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流產的預備會(下)
對於夏洛特的保守看法,他的上司顯然不怎麼認同。澤娜主席朝卡爾薩斯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站起身來,爲應當立即發動決戰的觀點作出辯解。
“眼下的北極港可當不得‘堅城’之名。”卡爾薩斯用魔杖的尖端敲了敲地圖上的北極港,言語中流露出一絲不屑,“根據昨天晚上我和菲裡的近距離觀察,北極港的臨海的那一面城牆幾乎完全在戰鬥中坍塌,其他的防禦工事也大多在歷次戰鬥、破壞和昨晚的魔力爆炸中損毀,短時間內根本無法修復。城市南邊雖然有條小河可以利用,但是那條河至今尚未解凍,而且只有區區七八尺寬。即便他們肯用人力或者炸藥鑿冰,也無法對攻城部隊造成任何影響!”
“更重要的是。”女教授矜持地一笑,摸出炭筆在北極港周圍畫下一個圈,“昨晚的那次襲擊中,兩位魔法女神的選民雖然未能對精靈軍造成重大殺傷,但卻成功地將北極港附近半徑十里左右的範圍變成了魔網紊亂區域。至少在一個月內,這片地區都無法正常使用魔法!精靈方面佔絕對優勢的魔法部隊,也就成了徹徹底底的廢物,連他們剛剛轉運到岸上的飛行船,都趴在地上沒法動彈了。這對缺乏戰鬥法師的我軍來說,豈不是天賜良機?至少我是看不出任何退縮的理由!”
一提起昨晚的事情,在座的每一個人表情都有些不太正常。被羞憤衝昏頭腦的大賢者發動了無謀地襲擊,結果再次敗給了自己的疏忽和大意。他唯一的進步,大概就是沒有拉上更多人一起送命了。
幾乎就在卡爾薩斯揹着菲裡逃回軍營的同時。欣布女王也從戰場上搶回了重傷的伊爾明斯特。那時候的大賢者渾身上下直噴鮮血,甚至露出了白森森地骨頭,剛換上的新袍子燒了個精光,原本清瘦的老臉也腫得彷彿豬腦袋,連鼻子都不曉得哪裡去了。
而欣布女王也好不了多少,雖然四肢還算完整。但是一頭飄逸的銀髮被炸成了焦黑地天線形狀,臉上和身上處處都是血肉模糊,而且因爲嚴重的內傷而不斷吐血。她幾乎是剛剛撐到軍營,就昏迷了過去。直到現在還沒有甦醒。
根據卡爾薩斯的說法,伊爾明斯特大賢者和欣布女王都是魔法女神的選民,身體極爲強韌,通常的傷害無法對他們造成多少影響,但是自殺或者自殘則是另外一回事了。
伊爾明斯特在短時間內連續兩次施展傳奇法術失敗,還搞垮了一大片魔網。這樣嚴重的反噬效果就是神明地化身都不容易承受。大體上還算凡人的伊爾明斯特,以及爲他分擔了傷害地欣布就更不用說了。即使成功恢復過來
這兩人的缺席,嚴格來說是好壞參半。雖然殖民地聯軍因此失去了魔法戰鬥力方面僅有的兩張好牌,但在某種程度上也避免了多頭指揮的惡劣局面——澤娜主席可不指望自己能支使得動這兩尊大神,能不被他們徹底架空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因此澤娜對這兩位的重傷昏迷實在是樂見其成,甚至在卡爾薩斯地教唆下。她還暗地裡吩咐醫療人員,給兩位重傷員多多施放疲乏術和昏睡術,以便於讓他們得到更好的休息……
自然。這場決戰絕對不能拖到兩位尊貴客人醒來的時候。
“夏洛特,我知道你不是膽怯,而是從比較謹慎地角度來考慮。”澤娜主席很和藹,但也同樣堅定地注視着夏洛特的眼睛,緩緩地說道,“但是如果我們在這裡集中了所有兵力,仍然沒有辦法將他們擊敗的話。那麼在被迫將兵力像灑胡椒麪一樣分散到沿海各地之後,就更加沒有取勝的可能了。畢竟,我們沒有象樣的艦隊,戰爭的主動權都在他們手上。難道你更喜歡僅僅指揮一個浣熊軍團,在埃蒙港或者其它地方和同樣數量的對手打防禦戰嗎?”
