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要拿我們的肉來做人肉包子抵賬!”杜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他對面這個連走路都顫顫巍巍的老漢,膽小到跟他說話都不敢用正眼看的老漢,手無縛雞之力的老漢,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着實讓人吃驚不小。
不過杜理立刻恢復過來,他指着這個在風中顫顫巍巍站立的老漢,又回頭望着趙三看了看。那憋住笑容的表情比憋尿的表情更諷刺。
終於,他崩不住臉狂笑出聲來。
先是捂着嘴笑,接着是捂着肚子笑,最後竟然在空中揮舞着雙手狂笑。
的確,還有什麼事情比這件事情還好笑呢?
可是,笑着笑着,他便笑不出口了。
他指着趙三驚詫地問道:“你、你怎麼變矮了?怎麼變胖了?”
在他面前的趙三,竟然變成了一個又矮又胖的畸形人。而且周圍的環境也不斷變化,色彩斑斕,讓人應接不暇。
“杜理,你怎麼變得又高又瘦?你、你是怎麼做到的?”趙三感覺自己像喝醉酒一般,左右搖晃着,腳步都有些站不穩。
“這是怎麼回事?”杜理開始意識到有些不對,他感覺到自己意識有些模糊,立刻轉過頭怒視那老漢:“你到底給我們下了什麼藥,我們爲何頭重腳輕……”
“你是不是還感覺自己昏昏欲睡,看到所有景物都變了形?”老漢在風中再也不顫顫巍巍,變得穩健強壯,渾濁的眼神也變得精光四射。
這哪裡是老漢的眼神,簡直就是一個精壯年的眼神。
“你、你怎麼知道?”杜理左腳靠右腳,有些站不穩了。
“哼哼!”老漢得意的捋捋鬍鬚道:“因爲你們吃了我的銷魂散,待會兒等着喪命銷魂吧!”
再也站立不穩,杜理和趙三幾乎同時倒地。但他們還是勉強睜開雙眼,求生的意志讓他們還在和藥性掙扎。
“不用掙扎了,今天你們誰也跑不了。因爲明天小店便要開賣肉包子,就是你們的人肉包子。”老漢猙獰的面孔湊近,嚇得兩人屎尿齊出,渾身顫抖不已。
寒光乍現,牛角彎刀已經抵到面前。在老漢恐怖的笑聲中,在冷冷的刀光中,兩人發出了最後的絕望的喊聲:“救命呀!”
這,只是發自本能的喊叫。在這片曠野之上,很快便煙消雲散。
就在他們自己都絕望之時,都以爲肯定要遭到毒手之時。
一聲斷喝猶如晴天霹靂,三個身影更如同天神下凡。
“狗賊,你們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殘害生命,我豈能容你!”
緊接着便是刀光劍影。
在杜理和趙三眼中,簡直就是光怪陸離的世界。看得不甚清楚,卻又近在咫尺。
不過半柱香時間,在兩人意識已經朦朧進入睡眠狀態的時候。
突然,一陣狐臭撲鼻而來,將昏昏欲睡的他們猛然驚醒。
兩人差點被臭得跳起來。
頓時,頭腦也清醒了,身體也恢復了靈活,眼前的景緻也如常,整個世界又回來了。
“多謝三位壯士相救,在下感激不盡。”杜理拱手答禮、感激涕零。
趙三也流着眼淚說道:“今日我們兄弟倆可是到鬼門關好好走了一趟。三位救命之恩,我趙三沒齒難忘呀!”
救他們的三人連忙將他們扶起,爲首的一位小鬍子拱手回禮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小事而已,何足掛齒。”
他介紹道:“我叫何平,這兩位是我的哥哥,他們叫做張三和劉武。”
他苦笑道:“老天果真喜愛弄人。今日我們三兄弟無意中救了你們,自己卻走投無路,這可真是絕妙的諷刺呀!”
“恩公何出此言,難道當真有什麼難處?且說與我們一聽,看有沒有我們兩個能幫忙做的。”趙三連忙問道。
何平擺一擺手道:“那是我們三兄弟前程的事情,你們幫不了,不說也罷了。”
杜理連忙問道:“什麼前程?且說來聽聽。”
何平長嘆了一口氣道:“看你們兩位也和我們差不多,都是苦命人,便說與你們聽。”
他說道:“我們本是薊州以南的樵夫,長年砍柴爲生。可是那官府欺人太甚,竟然強收入城費,逼得我們上了絕路。”
渾身肌肉一臉清秀的劉武上前一步道:“我們兄弟哪裡怕那些狗官差,一刀一個砍翻了七、八人。這段時間東躲西藏,可是總也找不到安穩的地方。”
張三一雙小眼睛嘀哩咕嚕亂轉,他搶白道:“本來我們準備去投靠飲馬川的秦楓,聽說他胸有大志,對兄弟們更是肝膽相照,那裡已經是遠近馳名的世外桃源。”
“只可惜呀,”劉武接過話茬道:“我們兄弟去的不是時候,那邊正在打仗,真是血肉橫飛、刀光劍影呀!”
