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超和薛霸拿着繩子獰笑着要將林沖捆綁起來。林沖驚奇地問道:“兩位差人,爲何在此休息卻要將我捆綁起來,這是何道理?”
董超說道:“我們兩個走也走累了,想借着這野豬林的樹蔭歇息一陣。你看看這裡又沒有鎖,根本關不住你。若是到時候你跑掉了,我們回去都要吃官司。所以只能出此下策,將你捆綁在樹幹上,大家都睡得安穩。”
薛霸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這樣的話你可以安安穩穩睡一覺,我們也可以放心休息一下。大家都方便,何樂而不爲呢?”
林沖嘆了一口氣道:“我本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是響噹噹一條好漢。難道還會做出半路逃走牽連你們這等卑鄙小人之事嗎?”
薛霸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他說道:“你的確以前是八十萬禁軍教頭,但現在卻不是。以前你是響噹噹的好漢,現在卻是階下囚。以前你高高在上,自然不會做出卑鄙小人之事;如今你刺配滄州,估計是嫌那裡條件艱苦,想半路逃跑,自然就做得出這般卑鄙小人的事情了。”
董超也在旁邊勸道:“林教頭,你就不要讓我們爲難了。你看在這樣耗下去天色又要晚了,你我只得繼續上路,都休息不成,那就沒有意思了。”
林沖長嘆一聲:“虎落平陽遭犬欺,真是時也命也。你們要綁就快綁,我若是動一動也不算好漢。”
董超、薛霸一聽,連忙上前將林沖五花大綁。他們本來就忌憚林沖高超的武功,生怕惹惱了他自己不但下不了手,還吃不了兜着走。現在林沖答應了,他們還不趕快行動起來。
秦楓在樹上看到這一幕不禁感嘆,這人在屋檐下豈能不低頭。看來林沖一心想通過在滄州博得功名,再回到體制內,所以纔對這兩個差人一忍再忍。但是他豈能料到,待會兒這兩個差人就會變臉,要了他的性命。
所以,忍讓是要有限度的。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
兩個差人將林沖綁得結結實實,就算是條公牛也動彈不得。林沖掙扎不動,連聲說道:“綁得太緊了,可否鬆開一些?”
薛霸從身後拿起水火棍,看着林沖哈哈大笑道:“事到如今,你還想掙扎嗎?”
林沖聽得莫名其妙,他連聲問道:“這一路上我對兩位差人是畢恭畢敬,你們叫我怎樣我就怎樣,從來沒有招惹你們。怎麼聽你說出這樣的話,難道是我哪裡得罪了你們,要教訓我不成?”
“你傻呀,看這架勢難道還不明白?”董超哈哈大笑,原來天底下竟然有如此愚昧之人,都被別人五花大綁馬上要一棒打死,還沒有醒悟過來,矇在鼓裡。
他對林沖說道:“林教頭,我們這是要取你的性命,你竟然還沒有看出來?”
林沖驚恐,他拼命掙扎。可是繩子綁得如此緊繃,他如何掙扎得開。
他連連哀求道:“我林沖與你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爲何你們要加害於我?”
董超搖搖頭嘆道:“就像你說的,我們是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當然不會加害於你。但是前日那陸虞侯傳高太尉鈞旨,要我們在這野豬林結果了你。你也知道,領導的命令就是聖旨,我們當小的也不敢不從呀!”
薛霸接着說道:“那陸虞侯還在等着我們回去報告,所以今日我們沒辦法放過你,就只能在這裡做個了結。你可千萬不要怪我們兄弟,我們吃公家飯的也是被逼無奈,真不是自己想幹。”
董超又說道:“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週年,我們兄弟出於人道主義一定會給你燒些紙錢,聊表心意,到時候請你笑納,千萬不要客氣哦!”
“不錯,不錯,回去之後我們一定給你立個衣冠冢,讓你的家人年年來祭祀,也算爲你們家做了件好事。”薛霸和董超是一唱一和,就像戲臺上的演員一般。他們兩個若是活在現在,不拿個奧斯卡也至少是法國戛納,真是可惜了他們的高超演技。
秦楓在樹上聽到薛霸和董超這兩個惡人兩面三刀的話語,又是惱怒又是好笑。彷彿要殺林沖的根本不是他們,與他們一點干係都沒有。
他們把所有責任全部丟給了高太尉和陸虞侯,彷彿除了他們這兩個罪魁禍首,林沖的冤魂就不應該找他們兩個執行者一般。
樹下的林沖此刻早已淚如泉涌,他哀求道:“兩位大人,我與你們別無仇怨,只希望你們能夠饒了小人,這輩子我都沒齒難忘。”
他說道:“我林沖這輩子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練得些武藝,交了些性格豪爽的朋友。雖然有時候有些貪杯,但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別人的事情。我是寧願天下人負我,也不去負那天下人。可是如今這場無妄之災從天而降,讓我是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我不敢奢求什麼報仇雪恨,或者上天憐憫讓我官復原職。只希望能夠在滄州憑藉自己的努力立下功勞,有朝一日能夠迴歸京城一家人團聚。難道這樣一點小小的希望你們也要讓我破滅嗎?”
他唏噓道:“我林沖一輩子沒有求過任何人。今日就當求求你們,放過這條生路。我發誓今後一定消失人間,只帶着妻兒隱居鄉間,從此過着隱姓埋名的日子,了卻殘生。還望兩位大爺可憐可憐我這莽撞漢子,給我一條生路。”
“別說了,浪費我們的時間。剛纔好說歹說都給你解釋清楚了,真的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是上頭要我們做的,難道我們還敢違抗命令不成?你怎麼一點都不耿直,囉裡囉嗦的。”薛霸有些不耐煩了,他說道:“你快些把眼睛閉上,我們兄弟一起使力,給你來個痛快的,免得你多受些痛苦。”
董超也不多說,挽起袖口,朝手中吐了口唾沫,然後掄起水火棍便要打下。
林沖大哭呼嚎:“我林沖今番卻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