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份的姑臧,已是標標準準的嚴冬,城外僅有的一條河流早已凍得嚴嚴實實,這一天,天空中飄舞着雪花,在這樣的鬼天氣裡,如果不是迫於生計,誰都不願意離開家門,此時,寒玉蘭就一邊在屋內烤着火,一邊與兩名侍妾在給李剛縫製着冬衣。
這兩名侍妾原本是陪嫁過來的婢女,可李剛義正嚴辭的發話了,人家雲將軍家裡都沒婢女,咱們家可不能壞了規矩,併名正言順的納爲了侍妾。令寒玉蘭又好氣又好笑!天下的男人呀,都是一個德性,恨不得自已的女人越多越好。就拿那邊的雲將軍來說吧,家裡已經有了四位如花美眷,可聽說還有好幾個後備的,正準備在一兩年內就陸續娶進門。
對於這門親事,總的來說她還是挺滿意的,一來商人原本就地位低下,能攀上親軍將領自是求之不得。二來李剛脾氣還算不錯,從不對家中女眷擺臉發火。唯一美中不足的,只要天一黑下來,就得去城外的雪地裡摸打滾爬,一直要到深更半夜才能回家。可是又能說什麼呢?人家雲將軍也沒呆在家裡啊。
“砰砰砰~!”突然,院外傳來了急促的檑門聲,並有人在外大喊道:“玉蘭,玉蘭~!”
‘阿翁怎會來此?’寒玉蘭一聽,就聽出了是她爹的聲音,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對兩名侍妾說道:“家父來了,姊姊去開門,你倆先去裡屋迴避一下罷。”說完,順手披了件皮襖就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剛一打開院門,寒杞就連忙問道:“玉蘭,外甥(女婿)可在?”
寒玉蘭搖頭道:“李郎在雲將軍處,要不阿翁先去屋裡烤烤火,小女這就喚他回來。”
寒杞擺了擺手:“不必了,快帶爲父前去尋他。店裡出大事了。”
“出了何事?”寒玉蘭心裡一突。
寒杞催促道:“唉呀,先尋到外甥再說,快帶爲父前去。”
寒玉蘭略一點頭,就帶着她父親向雲峰家趕去,沒多久,擔負守衛任務的李剛就看到了他的岳父和妻子正匆忙走來。
“外舅,玉蘭,這麼大冷天,你們跑出來幹嘛?”李剛不解的問道。
寒杞一把拉住李剛,焦急道:“店裡遇上了天大麻煩,上回運往車師前國的千匹絹布被誣指以次充好,一衆隨行人等均被扣押,其中就有裕兒(寒杞兒子)在內,如今對方向爲舅索要鉅額賠償。可問題是,就算把店鋪家宅全抵了出去,也不及其中的三成啊!外甥,爲舅只有這麼一個獨子,若有什麼三長兩短,爲舅也不想活了啊!”說着,已是老淚縱heng,泣不成聲。
李剛頓時就明白過來,他這老丈人是想請他幫忙,便問道:“外舅有話請直說,若小甥力所能及,自然不會推辭。”
“撲通”一聲,寒杞竟然跪了下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道:“請外甥幫爲舅去求求雲將軍,看看可有法子救出裕兒。”
李剛嚇了一跳,連忙把寒杞扶了起來:“外舅,這可折殺小甥了,有話好說,您請先起來。”
又是撲通一聲,寒玉蘭也跪下來求道:“還請李郎救救阿弟吧。”
李剛有些爲難:“可是雲將軍”
話未說完,院門被推了開來,靳月華與劉月茹從院內走出,靳月華說道:“方纔寒掌櫃所言妾在屋內也聽到了幾分,李將軍,請速差人去將雲郎喚回。”
頓時,寒杞猶如抓住根救命稻草一般,連忙施禮道:“老朽謝過夫人,夫人援手之德老朽沒齒難望。”
靳月華微微笑道:“寒掌櫃,請匆多禮,外面天寒地凍,且先來屋裡候着吧。”
寒杞再次施禮道謝。
約摸過了一個時辰,雲峰帶着一身寒氣來到了屋內,問道:“月華何事喚爲夫回來?”
