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韻說的,由不得人不信。
誰能想到清韻會醫術?誰能想到會有人相信清韻會醫術,出手大方,送上千兩銀票?
要不是清韻手裡沒散銀子,誰會傻到帶一千兩銀票來棲霞寺逛街,那些東西都便宜的很,一千兩銀票根本找不開,拿了也是白拿。
沐清芷緊握了下手,眸底的妒忌之色散去了大半,只餘兩分。
要是伯爺送的,沐清芷會很妒忌,雖然清韻是嫡女,可大家都是父親的女兒。
父親最多賞賜她們些女兒家喜歡的東西,給銀子也有,但很少,若是給一千兩給清韻,對她們卻一毛不拔,那把她們置於何地?
沐清凌給的就不同了,她和清韻是嫡親的姐妹,她們雖然都喊沐清凌一聲姐姐,可比起清韻,還差的遠着呢。
她們不會妄想在沐清凌心中擠掉清韻的位置,再說了,她們也不稀罕。
沐清雪看着沐清芷一眼,她也信了清韻說的。
父親怎麼可能會那麼傻,給一千兩銀票給她,府裡哪有用到千兩銀票的地方,這不是幫她,而是害她了,這不是明顯惹大夫人不快麼?
那天,清韻病危,丫鬟請沐清凌回來時,她臉色刷白,恨不得替清韻去痛的表情,她們看的清清楚楚。
給銀子給清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只是把一千兩錯當真一百兩給……這得急成什麼樣子纔會犯這麼大的錯?
她們有些不信。
可要不是沐清凌給的,會是誰給她的呢,除了伯爺和沐清凌,還有誰會給清韻銀子呢?
沐清芷捏了繡帕,笑道,“大姐姐待你可真是好,她統共才三四千兩的壓箱底,就大方的給了你一千兩,當真是叫人羨慕妒忌。”
清韻低頭看着裙上的繡案,沒有說話。
沐清芷和沐清雪也沒再說話。
馬車汩汩朝前,一個時辰後,纔到伯府前停下。
丫鬟過來扶着她們下馬車。
清韻她們沒有直接回院子,而是去給老夫人請安。
到了春暉院,才知道,三房沐尚書府三老夫人來伯府了。
清韻幾個魚貫而入,上前福身請安。
六個姑娘,盈盈福身,清韻一身藤青曳羅靡子長裙分外惹眼,哪怕她站在後面,也不容人忽視。
老夫人微微訝異,她是聽小廝稟告,說有貴夫人還願,送清韻一身裙裳,這身裙裳穿在她身上,着實不錯呢。
三老夫人也看到清韻了,她笑道,“一段時間未見,三姑娘出落的越發標緻了。”
清韻臉頰緋紅,想謙虛說不及沐千染她們,可是想到沐千染傷了下顎,她說這話,不是謙虛,而是妒忌了,乾脆什麼話都不說了。
老夫人還真擔心清韻傻傻的碰釘子,好在沒上當,便把這話岔開,問棲霞寺的事。
沐清柔是想告清韻的狀的,只是三老夫人在,她說清韻丟伯府的臉,這是在說伯府沒把清韻教好,努力憋着,不提抽籤的事。
可是沐清柔她們不說,還有沐千嬌她們在呢。
沐千嬌笑道,“今兒我們見到慧淨大師了呢,他還和清韻妹妹說話了。”
老夫人眉頭一挑,有些欣喜的問道,“說什麼了?”
看着老夫人那高興模樣,清韻眼角就打顫了,別高興啊,不是什麼好事啊。
清韻不說話,沐千嬌就笑道,“今兒清韻妹妹抽籤,結果抽到兩根籤,極兇之籤和極貴之籤,大家都很詫異,結果慧淨大師說抽到兩根籤是清韻妹妹抽籤姿勢不對……”
老夫人臉黑了。
一羣丫鬟婆子臉都憋的漲紅,肩膀險些逗脫臼。
清韻頭微微低,臉窘紅着,白眼翻了又翻,她擡眸,看着沐千嬌得意的笑臉,她也笑了。
你們會欲抑先揚,我也會禮尚往來的。
清韻轉頭看着老夫人道,“祖母,方纔我沒銀子買木簪,大堂姐大方的送了我十兩銀子。”
三老夫人一聽,就笑道,“沒銀子買木簪?大嫂,不是我說你,伯府也不至於刻薄到這等地步吧?好歹也是正經伯府嫡女,怎麼就連買木簪的錢都沒有了……”
這一下,換沐千染和沐千嬌臉漲紅了,她們想打斷三老夫人說話,可是又不敢。
老夫人原本臉就黑了,被三老夫人一說教,臉又青了三分。
這時候,沐清雪湊到老夫人耳邊咕嚕了兩句,老夫人臉上所有的憤怒都散去,換了一副笑臉。
沐清雪不是想幫清韻的,只是她知道說了,老夫人會高興,捧老夫人高興,比打壓清韻更重要。
老夫人嗔了清韻道,“你這孩子,就算急着出門,也不至於帶錯銀票,把一千兩的銀票當成五十兩帶身上,棲霞寺是熱鬧,可都是小攤鋪,哪裡找的開,往後可不能再這麼毛躁粗心了。”
這一回,換三老夫人臉青了。
清韻乖乖點頭,“祖母,我記下了。”
就衝老夫人這麼高興,清韻也知道她求籤姿勢不對的事暫時是過去了。
然後,清韻就靜靜的站在那裡聽老夫人笑道,“到底是伯府嫡女,身上怎麼可能不帶銀子,只是身上有錢,也不能貼臉上不是?”
