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壽來隆化之前,找個畫匠畫出了趙順趙曼的頭像。
他不放心,又去找耶律聞瑛覈實,耶律聞瑛不置可否,他只能悻悻離開,其實耶律聞瑛暗自佩服畫匠的超凡的能力。
蕭天壽契丹南樞密使,相當於總參謀長,他是述律平親自提拔的後族,耶律李胡是他的直接上司。
契丹兵馬大元帥被一女娃射傷,這當然是醜事,他要爲上司挽回顏面,耶律李胡告訴他趙靖受了傷,跑不了,就在隆化。
隆化因多民族混居,不太平,耶律德光讓他的三司使韓延徽來負責管理。契丹除了耶律和蕭姓官員外,其他姓氏的官員大多是漢人。
韓延徽與馮道年歲相當,可以這樣說,他比馮道混的更好,是契丹開國功臣。想故土就在李唐做官,做了一段時間後,又回契丹做官,兩邊通吃。
25歲那年,正至唐末,被幽州節度使派望契丹做聯絡官,可能是年輕氣盛,又或者是受大唐遺風的影響,第一次見道耶律阿保機時,他堅決不肯行跪拜之禮。
耶律阿保機大怒,將他扣留,派去放馬。幸虧述律平敬服韓延徽氣節,她將韓延威找來和耶律阿保機詳談,韓延徽受感動,參與軍事謀劃,成爲耶律阿保機的主要謀士。
耶律德光登基,認命他爲三司使,就是管理財物的,和金錢打交道的官大多混的開。
契丹從東北角一隅,到現在擁有四百多平方公里的江山,是耶律阿保機和耶律德光兩代人通過四方征戰打出來的,現在的中亞和俄羅斯部分地區都被納入契丹版圖,還在這裡設置東京道。
打仗是需要用錢的,契丹人靠掠奪獲得的金錢已經不能維持戰爭的需要。
韓延徽向耶律德光建議將戰爭中俘虜的漢人集中起來,在事宜耕種的土地開荒種田,再遷來契丹人混居,即可監視,又能從中學習。
北安州便是這一地區之一,隆化是北安州的首府。
混居之地,必會產生民族矛盾。契丹人在耕種,經商,作坊方面又怎能競爭過漢人?沒辦法,爲了生存只能靠搶,失去生活來源的漢人抱團取暖,以牙換牙,雙方爭鋒相對,互不妥協。
耶律德光不想後院起火,導致民憤民變,只能派韓延徽去北安州平衡。
望月樓客棧此時已關上大門,店小二去南門接應客商每日交易的日常用品。
掌櫃在大廳踱步,左思右想後,他來到東邊客房。
趙曼迎上來道:“掌櫃,有事情嗎?”掌櫃道:“姑娘,此地混亂,差役隨時還會上門檢查,躲過今天,躲不過明天,這咋辦啊?”
素素撲閃大眼睛道:“呀,敢我們走吧?”掌櫃無可奈何道:“我姓蘇,也是漢人,老家是太原的。一大早客棧附近的成衣房被搶劫,我怕契丹人來我這客棧打咋搶,躲在這裡很容易被發現”
趙曼剛想說話,店小二從後院小門急匆匆跑來,他看看趙曼,又看看還在熟睡的趙靖,一臉遲疑道:“怎麼你倆也上了六扇門通緝公告?”
蘇掌櫃道:“你看清了嗎?”店小二道:“我眼神好着呢!”
蘇掌櫃道:“哎吆,這可如何是好?姑娘,我不能留你了,客棧被搶事小,容留通緝犯可是死罪,我這一家老小還要靠我吃飯呢!”
此刻的趙曼一點注意都沒有,只能懇求,她道:“夫君傷重,不能行走,現在走,只怕被發現,還是連累蘇掌櫃,我知道蘇掌櫃是良善之人,再寬限三天吧!”
素素見剛有安寧之地,又要被趕出門,她道:“我一出門就會喊,蘇掌櫃私藏通緝犯!”
趙曼急道:“素素別亂說!”店下二有了注意道:“掌櫃,不如將她們先安置在柴房,那裡隱蔽,能藏身!”
蘇掌櫃沒辦法,只能照辦,他對趙曼說:“三天,我再留你三天!”
不遠處穿來人聲嘈雜的踹門聲,蘇掌櫃急忙讓店小二配合將趙靖擡向柴房。
客棧大門已被踹開,契丹人如潮水涌進,能用的拿走,不能用的砸了。
蘇掌櫃心在流血,他怒道:“契丹豬,強盜!”契丹人最忌諱漢人罵他們契丹豬,衆人的拳頭揮在蘇掌櫃臉上身上,他被打倒。
店小二剛從後院趕來,也被衆人打倒。
“在幹什麼呢?”一個穿契丹官服的漢人走了進客棧,身後有幾名士兵。
一個契丹人見是漢官老頭,不屑道:“與你何干,別管閒事,否則連你都打!”
官員身後的士兵衝過來,一拳將他擊倒在地。
契丹人紛紛停了下來,官員將蘇掌櫃扶起,環顧四周,他道:“我名叫韓延徽,剛來,負責這裡的政務,今天我搶你的,明天你再搶我的,這樣有意思嗎?”
