公山羊去操她?我命令你務必要進行最詳細的彙報!”“…哈哈哈哈,沒錯沒錯,鐵王陛下想要知道他的鐵王冠上,又添了多少頂新的綠帽子!”“呵呵,是啊,而且還是掛着非人類標籤的稀罕綠帽喲……”“…陛下,你忘了,第一歐斯洛女士在大前天就被公馬操得斷了氣,圖坎蠻子們現在恐怕沒什麼huā樣可以折騰了,動物可沒有姦屍的喜好,哪怕灌春藥也是沒轍!”
“…就算動物不行,也可以讓人上嘛!聽說圖坎蠻子自古就有操山羊的習俗,偶爾換換口味,改成操屍體應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其他的士兵也都發出了一陣鬨笑聲,顯然是對鐵王陛下和女巫會第一“歐斯洛”之間的仇怨知之甚詳。
一自從奧爾佛利泰陛下在名義上的王后,萊瑟曼女巫會的第一“歐斯洛”瑪格麗特女士不幸被俘之後,就被押送到了依米爾瑪城郊外,捆綁在高高的木質臺子上整天動刑拷打,用各種匪夷所思的方式進行調教凌辱,並且儘量讓城裡的人都能看見,以求儘可能地削弱城內守軍的士氣。
按照圖坎軍隊的想法,最好能讓城裡這位面子被削的鐵王暴跳如雷,沉不住氣,爲了拯救愛妻而冒冒失失地出城反擊,從而一腳踏進圖坎大軍的陷阱……
很顯然,初來乍到的圖坎蠻族對萊瑟曼的內情不甚瞭解,完全不清楚鐵王陛下與第一歐斯洛之間的可怕關係,更不明白在此時的依米爾瑪城,權力體系結構已經有了微妙的變更在過去的萊瑟曼,女巫們的話便是律法,但在如今的這座孤城內,身爲最強戰士的鐵王卻終於有了最高的權力……
而理應明白其中門路的紅袍法師們,又不知何故,對此事進行了一定程度的隱瞞……
何況,就連對一般的中年官員來說“升官、發財、死老婆”也是人生的三大樂事,更別提這位鐵王了。
所以,這樣用錯了對象的激將法,在鐵王奧爾佛利泰的眼中,自然只能是一場白費力氣、大快人心的笑話—— 與其調教凌辱這位名義上的王后,倒不如調教凌辱他的小侍從戴維斯,這樣還更能讓他暴怒呢!
“…咳咳,鐵王陛下,您搞錯了。我帶來的不是壞消息,而是特大喜訊!”好不容易喘過了幾口氣,那名傳令兵總算開始彙報城外的異常敵情“…咳咳!敵人的軍營爆發了內亂!城外那些營地裡的圖坎遊牧民和塞爾紅袍法師,現在全都莫名其妙地就內訌起來啦!”聽到這個出乎預料的消息“鐵王,…奧爾佛利泰原本緊緊攥在手中的寶劍,頓時“噹啷”一聲掉落在地。而接下來,他更是〖興〗奮地一躍而起,朝着門外狂奔而去,甚至連撞翻了好幾張桌子也沒留意。
“…太好了!終於有轉機了!大家都跟我到城牆上去看看!”初春時節,拂曉時分的天空中,黯淡的朝陽透過薄薄的霧靂,向積雪未化得地面投射着有限的光和熱,與浮在天際的殘月一起,靜靜地俯瞰着腳下這片大地上永無休止的征戰和殺戮。
原本在紮營圍攻萊瑟曼王都依米爾瑪城的圖坎大軍,此刻卻成了被圍攻和屠殺的對象!
