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何平一張伶牙利嘴把身爲九龍山山寨大當家的李彩霞哄得是滿臉笑容、面如桃花,身邊的白衣秀士忍不住了。
這白衣秀士便是九龍山的王臨風,他看到這三人剛剛上山,屁股都還沒有坐熱,便把大當家的哄得如此開心,今後還有自己好果子吃嗎?就更別提追求李彩霞了。
想到這裡,他心中一狠,立刻大喝道:“來呀,快把這三個細作拉出去砍了。”
歡聲笑語的場面立刻凝固,七八個刀斧手立刻站到了何平等三人身後。
何平愣了一愣,立刻恢復了鎮定。他對着李彩霞說道:“我說的大當家的,你們九龍山就是這樣對待前來投奔的好漢嗎?如此這般,豈不冷了天下英雄的心嗎?”
劉武哼了一聲道:“不想留就不要留,我們擡腳便走,何必誣陷我們是細作?用這等下作的手法有何意義?”
李彩霞臉上的紅暈漸漸褪去,她回頭對王臨風狠狠一瞪,大聲道:“貴客前來,你什麼意思?”
王臨風立刻湊到面前道:“大當家的,這三人必定是官府的細作。他們妄圖潛入我九龍山,然後裡應外合將我們端掉。險惡的用心讓人髮指,我們必須殺之以儆效尤。”
李彩霞愣了愣,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是細作?有何憑據?”
劉武正要發作,何平用手攔住了他,低聲道:“不要輕舉妄動,且聽他如何說。”
王臨風走到何平面前,眼睛一直在他身上掃來掃去。猛然間,他一個箭步湊到何平面前,冷笑兩聲道:“這位好漢,我們是不是在那裡見過?”
何平站得是四平八穩,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反問道:“我們見過嗎?我沒什麼印象,不記得了。”
其實他心中還是有些緊張的。不過細細想來,反正都進了這龍潭虎穴,怕也沒什麼用。何不做出個男子漢的樣子,任憑他們問就是了。所以,他擡頭挺胸,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
王臨風不死心,他立刻大聲喝道:“我已經認出你了,還不從實招來,是不是想嚐嚐我九龍山大刑的滋味?”
張三有些忍不住了,他的右手已經按到了腰間的牛角彎刀上。
劉武手中的長棍也緊緊握着,汗水從虎口緩緩流出。
何平卻猶如閒庭信步,他雙手一攤道:“既然你已經認出我了,那麼請問,我到底是誰?又是哪家的細作,還請明示,並拿出證據。否則,哼哼!你九龍山就脫不了心胸狹窄,容不下天下好漢的嫌疑。”
他正色對着李彩霞說道:“大當家的,我們誠心來投,卻被蓋上個細作的污名。就算今日你們放我下山,今後天下哪座山頭還容得下我們兄弟三人?今日請務必給我個說法,否則我兄弟三人便是血濺當場,也要和這位白衣秀士拼上一拼。”
李彩霞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英雄好漢頭可斷血可流,名節不可丟。你的要求很有道理,我一定公正處理。”
她當着衆人的面大聲道:“今日我們便當着大家的面說道說道,若你們真是細作,那麼就當着衆人自裁當場,然後扔到後山喂狼。如若王臨風誣陷你們,我也絕不輕饒。”她後面這句話說得很重,聽得王臨風后背冷汗直冒。
“那麼我們現在就開始。”李彩霞對着王臨風說道:“你且說來,他們如何是細作,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王臨風見李彩霞面色凝重,知道她當了真。心中無比惱火,對何平這三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還沒有正式上山呢,怎麼大當家就向着他們?若是真上山入夥了又當如何?一定要弄死他們。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清了清嗓子,走到正中,然後問道:“何平,在你上山過程中,趙三和杜理已經用暗號向我們發出了信號。”
他笑了一笑道:“聽說你們是上個月在薊州城門口殺官差的三兄弟,是也不是?”
何平冷笑一聲道:“殺幾個官差算什麼,把我惹毛了,天王老子也不認。就算是老天,我也敢捅他幾個大窟窿!”