三老夫人已經很久沒在老夫人面前吃過虧了,臉難堪的紅着。
沐千染和沐千嬌心中叫苦,爲了找回面子,這不,又把沐清柔和威北侯府鄭詩柔掐起來的事說了一遍。
三老夫人這才掰回來些顏面,尚書府嫡女出門,可沒和人吵架。
老夫人看沐清柔有些不悅,關她三天緊閉,抄家訓百篇,以示懲戒。
沐千染見三老夫人臉色好了些許,但還是不夠,便道,“聽說清韻妹妹定親了,鎮南侯在她和江家大姑娘江筱之間,選中了清韻妹妹,江筱才情灼灼,清韻妹妹能勝過她一籌,當真是叫人吃驚。”
沐千染說着,沐千嬌就順着她的話道,“以前只和清柔她們比過詩詞畫作,還沒有和清韻妹妹比過,指不定我們以前都是班門弄斧。”
兩人一唱一和,清韻頗有些不耐煩,道,“我不擅詩詞,比不得兩位堂姐。”
沐清柔站在一旁,憋了一肚子火氣,明明清韻犯的錯比她大,她捱罵了,她卻什麼事都沒有!
沐清柔眼珠子一轉,就笑道,“三姐姐,你就別謙虛了,能被鎮南侯相中,你說你什麼都不會,誰會信啊,大堂姐她們要你和她比,你就比一回唄。”
她這麼說,老夫人看她的臉色又冷了三分。
自家姐妹不幫着,倒幫着個外人打壓清韻!
可是沐清柔都這麼說了,清韻再不比,就不止是輸這麼簡單了,而是膽怯。
堂堂伯府嫡女,就算是輸,也要輸的坦蕩!
就這樣,清韻被趕鴨子上架,不得不和沐千嬌和沐千染比試了。
沐千染覺得這樣還不夠,還把沐清柔她們三個一併拉上了。
鑑於清韻說她不擅長詩詞,所以比畫作。
清韻那個頭疼,她還不如說是比作詩呢,好歹她腦中還有不少千古名句。
只是作畫,她也不是一點都不會。
因爲她會刺繡,作畫是刺繡最基本的技能,只是她印象中會畫的大多是那些刺繡圖案……
她見過沐千染她們做的畫,畫工不錯,她想取勝,當真困難,必須出奇制勝。
她算是領悟了秋荷說的,要想得老夫人歡心,就得壓沐尚書府幾位姑娘一籌,就方纔,她讓沐千染她們丟了臉,老夫人看她的眼神,寵溺的都能掐出水來了。
喜歡和不喜歡,區別的太明顯了。
沐清芷問老夫人道,“祖母,咱們比作畫,畫什麼呢?”
老夫人笑道,“畫自己喜歡的就行了,以兩盞茶時間爲限。”
大家一致同意,喜歡的就是自己拿手的,比指定畫什麼要公平的多。
很快,丫鬟就過來稟告說筆墨紙硯準備妥當了。
沐清柔幾個就去了暖閣。
那裡擺着六張桌子,上面的擺設一模一樣,除了筆墨紙硯外,只有鎮紙。
紙,是上等宣紙,每張桌子上都有兩張。
大家挑了座位,便用心作畫。
外面,老夫人和三老夫人在閒聊,聊的自然是鎮南侯府和安定伯府聯姻一事。
鎮南侯府地位極高,便是沐尚書府都難高攀的上,只是清韻許給的是外室所出的大少爺,三老夫人又有些不屑。
時間在閒聊中,很快就過去了。
孫媽媽提醒,老夫人點頭道,“讓她們把畫作拿來。”
秋荷就去暖閣傳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