一盟友的背叛,總是來得那麼突然。
在大約四萬塞爾軍隊,打着援助和犒賞的旗號,運送許多酒肉和若干妓女前來勞軍之後,至少三分之二的圖坎騎兵,都因爲百無聊賴的圍城生涯,而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大肆酗酒尋歡,一直喝得酪百大醉,直到第二天早晨也沒能起來。而早已準備就緒的圖坎軍隊,卻是趁着這個機會,一下子舉旗發難了。
一枚枚畫着骷髏符號的毒氣彈,在圖*人的營寨間轟然爆開,霎時間就有許多榫不及防的圖坎人,抓着喉嚨滿臉痛苦地死在了黃綠色的劇毒煙霧中。
然後,成千上萬的塞爾豺狼人步兵,就發出粗野的咆哮,衝出自己的帳篷或窩棚,揮舞着棍棒、斧頭之類的簡陋武器,朝着圖坎軍隊的營地猛撲而來。
於是,一座座圍繞着壕溝和木柵欄的圖坎軍營,很快都熊熊燃燒起沖天大火,映照着流趟不盡的粘稠血泊眼前皆是刀劍撞擊,耳畔皆是人嘶馬鳴,似乎無一處不是殺戮,似乎無一處沒有死屍。
而在塞爾軍營的正〖中〗央,那一頂裝飾最豪華,規模最宏大的中軍大帳內,這支圖坎騎兵的最高長官拉赫洛王子殿下,此刻也是在歡歌飲宴之中,遭到了幾位高級紅袍法師的聯手刺殺。
當死亡降落的那一刻,他先是不可置信地望着插在自己胸口的鋒利匕首,用最後的力氣艱難地扭過頭來,吶吶地顫動嘴脣,向突然翻臉刺殺自己的塞爾元首,亡靈系首席導師韓達爾發出質問:“爲什麼?”“因爲你們已經沒用了!朊髒的野蠻人!死亡一指!”
韓達爾臉色平靜地如此說道,然後對着王子的腦袋伸出一根乾枯的手指,射出一道灰色的光束。
接下來,這位恐怕還沒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的倒黴王子,就在霎時間喪失了最後一絲生息。
而與此同時,跟這位王子一起前來赴宴的諸多圖坎將校,以及兩名龍巫教法師,也都被嚴陣以待的紅袍法師們斬殺殆盡,甚至沒能給刺殺者造成任何死傷。
直到最後一聲慘叫在營帳中消失,兩位親眼目睹了這場殺戮的神秘來客——渥金女神選民三井龍姬大小姐和耐色瑞爾帝國代理首席執政官,才從帷幕後面施施然地轉了出來。
帳篷裡的二十幾具死屍,這時候已經被人擡走,但還是留下了凝固的血泊。
“…恭喜諸位閣下及時棄暗投明,切斷了這些圖坎蠻族的退路,維護了大陸的和平與秩序。”
面對諸位身上血跡未乾的紅袍法師,三井龍姬大小姐一開口就是滿嘴的大帽子,只是在這個微妙的場合下,聽着實在有些彆扭“不知外面的戰況如何?消滅這些圖坎人是否有困難?”“…多謝您的關心,目前一切都還在掌握之中,尊敬的選民小
姐,還有尊敬的執政官先生。