“所以,”何平說:“那邊也不太平,我們只能漫無目的的亂闖,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一片安穩地呀!”
趙三盯着這三人看了半天,然後將杜理拉到一邊低聲道:“看來這三位好漢是落了難。他們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你看我們能不能夠拉他們一把。”
杜理回頭瞥了瞥站在那裡的三人,然後說道:“這三個都是少有的好漢,一身本領還有一身膽識,竟然殺官兵,這不正是我們山寨需要的人才嗎?”
他接着說道:“老大一直對我們說,要留心注意各處的好漢,能夠拉到山寨壯大實力就是大功一件。現在山寨新敗,損失了衆多兄弟。這三人正好做個補充,我看準沒錯。”
趙三也點頭道:“我看他們靠譜。且不說剛纔救我們時殺得是天昏地暗,就說他們殺官差的事蹟,我也是有所耳聞。這樣的好漢到了我們山寨,必定大有作爲。到時候只要能夠扳倒王臨風,我們兄弟的好日子豈非又要來了。”
兩人興高采烈地商量了半響。
那邊何平早就有些不耐煩,他大聲道:“兩位好漢,萍水相逢不言謝,我們就此告辭了。”說完,帶着張三和劉武便要離開。
“三位好漢且留步。”趙三連忙跑過來,一臉堆笑地攔住他們。
杜理也一臉諂媚,他上前問道:“敢問三位好漢要去往哪裡?”
何平嘆息道:“天大地大何處是我家,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呀!”
杜理連忙問道:“三位可知道九龍山否?”
“九龍山?”何平與身後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轉過頭來確認:“是說的是不是那巾幗女英豪李彩霞的山頭——九龍山?”
杜理聽到這裡感覺心中自豪感油然而生,竟然有人如此擡舉自己棲身的九龍山。
他搖晃着身體頗有些得意地說道:“不錯,就是這個九龍山。”
何平點頭道:“我知道這個九龍山,聽說山寨專門收留英雄好漢。衆人是情同手足,寨主是義薄雲天,當真是個好地方呀!”
“那你想不想去呢?”杜理故意擠眉弄眼地問道。他就是想讓這三人說出想去,然後自己做引薦人,今後這三人就算是他的小弟,這對以後對抗王臨風又多了一份力量。
他正在爲自己的這個絕妙主意暗自歡喜的時候,哪知道卻冷不丁被潑了一盆冷水。
“我不想去。”何平斬釘截鐵地說道。
“什、什麼!”杜理和趙三幾乎同時問出口,這回答簡直太出乎他們的意料,太讓他們震驚了。
“爲什麼?”杜理問道:“剛纔聽你言語不是對李彩霞的九龍山非常推崇嗎?”
“是呀,既然如此,你爲何又不願意上九龍山落草呢?”趙三更是疑惑不解。
“因爲,因爲”何平顯得有些顧慮重重。
“因爲什麼,恩公你倒是說呀。”趙三急得直撓頭。
何平點了點頭道:“你們與那九龍山也沒有什麼關係,說與你們聽了也無妨。”
他說道:“我聽說這九龍山李彩霞本是巾幗英豪,豈料多出一個王臨風,把山寨攪得是亂七八糟。聽說他帶隊去偷襲秦楓,卻被殺得大敗而歸,只剩下一人逃脫。”
他低聲湊到兩人面前說道:“你們說奇怪不奇怪,那麼多人都被殺了,就剩他一人逃脫。”
“你的意思是?”杜理轉了轉眼珠問道。
何平冷哼一聲道:“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投靠了秦家莊園,現在是內應;第二種就是他殺了這些兄弟,想找機會做掉李彩霞,自己稱王。”
“什麼!你說這些可有根據,若是亂說可別怪我鬼頭刀無情。”杜理聽了渾身震動,順勢便拿起身邊的鬼頭刀。
“兄弟,你怎麼了?”何平故作驚訝狀:“我們說的是九龍山的事情,說的是那李彩霞和王臨風的內鬥,你怎麼倒是激動起來,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杜理急得差點跳起來:“我們便是九龍山的人。”
“什麼!你們竟然是九龍山的人?”何平驚詫不已,他連忙使了一個眼色,張三和劉武立刻舉刀放到了杜理和趙三脖子上。
“你們什麼意思?”杜理鬼頭刀落地,渾身又如同篩糠般顫抖起來。
何平冷笑一聲道:“兄弟,這就怪不得我們了。剛纔我說了不該說的話,你們也聽了不該聽的話。現在我們只能將你們滅了口,然後就地掩埋。”
他補充道:“你們也別怨我,這樣的下場總比讓剛纔一老一少用來做人肉包子強吧?”說完,又使了一個眼色。
張三和劉武點了點頭,舉起大刀便要砍。
只聽趙三瘋狂大叫了一聲:“恩公請住手,我們可是一條船上的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