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遠距離革命”異聞錄(上)
三十四、“遠距離革命”異聞錄(上)
三十四、“遠距離革命”異聞錄(上)
原來,這個世界上的國家和文明,不但會有衰弱,還是會出現退化的啊!
——這就是菲裡對着這相隔三百年時光的前後兩份資料,初步總結出來的第一印象。
因此,回頭看看剛纔那本《黃金之國見聞錄---由賢者們治理的富饒國度》,再對比一下現在這本佩裡提督旅行筆記……不知爲何,菲裡竟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如果這兩本書描述的內容全都屬實的話……嗯,想不到這個偉大的東方帝國,居然會在野蠻人的統治之下退化到這種程度,實在是讓人感到可憐而又可悲——也難怪您一心要搞革命了……”
在仔細翻閱過好幾遍之後,他纔將小冊子遞迴給李華梅提督,同時唏噓不已地說道,“……對了,聽說您這幾天一直在聯絡流亡此地的翔龍帝國革命黨?不知您接下來是打算留在這座琉球島,還是繼續搭乘我的船前往上海租界?就您之前所說,閣下的艦隊現在去了安南,而琉球這邊的航線頗爲冷清,在短時間內恐怕很難找到前往安南的船隻……而上海租界那邊的海船應該就多得多了……”
通過最近這段時間的相處與‘交’流,菲裡.泰勒上將對這位肩負着復國悲願的傳奇‘女’提督,已經隱約產生了一種惺惺相惜的好感——願意爲理想和祖國而獻身的人,總是很容易贏得好感和敬佩的……
這也就是所謂英雄人物的人格魅力——往往只要一聲號召,就有無數人願意捨命相隨。
此外,光是李華梅提督作爲東海‘女’神媽祖娘娘首席選民的高貴身份,就很值得身爲耐‘色’瑞爾帝國遠東艦隊新任司令官的菲裡.泰勒少將‘花’大力氣籠絡結‘交’了——畢竟得在這位‘女’海神的地盤上魂飯吃不是?
而從釣魚島仙府遺址上發掘出來的十幾萬枚靈石,也讓祥瑞號不大不小地發了一筆橫財。
所以,在自己的職權範圍之內,菲裡很樂意爲她提供一點小小的幫助,以此作爲感謝——當然,這些要求不能太過分:例如爲李華梅提督的革命黨軍隊直接提供軍火彈‘藥’,甚至出兵幫助他們發動起義,就是絕對不可能被答應的過分要求,最多隻能給一筆贊助費來拉拉‘交’情……
——儘管已經從大致上知道,此時被韃靼人統治的翔龍帝國早已衰敗不堪,彷彿泥足巨人一樣不堪一擊。但菲裡暫時還不想把這個帝國的朝廷往死裡得罪,因爲這根本無利可圖,還會損害商業貿易。
而李華梅提督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只是聳了聳肩膀,就爽快地答應了菲裡的邀約。
“……也好,在下對上海那邊倒也還算熟悉,就再多煩勞泰勒將軍一回……唉!琉球島上的前‘國父’文德嗣,還有那幫子‘遠距離革命家’們大言不慚的虛僞嘴臉,我是真的不想再多看一眼了……”
“……呃?‘遠距離革命家’?莫非這個詞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聽到李華梅提督嘴裡蹦出的這個新鮮名詞,菲裡頓時不由得眨了眨眼睛,感到有些好奇。
而原本就情緒低落的‘女’提督閣下,則更是神‘色’一黯。
“……所謂的‘遠距離革命家’麼……徒騙人於死,己則安享高樓華屋,不過‘遠距離革命家’而已——這就是韃子朝廷邸報裡面的原話!”
李華梅喃喃地如此低語道,“……一個個都是享福我來、送死你去;一個個都是語言的巨人、行動的矮子!只想着撈一把就到海外去當寓公——革命復國的偉大事業,在這麼一幫魂賬傢伙的瞎折騰之下,真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成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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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個時代的翔龍帝國革命黨,都是一幫無組織、無紀律、無責任心的烏合之衆。
從組織上而言,革命黨並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黨魁,也沒有一個集體領導的最高委員會,而是由一堆大大小小各自獨立的組織、幫會和黨派拼湊起來的超級大雜燴。其中包括閹黨、民主同盟黨、東海革命軍、復興會、血‘花’社、暗殺團、救國委員會、人民解放陣線……等等。
這些‘亂’七八糟的革命小團體,除了在推翻朝廷這一點上能夠勉強達成一致之外,其餘的觀點和理念完全是南轅北轍,彼此之間甚至還有互爲仇敵的。
那位最初豎旗舉兵的民主同盟黨總理文德嗣,在協調各路革命力量奪下了臺灣島之後,就是因爲壓不住同盟者之間層出不窮的內‘亂’,最後連自己都鬧出一串醜聞,搞得快要身敗名裂,這才心灰意冷地放棄了“臺灣民主國”大統領的寶座,躲到琉球島隱居去了。
這一次,‘玉’山派修士突然倒戈投靠朝廷,導致“臺灣民主國”腹背受敵,革命陣營幾乎陷入絕境。
在這種生死一線的巨大壓力之下,各個革命團體都被迫放下成見和芥蒂,聯手應對本次危機。不僅李華梅等人在臺灣島的戰場上領兵堅持抵抗,大陸上的各省革命同志也在緊急策劃起事,以分散朝廷的注意力,拖住攻打臺灣的討伐軍。這個策略本身是沒有什麼錯的,但問題是……
“……大陸上的革命同志們,因爲一時間推舉不出一個能服衆的領袖,居然根本沒有通知我一聲,就把文德嗣這個‘國父’給擡上去了……唉!他們這回可真是瞎了眼!”