一中年契丹人道:“不搶,我一家老小如何活命?”
“官府沒分配給你們荒地,農具嗎?”
“我在東京道,有牧場,有一天官府差役牽走我所有的馬,打發我們來這,路上說這裡啥都有,是啥世外桃園,一到這隻給一間破土屋。”
人羣裡有不少人在嘆息,他們也有此遭遇。
一個三十左右的人道:“我分到荒地,可我不會種田,漢人不教我,糧食成熟時,一把鐮刀,熟哪割哪,可這收來的稻子我不會弄成米啊”。
一個衣着華麗的商人道:“自從漢人來了以後,我的商鋪就沒生意了,這他媽的漢人總是低價出售,我如何忍受?”
“搶,只能維持一時,沒人種田,沒有商貿運輸,沒有集市,你們還搶什麼?我知道唐末有人吃人的事情,願意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韓延徽見衆人不吭聲,他又道:“本官是爲解決你們的困難而來,關鍵是靠你們自己,要虛心向漢人學習耕種,經商呢,要學會改變思路。我會監督官府,讓你們都有自己的土地。“
一番話,衆人面面相覷,是該相信嗎?
六扇門差役陪同蕭天壽在沿街搜查,他得知在診所有個乞丐,趙靖有傷也必來診所。
差役敲開診所門,韓天壽詢問這幾天診所有無病人,郎中是漢人知道里面的蹊蹺,他回答診所已多天不敢開門,歇業中。
韓天壽又問門口的乞丐那裡去了,郎中怕引火燒身,只能實話實說。
蕭天壽來到望月樓客棧,見韓延徽被契丹人圍住,他抱拳道:“韓大人,來此調查民情?”
衆人見有六扇門差役和契丹官員,讓出一條道。
韓延徽道:“感謝蕭大人來的及時,讓我脫困!”
蕭天壽哈哈一笑道:“巧了吧,我是來追查三個通緝犯而來!隆化現在到處動亂,還望韓大人保重!”
他吩咐差役和隨從將客棧契丹人趕走,衆人在客棧外圍觀。
差役扶正幾張桌椅,兩人先後坐下,蘇掌櫃忍住傷痛讓店小二端茶倒水。
韓天壽下令差役搜查,讓隨從跟隨。
蕭天壽衝蘇掌櫃道:“小乞丐呢?”蘇掌櫃迷惑道:“我這裡每天都來乞丐,不知大人找乞丐何意?”
蕭天壽拍桌子道:“我看你是裝糊塗!前天小乞丐不是進你客棧了嗎?“
蘇掌櫃拍腦門道:“是,是,是有個小乞丐來我店裡搶東西吃,我見他可憐,就給些吃的”
蕭天壽道:“人呢?”蘇掌櫃道:“小乞丐髒兮兮的,我怕影響客人,打發走了。”
蕭天壽怒道:“南蠻子,不說實話,給我打!”隨從上前掐住蘇掌櫃的脖子,讓他無法呼吸。
韓延徽見狀急道:“蕭大人,爲何對小乞丐有興趣?”蕭天壽道:“我猜她可能是石素素!”
韓延徽道:“大人就是掐死掌櫃,也得不到任何線索,還需細細來查!”
蕭天壽擺擺手,隨從退下,蘇掌櫃猛吸一口,咳嗽不止,嘴邊有血絲流出。
傍晚,店小二來到柴房,他走到圍牆邊,掀開外牆簡單的雜物,他道:“出來吧!”
趙曼從裡推開大石頭,轉了出來,素素緊隨其後。
趙曼道:“幸虧裡面是隔空牆,否則剛纔搜查就太危險了!”
素素道:“裡面太擠了,我剛纔連咳嗽都不敢出聲。”
剛被擡進隔牆裡沒多久,趙靖就已經甦醒,此時趙曼和素素側臥在身邊。
趙曼聽見有東西翻動的聲音,連忙用嘴脣貼在趙靖的嘴脣上。
店小二從籃子裡取出烤餅和兩盤菜放在院內的石桌上,再和趙曼配合將趙靖擡出。
趙靖失血過多,全身無力,只能坐在石凳上,依靠在趙曼懷裡。
店小二嘆道:“掌櫃也被打了,正躺在臥室,幸虧有個叫韓延徽的漢官說了句話,否則掌櫃會被掐死的!”
趙曼道:“韓延徽?”店小二道:“對,是這名,他自己說是剛來這裡的”
趙順道:“曼兒,你認識?”趙曼道:“我聽父親說過他,對了,他和馮老頭在李唐還做過同事呢?”
趙靖道:“是那個招柴靜爲妃子李存勖?”趙曼笑道:“是,幸虧柴伯母剛入宮,李存勖就被李嗣源推翻,否則沒我郭伯伯的客棧相遇了。”
趙靖心道,這天下怎麼有那麼巧的事情呢?一代美女柴靜竟被兩任皇帝錯過!
他想起千年後在武漢的柴靜,兩人如此想象,眉間都有一顆小紅痣。
素素道:“曼姐,趙哥哥,你們說的啥,柴伯母,郭伯伯是誰呢?“
店小二忽然想起啥,他向素素道:“你姓石,叫石素素,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