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紅雪兩眼陡得冒火,重重地摔下聖旨便匆忙外出。
亙雲庭如行屍走肉般走到搖椅前,忽然見飛紅雪一陣風似地從身後掠去,不由微微一怔。想此時什麼心情都沒有了,還不如出去走走吧,也跟着走下了臺階。
“哪裡去?想去找那個賤女子嗎?”不料,飛紅雪發現了,又被她回頭喝住了,“皇上不殺你,我卻可以先斬後奏!”
“我午後還要回吏部處理事務的,你不知道嗎?”他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他決定今天就不坐馬車了,走着去吏部吧。
飛紅雪歪頭想了一下,便又自告奮勇地說,“我送你。”
兩人並排出了府門,飛紅雪也心急着想要入宮找皇上理論,便建議他坐馬車去,但他卻執意走路;飛紅雪心急着要趕時間,便又一把偷襲他,硬是把他挾上了馬車。
一路上,兩人都各懷心事,一聲不吭。
亙雲庭在車內,也是茫無頭緒的一片空白,此刻的他最想漫無目的地走到哪算到哪,最希望就是這樣一輩子躲在馬車裡,由着它帶着他四處馳騁,一輩子也不下車最好。這皇上一下子悄無聲息地賜婚,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他想不到,他還沒有進宮找貴妃,皇上卻比他還要動作迅速,早擬好了聖旨,讓他從此對唐槿雲死了那條心。
這不是明擺着棒打鴛鴦嗎?他跟唐槿雲的情義就到這裡結束了嗎?他往後的一輩子,就這樣了嗎?
他的心就快要碎了,這時候馬車也停下來了,旁邊的飛紅雪還不住地催促着下車,他的世界從此將會告別歡樂的色彩,快樂的情調,耳畔聽着一個悍婦人的吼聲,就這樣過上一輩子……
下了車,飛紅雪把他帶到了吏部大院前,一把他往門裡面搡,轉而又飛身上了馬車,直往宮裡面闖去。
兩人爲官,女子削官爲婦也是很平常的事。但是,皇上這次可算錯了,他不知道飛紅雪醉翁之意不在他,是在意功名。讓她削官爲婦?她會有這個可能嗎?她放得下她既有的功名利祿嗎?
亙雲庭望着她匆匆的背影,想她這樣子忿忿不平也好,到皇上的面前一鬧,說不定皇上也會被她鬧的改變主意。
但是,如果改變不了呢?想到這裡,他的心裡也鬧哄哄的坐立不安,這都來到吏部大院門前了,就是不想進去坐着呆着,什麼辦法也不想,什麼事做不了,像坐以待斃一樣乾着急着。
他想反正這午休還沒有結束,就這樣別人睡着,他四處逛蕩逛蕩一圈吧,也許這樣的日子不會再有了。
他輕嘆了一口氣,果然舉步又朝來路走着回去,打算走到哪算到哪。
這皇上,太卑鄙了,居然出到這一招奪去他的亙妹妹!他仰天一嘆,看見正在中天的酷日,不由一陣眩暈,踉蹌地往街邊直摔過去……
飛紅雪以探望順貴妃爲由,胡亂唬住了禁衛混進了宮,卻一點去探望飛紅袖的意思也沒有,便徑自朝皇上的養心殿趕過去。
皇上也確實在養心殿裡聆聽着欽差的回報。
當初唐槿雲說亙雲庭是她的亙哥哥,他還不以爲然;可是,這亙貴妃其實不是真正的亙秋韻的身份一旦被飛紅雪揭露了,那麼,這個亙貴妃到底叫什麼名字他可以不理,可平常他們以兄妹相稱往來也相當親密得很,他可就不能不正視了。
自從在靈堂前看見唐槿雲和飛紅雪拔刀相見,這些天來,他也更留意她;看見她在靈堂上還魂不守舍的,再想到飛紅雪這段時間常呆在亙雲庭的身邊,就懷疑她是不是就爲了這個而跟飛紅雪拔刀相向的?說得露骨一點,就是跟她爭風呷醋了?
爲了亙雲庭就爭風呷醋,對他卻愛理不理,這叫他皇帝老子的面子往哪兒擱呀?他就這堂堂一國的君主,奈何不了一個女子,也奈何不了一個小官嗎?
而從她的眼神中看着她着急的樣子,他就更加吩咐鶴衣衛也要盯緊她了。這不,三更半夜的,還要出宮與人幽會,她不顧面子,他可受不了這個恥辱。
好這容易把唐槿雲哄了回去,他也知道她不會就此罷休,也只好喚來五百禁衛堵在她的寢宮前,等他退了朝纔來看她。
果然,看她那時候的眼神,真的想要殺人似的,好歹以亙雲庭的性命交換,這纔要挾得了她。她果然就爲了亙雲庭而不惜冒犯他的皇威,不惜殺人嗎?