塞爾陸軍的最高指揮官,紅袍法師會塑能系首席導師瑪索吉上將掀開帳簾,從外面走了進來,並且隨口回答說道“可惜,這場突襲對圖坎人的殺傷,可能要比預想之中要來得更少我們也是剛剛纔得到的情報,大約七萬圖坎騎兵,已經朝着西方拔營出發,前去迎接帖木兒可汗的御駕。在依米爾瑪城外的大營之中,只剩下了三萬老弱士卒……,不過這樣一來,我們的勝利也就更有把握了。”由於剛剛親手執行了一場殺戮,他的軍服上還在散發出汗臭跟血腥味。但眼下時間緊迫,瑪索吉上將也顧不得擦洗更衣,就從懷裡摸出一隻水晶球,放在桌子上供衆人觀看。
伴隨着一陣法術啓動的金光,在水晶球的內壁突然泛起一陣白霧,然後便涌現出帳外戰場的影像。
一由於戰前毫無防備,最高指揮官又被一鍋端,圖坎士兵在混亂之中很快士氣盡喪。至於鋪天蓋地而來的毒氣和從遠方射來的炮彈,還有在營帳柵欄之間熊熊燃燒的烈火,更是讓他們的意志近乎崩潰,簡直恨不得多生了兩條腿,在混亂中相互推擠踐踏,一心只想逃離這處如煉獄一般令人絕望的戰場。
然而,這三萬名圖坎士兵,在四萬塞爾軍隊面前本來就處於劣勢,而在他們的前方,祥瑞號浮空戰列艦也從雲層之上徐徐降臨,用熾烈的炮火封鎖了通往大草原的道路——雖然這一帶的地形平曠,到處都可以縱馬馳騁,不可能用炮火把潰兵完全封鎖住,但要消滅其中的絕大部分,還是可以做到的。
一片混亂之中,不時有預先埋伏的射狼人竄出草叢,從倒翼殺入圖坎人的逃亡隊伍之中,嗷嗷叫着張開血盆大口,揮舞着狼牙棒和戰錘,瘋狂的收割他們的性命。有些豺狼人殺到興起,索性直接撲到溫熱的屍體之上,張嘴撕咬起了血肉,進行“戰地加餐……”其場面之血腥恐怖,實在是慘不忍睹。
透過水晶球中的虛影,看着不遠處那片血流成河的戰場,以及狼狽奔逃的圖坎士兵,剛剛得悉這一切陰謀勾當的菲裡泰勒,不由得滿腹糾結地嘆了口氣。
事實上,在這場席捲整個費倫大陸的戰爭之中,參與博弈的任何一方都有幾張不錯的底牌…但問題是,除了實際處境最糟糕的帖木兒可汗之外,誰都沒能把自己的底牌在最正確的時候給打出來!
譬如說,盤踮塞爾高原的紅袍法師們,早在去年年末,借用圖坎汗國的力量徹底擊敗了萊瑟曼之後,就已經開始冒出了過河拆橋的念頭,並且積極地與渥金教會展開了秘密聯繫。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對於塞爾的紅袍法師們來說,這個強橫暴虐、貪婪無度的圖坎汗國,都是比外強中乾的萊瑟曼更加危險的敵人。
一旦帖木兒可汗真正完成了征服費倫大陸的偉業,或者只是在費倫大陸東部建立了穩固的霸權,那麼塞爾這個小弟必然沒有了現在這種相對〖自〗由和寬鬆的平等盟友待遇,而是會和其它那些被圖坎人征服的國度與民族一樣,過上做牛做馬的“幸福生活”—— 首先是繳稅繳到手抽筋,然後是無休止的勞役和兵役,接下來偶爾還要承受圖坎遊牧民的“打草谷”並且要對劫匪們笑臉相迎,不得有絲毫抵抗這樣悲慘和絕望的日子,跟獨立之前被萊瑟曼女巫壓榨和搜刮的糟糕境況,又能有什麼不同?