夏洛特還是感覺有些猶豫,在埃蒙港任職多年的他是一個合格的警備隊長,但絕對不是優秀的軍人。因此,治安官員追求穩妥的天性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不是這陣子半吊子軍旅生涯可以改變的。他固然不願意僅僅依靠分散後的小股兵力,在各個港口被動挨打。但同樣的,在沒有太大把握的情況下,他也不樂意投出全部的籌碼,把它們放到一場可能導致災難性後果的攻城戰中。
可是,他必須馬上作出抉擇。
幸好,有人及時從更高一層的角度出發,給了他必要的提示。
“夏洛特,雖然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但也不能把敵人看得太可怕。否則我們打這一仗還有什麼意義?”菲裡拍了拍他的肩膀,貌似很高調地安慰說,但隨即又小聲補充了一句,“何況,就連留在後方的那些人都有本事打勝仗,我們怎麼能不行呢?”他的話中明顯意有所指。
夏洛特頓時恍然大悟。在後方捷報的反襯作用下,一旦北極港前線的主力部隊選擇了避戰撤退,澤娜主席距離被彈劾下臺也就沒多少時間了。而自己這些已經被打上“原主席親信”標籤的傢伙,更是絕對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南邊多得是寫捷報寫得牛在天上飛的地方官。雖然這些人打起仗來是七竅通了六竅,但是拆臺水平絕對一流。
如果選擇在這裡決戰,或許會戰敗,畢竟也有取勝的可能。但要是避戰甚至後撤的話,即便保存了實力,在官僚組織和議會代表的羣起圍攻之下,自己這個小團體也就鐵定翻船了。從個人利益的角度上看,等於是不敗而敗。
古往今來的官員大多都是粉刷匠,在任上的時候不惜挖牆角來粉飾牆壁,但卸任後留下的通常全是爛攤子。眼下這種情況,自己這些人即便不惜擔負污名而保存下實力。接着肯定還要把完整地軍團交到彈劾自己下臺的對頭手裡……做人不能無私到那種程度啊!何況也違背了官場通例不是?
所以,還是應該按老規矩辦事。
與其讓別人把籌碼往水裡丟,倒不如自己去丟來得舒服。即便不能成功,留個爛攤子給政敵收拾也是一件相當爽快的事……
作爲在官場上混跡多年的老油條,夏洛特本來就不是愚笨之輩,只是心思完全被戰局拖住了。一旦被點破。自然會作出正確的選擇。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了。對於向北極港發動總攻的意見,我表示堅決支持。但是在執行步驟和具體戰術方面……”
經濟決定政治,政治決定軍事。這個道理在哪裡都是一樣通用地。
帳篷門口掛着的風鈴。發出了一串悅耳的音符。隨着門簾的掀起又放下,裝飾得彷彿絨毛玩具店地豪華帳篷裡,又只剩下了兩個俏麗的身影。兩人默默地相對而坐,空氣中依舊飄散着咖啡的香味。
“怎麼?現在還不打算同他攤牌?”澤娜攪拌着已經微微發涼的咖啡,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咳咳,有必要這麼急嗎?”正將杯子送到嘴邊的卡爾薩斯頓時被嗆了一下。她摸出手帕優雅地擦擦嘴,隨即微笑着回答。“戰場之上可不是適合交流的地方。再說了,這小傢伙又沒有什麼選擇地餘地,他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澤娜的嘴角稍稍上翹,勾勒出一道微笑地曲線。“瞧你說的,聽起來好象綁匪勒索一樣。你是大奧術師級別的惡棍,還是神使級別的土匪?”