他看着她十分不甘、萬分不願地走回寢宮內的背影,他想這藉口也不能頂多久,過不了多久,以她的冰雪聰明,總會找到其他機會出宮的。
看來,亙雲庭那邊他斷不能再拖延了,要馬上想個一勞永逸、從此斷根的解決辦法纔好。
於是,他回到御書房裡,也冥思苦想了一個上午,終於綜合了飛紅雪不惜冒犯欺君之罪地從男轉女,不顧一切後果地揭露亙貴妃的假冒身份,目的也是爲了亙雲庭,這個正好,就讓她來牽制着亙雲庭,纏着他脫不了身,他就好辦多了。
但是,光纏着也不算是一勞永逸,有機會的他還是會進宮見亙貴妃,亙貴妃還是會借那些什麼清明重陽的節日見上他一面的。想到那些節日,他也不禁一陣汗顏,這時候要是有個人在他們的中間,就好多了。
但這個人要怎樣才能站到他們的中間去呢?一般人沒事跟人家回去清明祭祖,重陽孝敬老人的哪像話呀?除非是兄弟姐妹,又或者是妻兒媳婦的……
對呀!這媳婦多好呀,什麼時候都可以跟着,並且一旦有了關係,再強大的兄妹關係也得要分開了!哈哈哈!
皇上爲想到了這個絕世好計而敞懷大笑起來,隨即他便立即擬旨,要賜婚給他們,這下子皇命難違,飛紅雪就是醜如豬,我就要你亙雲庭娶她過來;更何況,她不但不醜,反而俊酷天下?這樣的組合,也算是對得起唐槿雲了;再者,爲了方便飛紅雪老纏在他們中間,她就不能再有公務在身了,要時刻地粘着他最好。哈哈哈!好,削官爲婦!
聽完欽差說飛紅雪聽旨後,那樣子也高興得像撿到金子似的笑眯了眼,他也不由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這樣子看來,我倒是幫你飛紅雪找到如意郎君了,不過不用感謝我,幫我照顧好亙雲庭,讓他對他那個假妹妹死心就算是報答了。
這下子,他就是放亙貴妃出宮,也不會出現什麼大事了吧?不過,還得等上好幾天,要等他們拜了天地成了親洞了房,纔算是十拿九穩。
皇上唐槿熙打好自己的如意算盤後,這才虛脫地躺了下來,這冥思苦想了一整個上午,也夠他累了。
然而,欽差剛退下,門外太監又入內稟報說是飛紅大人正在殿外求見。
“飛紅雪?”他不由驚愕地坐了起來,思忖着怎麼聖旨剛下,她人也跟來了?不會太高興了前來謝恩吧?除此以外,難道她還會前來撒野不成?
料想飛紅雪前來求見也沒什麼,便也趁機跟她分享一下內心的喜悅。“宣她進來!”
不一會兒,飛紅雪便一身戎裝地大踏步進殿,看的皇上也不由眉頭輕皺:這身男人的架勢也該時候換換了吧?
飛紅雪上前依例向他跪安後,這才擡頭朝他稟來:“微臣謝皇上的賜婚,但是,微臣做錯什麼,皇上竟然要把微臣削官爲婦了?”
唐槿熙眯眼細看了一眼她臉上的神色由誠轉厲,不禁暗暗一驚,她竟然會不滿意這個安排呀?
“朕這也是爲你着想,你若嫁爲人婦,怎麼還能到處奔走呢?”他道出了自己的初衷,想她明白他對她的關心。
“如果皇上執意如此,那微臣情願不接受這樁賜婚,也要換回官職!”不料,飛紅雪卻一口回拒了他的好意,甚至還想把婚事也給退掉。
“大膽——”這婚事一旦退掉,那唐槿雲還不會給他有完沒完?皇上聽說飛紅雪要擅自退掉,也不由怒從中來,一拍椅把而喝,“朕乃念在你跟亙大人情投意合,想撮合你們,這女子嫁人後,安心相夫教子,執禮持家,也並無不可,況且這聖旨一下,豈可亂改?”
如果飛紅雪不整天纏着亙雲庭,那麼他這個賜婚之計可就沒有多大作用了。
“我不管,要給我賜婚,就不要削我的官職!”然而,飛紅雪卻依然不依不饒他,不接受他的好意,不理會他說的道理,慢慢地站了起來,聲震大殿地堅持着她的原意不放。
何曾聽過這般無理的取鬧?皇上見她未經許可便站了起來,轉眼又怒目而逼視着他的樣子,也不由讓他的心裡微微的發怵。
“你,你這是在抗旨?”他不由生氣地指責,想藉此喝退飛紅雪。
“就算是抗旨,我也要定了!”不料,飛紅雪卻絲毫也不怕他,依然比他還要大聲地咆哮起來,繼續堅持着要人也要官,轉而,瞥見皇上額前有點滲汗了,她便輕踏上前一步,忽而陰陰地一笑,“如果你不給我,我就要你的亙貴妃不得安寧!”
“你敢——”一旦扯上他的亙貴妃,皇上也連忙厲聲地衝口而出。飛紅雪這樣已經不是取鬧了,簡直就是在威脅着皇上!這不僅是抗旨,還要挾他,這樣的臣子還得了嗎?
然而,飛紅雪在他的指責下,卻仍然嘴角含笑地站在那裡,得意地等待着他的發落。
他正想喚來侍衛把她轟出去,但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由細想了一下她最後那句話,恍然間,感覺一股滑膩的東西從脊樑直竄而上,頓時溼透了內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