——由於過往的暴虐作風,圖坎汗國極易樹敵,卻在交朋友方面非常艱難。
所以,在榨乾了圖坎人的利用價值之後,紅袍法師們就開始轉而跟渥金教會勾搭,試圖尋找一個轉變陣營的機會。原本早就可以兩邊一起動手,裡應外合,讓帖木兒可汗的征服大計化爲泡影了。
但是,在三井龍姬大小姐領導下的渥金教會,卻一心打着利用圖坎遊牧潮的力量暗算盟友,削弱魔法女神教會勢力,從而獨立建國的主意。
因此遲遲沒有與紅袍法師們聯手展開行動,但如此養寇自重、貪心不足的結果,卻是計劃…崩盤,從而玩火自焚——魔法女神教會的根據地銀月聯邦,確實是在圖坎鐵騎的入侵之中損失慘重,可渥金教會的根據地安姆共和國,卻更是遭到了圖坎大軍的毀滅性破壞。
在剛剛結束的“第二次浩劫…,之中,帖木兒可汗只是蹂躪了東邊的半個銀月聯邦,並且直到最後也沒能觸及銀月城的城牆,但卻縱兵劫掠了整個安姆,並且把阿斯卡特拉城給變成了一片焦土和瓦礫。
當然,魔法女神教會方面,確實同樣也是動機不純,明明有了光輝之主阿曼納塔這個殺手鐗,卻一直拖延到渥金教會總部“黃金塔”神殿被搗毀,大部分“上金”、“中金”等高級神官慘死之後,才讓阿曼納塔站出來扭轉了局勢——既然大家都是在彼此算計,互相下黑手搗鬼,那麼烏鴉也就別笑野豬黑了。
想到自己還要在這麼一個秩序崩潰、危機四伏的時代裡,一個黨同伐異,敵人和朋友往往只有一線之隔的混亂舞臺之上,與一羣老狐狸大狐狸小狐狸鬥智鬥力,一邊應付眼前的強敵,一邊還要提防背後的冷箭…菲裡就不由得從內心深處感到了一陣深深的疲憊和無力。
“……,好了,既然城外的圖坎人已經不足爲慮,我們是不是應該聯繫一下城內的萊瑟曼王國殘黨了?”他從水晶球前轉過身來,對三井龍姬大小姐詢問和建議道“…畢竟,帖木兒可汗的怯薛軍,恐怕已經距離此地不遠,隨時都有可能抵達……留給我們準備應戰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在巨熊軍團使節從城內發出“一切順利”的信號之後,又過了大半個小時,伴隨着一陣令人牙酸的噪音,以及悉悉索索下落的塵土,已經緊閉了小半年的依米爾瑪城門,終於從內部被人緩緩推開。
城門的外面,是一道深深的壕溝,本來可以用吊橋出入。但在之前的攻防戰之中,木質的吊橋已經被縱火焚燒殆盡,只剩下幾根烏黑的鐵鏈,還掛在城牆上晃悠。
所以,等到城門一開,許多形容枯槁,衣衫襤褸的市民,就從城裡涌了出來,搖搖晃晃地將裝了土塊和砂石的草袋扔入壕中,似乎是想要填出一條通往壕溝外面的堤道來。
然而,對於這些已經被飢餓和疫病折磨得瘦弱不堪的人們來說,要搬運這些沉重的土袋走這麼多路,實在是一件十分艱難的工作。很多人在半路上就突然撲倒在地,再也不能動了,但旁邊的人卻一言不發地搬起土袋,搖搖晃晃地繼續向壕溝裡丟。
在這些人的捨命努力之下,壕溝終於變得越來越淺。最後,負責填壕溝的民夫紛紛離去,一支被儘可能打扮得光鮮的萊瑟曼軍隊,則沿着剛剛填出的堤道,緩緩開出了城門。
雖然這些護送鐵王出來談判的萊瑟曼戰士,應該都是國中的富庶人家出身,並且已經儘量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但看起來色彩款式還是沒有統一,顯得五huā八門,猶如乞丐裝一樣斑駁。在繪製着家徽的罩袍下面,每個人都穿着家中自制的獸皮衣或皮甲,但卻沒有防禦力更強的鐵甲和魔法護甲,因爲他們認爲穿着厚重盔甲是一種膽小與無能的表現。而在他們的肩膀上,棍棒和釘錘的數量也遠多於刀劍和火槍。
至於他們的身後,同樣沒有炮兵或弓弩手來提供遠程火力,只有幾個穿着黑袍並戴着面具的女巫,配備着魔法戒指與魔法長鞭,勉強可以爲戰士們提供火力支援,但數量實在太少,連十個都不到。
看到這副寒酸的景象,菲裡不由得對“說服”萊瑟曼人放棄幻想、接受和平之事,感到更加有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