靳月華上前說道:“是寒掌櫃遇上了麻煩。”
寒杞連忙見了禮,並在雲峰的詢問下,把剛纔所說的又重複了一遍。
雲峰尋思片刻,眉頭一皺道:“此批絹帛可是確無問題?”
寒杞拍着胸脯道:“老朽敢以身家性命擔保,絕對不會以次充好。”
雲峰繼續問道:“可知買主是何人?”
“爲車師前國王室所訂。”
按理說一國王室不應該做出這種強盜行徑,不由得,心裡泛起了疑惑,看來,這裡面肯定存在問題,只是他也想不明白。
不過,對付這種敲詐勒索行爲,出兵攻打是最有效也最爲直接的手段。可是,新年即將到來,他還想和家中四女好好的過個團圓年呢,不由得爲難起來。
“雲郎可是準備出兵攻打車師前國?”劉月茹不愧與雲峰有着微妙的心靈感應,立刻就看出了他的爲難之處。
雲峰猶豫道:“不錯,爲夫的確有這想法,但是再有十來天就是新年了。”
靳月華搖搖頭道:“今年過不成,不還有明年嗎?可是救人如救火,一點都耽誤不得,雲郎還是早下定奪爲好。”
雲峰沉吟道:“月華所言極是,爲夫這就去見張將軍,請求討伐車師前國。”
寒杞頓時大喜,感激泣零道:“老朽多謝將軍。”
雲峰把他扶住道:“寒掌櫃且先回去,等候本將消息。”說完向外走去,走到門口,卻又停了下來,對劉月茹說道:“月茹,此次你把醫護隊帶着,跟隨爲夫出征。”
劉月茹一怔,隨後歡喜道:“未將領命。”
又過了半個時辰,雲峰找到了張靈芸,把來意說明了下。
“哼哼~!”張靈芸陰笑兩聲,不屑道:“此去車師前國,路途兩千裡,如今天寒地凍,新年將至,僅爲一商賈便勞師遠征,雲將軍你自已可覺得好笑?不過嘛,本將非是獨斷專行之輩,今次就給一你個機會,聽聽你又能以何種理由來說服本將。”
雲峰微微一笑:“將軍莫要輕忽此事,一來若我涼州置之不理,車師前國必認爲我方軟弱,恐將氣焰更甚,況且有此爲榜樣,其他西域諸國亦會陸續欺上頭來,令我涼州商人寸步難行。二來未將屬下多數沒有家人,年底出征當不會有任何怨言。三來發兵於嚴冬,可令對方措手不及,當可速戰速決。四來亦作爲練兵之用,未將屬下多爲新軍,沒見過血,沒殺過人,算不得真正的軍士,若遇見強敵,慌亂或將不可避免,恰好有此機會,可拿車師前國來給軍士們練練膽子。”
“呃~?”張靈芸無語之極,這人又說的頭頭是道,不禁臉上現出了不甘之色:‘不行,得好好想想,難道他每次都無可辯駁?’頓時,眉頭一皺,冥思苦想起來。
‘有了!’張靈芸靈機一動,她發現雲峰忽略了一個問題,不由得得意起來:“雲將軍說是倒是輕巧,即使速戰速決,一來一回也要花上近兩個月時間,又其中得消耗掉多少糧草?莫非雲將軍就沒考慮過府庫及百姓的負擔?”
雲峰不急不忙道:“我軍只需備上二十天之需即可,其餘皆由車師前國提供,且要賠償我軍出征費用。”
一瞬間,張靈芸就明白了,敢情這人搶劫搶上癮了啊,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這次出征本將也去,走,現在去見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