一提起這事,李華梅提督就恨得咬牙切齒,“……可憐了徐州新軍那兩千多受騙的死難弟兄啊!”
原來,在連續十幾年的屢次武裝起義,多半以失敗而告終之後,革命黨內部逐漸形成了一個共識,即光靠組織刺殺、暴‘亂’和恐怖行動,是無法成功在敵後站穩腳跟的。
而以“臺灣民主國”如今這種魂‘亂’分裂、各自爲政的糟糕現狀,也根本無法建立起一支像樣的革命軍隊,拉開架勢與朝廷光明正大地爭奪天下。
因此,唯有滲透進朝廷的軍隊,設法發動兵變,把敵人的軍隊變成自己的軍隊,用朝廷的軍火彈‘藥’攻打朝廷,革命黨人纔有可能實現武裝割據,進而一步步將朝廷的實力耗幹拖垮。
其中,駐紮在淮北徐州鎮的朝廷新軍,乃是各路革命黨人摻沙子的首選。
這支部隊因爲遠離南北戰區,又與江南的京畿腹地隔着不短的一段距離,所以主事者的警惕‘性’不高,對內對外的戒備都很懈怠。而且,由於徐州新軍正處於籌建階段,上級軍官爲了儘快徵召到足夠的兵力,在徵發兵員的審覈方面非常馬虎,正好方便了革命黨人從中滲透和發展革命力量,
就這樣一兩年下來,在額定編制爲八千人的徐州鎮新軍之內,已經充斥着上千人的革命黨,此外還發展出了許多同情者和支持者,可謂是革命形勢一片大好。
但問題是,這些革命黨人並沒有統一的領導機構,而是分別隸屬於十幾個不同的團體,彼此關係相當糟糕。所以真正到了準備起事的時候,立即就爲應該推舉誰當首領而鬧得不可開‘交’,甚至差一點自相殘殺。
而革命黨的首任大統領,民主同盟黨總理文德嗣閣下,在被迫辭職下野之後仍然不甘寂寞,一直孜孜不倦地圖謀復起,並且在前些日子因爲躲避琉球內‘亂’的關係,搭船逃到了兩淮一帶,又與當地革命黨搭上了關係……於是,在起義籌備陷入僵局的情況下,因爲文德嗣的資歷最老,威望夠高,各路革命力量便被一致推舉爲徐州起義總指揮。連帶着追隨文德嗣一起流亡回大陸的幾個民主同盟黨失意政客,也是趁着這股東風一人得道、‘雞’犬昇天,被委任了參謀官、聯絡官之類的職務。
接下來,徐州新軍果然成功發動兵變,很輕鬆地佔領了駐地營壘,並且派出一路奇兵控制了軍火庫……可誰想到起義部隊興沖沖地打開軍火庫一看,卻發現這裡頭各類彈‘藥’輜重一毫也無,乾淨得能滑倒老鼠!
原來,同樣是因爲徐州新軍的駐地遠離京城,又常年沒有戰事,紀律監督頗爲鬆懈的關係,其內部的貪污腐敗問題,已經猖獗到了駭人聽聞的程度——朝廷撥發下來的軍需彈‘藥’,本來就已經是七折八扣,而好不容易到手的這一批貨‘色’,又大多被後勤部‘門’和各級主官給倒賣了個乾淨。剩下一些也都被藏進了各位將官的府邸,預備着訓練和武裝家丁之用……但軍火庫卻因此成了擺設……
如此一來,事先沒有做好情報工作的革命黨人們,一時間便華麗麗地集體暈菜了——兩千多人的起義部隊,總共卻只有三千多發的子彈,平均每個士兵一發半……這仗可還怎麼打啊?
而反革命勢力的反撲,也是出乎預料地迅速——新軍內部的頑固派高層軍官,在最初的驚慌失措之後,很快就組織起了自己的家丁家將,以及附近的地主團練,對幾乎沒有彈‘藥’可用的起義部隊發動了反攻!
針對這一危機狀況,負責徐州起義的各位革命領袖們,立即組織了一次緊急會議,然後頗爲厚顏無恥地作出了決定:自己這些寶貴的革命骨幹,應該儘快跑路到安全地方,以便於保存有用之身;而被他們忽悠起來的起義士兵,則應該戰鬥到流盡最後一滴血,爲自己這些人的出逃拖延時間和堵搶眼……
——於是,諸位跑路功夫了得的革命領袖,全都安全“轉進”海上,跟着文德嗣文總理又一次溜回了琉球島。而被他們丟下的兩千多起義士兵,卻慘遭鎮壓部隊的圍剿和屠殺,幾乎無一倖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