“敢問是上月幾號?你們是什麼原因殺官差?殺了幾個?這段時間逃到了哪裡?爲何到我九龍山?”這一串連珠炮似的問題,擺在何平面前。
“你是在審問我嗎?你有這個資格嗎?”何平根本不跟他打正面。
李彩霞開口道:“何平好漢,剛纔我說了,這件事情一定要水落石出。你既然心中無鬼,不妨有話直說。心中雖然憋屈,但我一定會給你個公道。”
何平點點頭道:“既然是大當家如此說來,我心中就算有些憋屈也算不得什麼。只是讓有些小人當道,有些不舒服。也罷,那我便據實說來,也好洗脫身上的嫌疑。”
他大聲說道:“我三兄弟祖輩都是薊州人士,雖不是親兄弟,但勝是親兄弟。我們在郊外砍柴爲生,雖然過得貧苦,但兄弟同心,也算是苦中有樂。”
“上月初八,城中一員外預定三擔我們兄弟的柴,因此我們入城送柴。”何平娓娓道來:“豈料,城門官差惡意阻攔,想從我們身上撈些好處。我們不從,竟然惡語相加,還出手傷人。”
“我們兄弟哪裡受得了這些鳥氣。”何平語氣有些激動了,“奪過官差的佩刀便一陣亂砍。”
“也不知道砍翻了多少個,然後趁亂便走了。”他嘆了一口氣道:“哎,這下我們兄弟便亡命天涯,到處東躲西藏。”
“直到後來聽說有個秦家莊園,便去投奔。”何平說到這裡,李彩霞立刻打斷他。
“秦家莊園,你們去投奔他們?”李彩霞面上不悅。
何平說道:“不錯,我聽說秦家莊園對江湖好漢、落難的英雄是義薄雲天,莊主秦楓更是仗義疏財,對兄弟肝膽相照。那飲馬川的名氣早已傳遍薊州,連官府都讓他三分。這樣的地方自然是我們兄弟落腳的最好去處。”
“那你爲何又到我九龍山來?莫不是那飲馬川看不上你們,便想跑到我們這裡來混飯吃?”王臨風陰陽怪氣地說道。
“哼!我們三兄弟還沒有淪落到混飯吃的地步。”何平嘴角一歪,用逼視的眼神看了王臨風一眼,又正色對李彩霞說道:“只可惜我們去的不是時候,昨天我們兄弟去的時候,那裡竟然正在激烈交火,殺得是天昏地暗。雖然我們有些本事,但畢竟是上千人的對陣。爲了避免禍事,因此我們兄弟便離開了。”
“那你們爲什麼又跑到我們這裡來了。”王臨風步步緊逼:“要知道,昨天就是我們山寨進攻飲馬川。兩邊打得是不可開交,最後我們險勝迴歸。”
他指着何平質問道:“你們這羣貪生怕死的螻蟻,看到兩邊打仗,哪一邊都不敢幫忙。現在看到戰事安定了,又想進入我九龍山寨,簡直就是個投機分子,天底下哪裡有這樣的好事!”
何平根本不理王臨風這一茬,他對着李彩霞說道:“大當家的,人的本性都是趨利避害,誰都想過安穩的日子,這一點我沒有說錯吧。”
李彩霞點頭道:“的確,我們這裡的兄弟們誰不是被逼得來當土匪,誰不想過安穩的日子。”
“所以,”何平補充道:“我看到戰事便躲避,這不算貪生怕死吧?”
“當然,”他繼續說道:“若是我入夥了九龍山,自然以這裡爲家。誰敢欺負到家裡來,我絕對以死相搏。”他一席話說得正氣凜然,在場所有人幾乎都能夠感受到他的那股正能量。
只頓了一頓,他立刻反問王臨風:“王當家的,你剛纔口口聲聲說我是細作,現在又說我是貪生怕死,還說我是投機分子。我都有些納悶了,我到底是細作、是貪生怕死之徒,還是投機分子,還請王當家的明示。”
他這一問,嗆得王臨風咳嗽了好幾聲,衆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他身上。
“這、這”王臨風有些着急了,他搶白道:“我早打聽了,守衛城門的侍衛有三十多個,就憑你們三人便能砍翻十幾個,還能順利逃走,誰相信呢?不是細作又是什麼?”
衆人目光瞬間又轉移到何平身上。一則大家想聽聽何平如何替自己解釋,二則想看看這人到底有多大本事,竟然能夠殺了十幾個守衛還能從容逃走,這簡直就是傳奇故事嘛。
何平微微一笑道:“十幾個守衛算什麼,他們不過是酒囊飯袋。被我們兄弟亂砍一陣後,還有誰敢上前阻攔。今兒就明白告訴你,我們三兄弟是從從容容走出城門,根本就沒有一個人敢阻我前行。”
他接着說道:“剛纔我的兄弟小試牛刀,和你們山寨的大金剛打了個旗鼓相當。我想,大金剛若是遇到這樣的事情,同樣可以幹得出這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來。”
他一席話說得是入情入理,還拍了拍九龍山的馬屁,大家聽了都舒服,也更加相信他們的確是誠心來投。
“王臨風,你說了這麼久,到底有沒有真憑實據證明他們是細作,若是誣陷他們,我定不饒你。”李彩霞終於發飆了,她已經是完全信任何平一行人。
王臨風當然沒有任何證據,純粹是妒忌心作祟,想要誣陷何平三人。此刻被李彩霞一頓搶白,頓時沒有了心氣,更加說不出話來。
他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都有些語無倫次:“反正不管怎麼說,他們三人看起來就不是好人,留下來一定是禍害呀!”
何平冷哼一聲道:“沒想到這九龍山竟然是如此容不得人,看來我們兄弟是看走了眼。”
他回頭對着趙三和杜理說道:“兩位兄弟,感謝你們的推薦,不過這裡不適合我們兄弟。”
他大手一揮道:“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我們走!”說完,領着劉武和張三轉身便要走。
只走得三五步,卻聽見身後一聲清脆如黃鸝啼鳴的絕美聲音:“三位好漢,請稍安勿躁,我代衆兄弟的魯莽之舉向三位致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