“這叫什麼話啊!明明是他佔便宜好不好!如果被綁架之後能有那麼舒服的待遇。我也想做做人質試一下呢!”卡爾薩斯半是嬌嗔,半是慵懶地說。不得不承認,她語調是那麼優美和動聽,散發着致命地誘惑。
“說起來,那個光頭的小傢伙長得還真是可愛,簡直跟洋娃娃似的。如果我是男人,說不定就愛上那傢伙了。”
“……我想,他應該比較喜歡女性……”
“撲哧……”卡爾薩斯身子一滑,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她勉強直起腰,猛拍着桌子,纖細地肩膀連連聳動,放肆的笑聲遠遠地飄散到外面。半晌只後,她才停了下來,一邊抹去眼角的淚水,一邊搖頭不已。
“性別什麼的無所謂啦,反正這傢伙可愛得跟瓷娃娃一樣,讓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欺負。嗯,他那個叫蕾妮的女朋友也長得挺俊俏的,索性就一次都收了吧。”女教授的眼睛幸福地眯了起來,臉頰也染上了緋紅。
“我警告你哦,蕾妮可是我老朋友的女兒,不許你隨便打她的主意!”澤娜推推鼻樑上的眼睛,板起面孔一本正經地說,卻掩藏不住眼神中的笑意。
“那麼說,打你的主意就無所謂了嘍?”女教授斜靠到女黑暗精靈的身邊,白皙的手臂環繞在對方的墨玉般光潔的肩上。她紅色舌尖輕輕舔噬着嘴脣,殷紅的脣角微微翹起,好像是感到乾渴一般。
“貌似那個蕾妮是半精靈吧……老實交代,她是不是你的私生女?要不然你爲什麼這樣護着她?”
“哪有……”澤娜滿面通紅,如同成熟的蘋果,結結巴巴地辯解說,“蕾妮是我看着長大的,我只是,只是不希望她承擔太多的壓力……”
“嗯,所以想把她留下來,自己獨享是嗎?”卡爾薩斯摟得更用力,笑得也更像一朵綻放的鮮花,“你好詐哦,好東西就是應該一起分享的嘛!我已經忍不住要看你們幾個被一起欺負的樣子了”
兩位頗具書卷氣質的美女,在飄散着咖啡香味的狹小空間裡相擁調笑。不知情的人一眼看去,真的很像女子學院中常見的那種,嗯,學姐學妹間純潔的百合之戀。但實際上其中一個是五百歲的超級熟女,另一個更是差不多三千歲的超級老妖怪了。(老妖婆裝嫩啊!)
“我已經在受欺負了……”女黑暗精靈無力地反駁着,伸手在女教授的腰上重重地掐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青紫上很多天。但卡爾薩斯只是一個勁地咯咯笑。
“呵呵,既然如此,那就讓欺負來得更猛烈一點吧!”她湊在澤娜耳邊,低低的說。然後便急不可耐地一個撲抱,一雙嬌豔的紅脣重重地落在了女黑暗精靈性感纖細的脖子上……
“緊急情報!緊急情報!敵人出動了!精靈軍離開了北極港,正向我們撲來!”
帳篷的門簾突然被粗暴地擠開,喘着粗氣的菲裡一頭撞了進來。精緻的玻璃風鈴“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上,五彩繽紛的碎片四散開來,一直彈跳到兩位糾纏在一起的美女身上。
看到眼前這副香豔的畫面,菲裡頓時愣住了,一隻腳在半空懸了半天,也不曉得該不該放下。正當他既尷尬又猶豫,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的時候。卡爾薩斯從還在意亂神迷的澤娜身上站了起來,用果斷的行動給了他答案。
“命令全軍立即進入最高警戒,散出所有偵察兵,務必時刻把握住敵軍動向!命令一線部隊進入壕溝,全部炮兵作好發射準備,另外叫大家去參謀部集合,我們一會兒就到!”
由於發號施令的人明顯不對,菲裡稍微猶豫了一下。他瞟了一眼地上的澤娜主席,見對方沒有絲毫反對的意思。雖然眼神中依舊帶着一絲狐疑,但還是當作默認了。
“遵命,閣下!”大聲應答之後,菲裡又行了一個軍禮,慌忙補充了一句,“抱歉,打擾兩位了!今天的事我絕對不會亂說的!”
卡爾薩斯目送着他走出營帳,稍稍鬆了口氣。她轉過身子,正要到穿衣鏡前理一下軍裝,目光卻在不經意間掃過桌上五顏六色的糖果堆,不由得有種沮喪的感覺。
“唉,看來今天早上這場預備會,算是徹徹底底的流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