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尤繼峰的時候日頭已經偏向正中,越崢一落到空地上就被人團團圍住,這些全部是尤繼峰的低級弟子,他們有的人見過越崢有的人卻只聽過傳言。
對於這樣一個傳言中的人物他們心中充滿了好奇和敬畏,更多的是戒備。東嶽十三峰極少和西嶺十二峰來往,況且前不久這人還和路長老大打出手,如今裹挾着一身寒氣突然出現在尤繼峰,任何人都會產生不好的聯想。
越崢站在空地上望着前方的殿堂一動不動,腦中卻劃過無數個念頭,中心只有一個——我該如何讓路長老交出天靈玉?
他很快地整理好思緒,邁步往前方的殿堂走去。
殿堂並不大,頗有些陰鬱,到像是那心胸狹窄的老頭兒住的地方。現在他有求於人,走到石階時終究停下腳步,恭恭敬敬地道:“東嶽十三峰天柱峰弟子越崢前來拜見路長老。”
許久不見動靜。
越崢又報了一聲,清冽的聲音頓時迴盪在整個尤繼峰,驚得山林的鳥雀紛紛飛起。
這下子就算是聾子也該聽到了。
“進來吧。”路長老的聲音終於響起了。
越崢走了進去。
路長老身着長袍,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端坐在主殿盡頭。兩邊恭敬地站着他的徒弟,將他衆星拱月地圍在高處。
“我當是誰?原來是東嶽的小子!”路長老眯着眼睛看了他片刻,重重地冷哼一聲。
“越崢!”他旁邊一個年輕俊美的弟子眼裡泛着憤怒的火焰,像是要把越崢撕碎吃了似的。越崢將目光放到他包着白布的右手上,心中頓時瞭然——這大概就是被左飛軒打趴的那個李晨了。
越崢看也不看他一眼,直視着路長老道:“路長老,我這次前來是想向你求一件東西。”
第一次聽到他如此軟的語氣,路長老微微訝異,有些好奇,“你想要什麼東西?”
“天靈玉。”越崢說。
殿堂裡瞬間陷入沉默,繼而被路長老的哈哈大笑打破了平靜,他笑了片刻忽然收住神情,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越崢,你是在開玩笑嗎?你竟然想要我的印鑑!”
“我不是要你的印鑑,我只要天靈玉。”越崢說,“你要怎麼樣才能給我?”
路長老被他氣笑了,眼神已經冷到了極點,“混賬!天靈玉就是我的印鑑!”
越崢吃了一驚,忽然有點明白事情難在哪裡了。瀚海雲宗每一峰峰主均有一個印鑑,這些印鑑代表的是峰主的身份,性質類似於凡間帝王的玉璽,只是沒想到路長老的印鑑就是天靈玉。
心思轉了幾回,表情卻紋絲不動,“路長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拿天靈玉只是爲了救人,並非有意冒犯,還望路長老慈悲,借我天靈玉一用。”
路長老卻絲毫不聽,兩人結仇頗深,現在越崢說什麼他都覺得這小子是來找碴的,表情越來越冷。越崢不是很善言辭的人,解釋了一通後只好閉口不言。
現在的情況他解釋也沒用,他不想浪費時間,道:“路長老,我誠心向你求天靈玉,弟子有急用,如果你有什麼條件,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照辦!”
明明白白地把條件擺出來到讓路長老收斂了憤怒認真打量起他來,“你真的要天靈玉?”
越崢點點頭。
路長老冷靜地一想,這個越崢平時孤僻又冷冰冰的,不會平白無故地來挑釁自己,看來他確實着急地要天靈玉,只是他要自己的印鑑來做什麼?那可是我的長老印!
“路長老,天靈玉雖然是你的長老印鑑,但是並不是無可替代,我可以幫你找最好的材料給你重新制作一枚印鑑。如果你覺得不夠,我還可以給你其他的東西。”越崢說道。
路長老面色陰沉地看着他,忽然發出一聲怪笑,“好啊,我答應把長老印給你,但是……”
越崢凝視着他,早就做好了被刁難的準備。
“你要跪在地上向我磕頭!”
越崢的臉色驀然一寒,雙眸死死盯着路長老。
其他不小心與他的目光相對的人,頓時心裡發寒,但又從心底冒出一點快意和興奮——那是越崢啊!又冷又傲的越崢啊!要他磕頭比殺了他還難受吧?
空氣靜默了好一會兒,越崢的雙腿逐漸軟了下來。
“越崢……”忽然的聲音讓越崢動作一頓,他輕聲問:“你醒了?”
“我一直醒着。”王小劍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好了點兒,“這個人明顯是想整你,我看你還是別聽他的話。”
“你感覺怎麼樣?”越崢問。
“我很好,比先前好多了。”王小劍笑嘻嘻地說。
“胡說八道。”越崢冷眉一挑。
“你真要跪他啊?要是他又刁難你怎麼辦?”王小劍着急地說,越崢的行動讓他很感動,他沒想過越崢會爲他做到這一步。雖然他很想恢復,但是那個路長老明顯就是在整越崢,聽他的只能被惡整,到頭來什麼也得不到。
“跪啊!”李晨拿劍指着越崢,大聲喊道。
越崢冷冷看了他一眼,雙腿慢慢跪了下去,對着路長老道:“除了我父母和師父,我沒跪過任何人,你是第一個。”
語氣裡的冷意讓屋子裡的人忍不住打寒顫,卻又在看到他跪在地上的時候非常興奮異常——他真的跪了!又冷又傲的越崢竟然跪了!
路長老沒想到他真的跪了,回過神後又驚又奇,繼而哈哈大笑,“磕頭,向我磕十個頭!”
“越崢……”王小劍虛弱地喊。
越崢沒回他,他邊朝前磕頭便朝前挪動,一路向路長老行去。
一個,兩個,三個……
殿堂裡的人並不多,最初的新鮮和興奮過去之後,內心深處升起的是驚訝,有點好奇他拿天靈玉做什麼。
“磕重點!你這算磕頭嗎?”大概二十個響頭後,李晨迫不及待地走到他身邊說道,甚至還伸出腳去踢他。誰知道還未觸碰到越崢的身體,他便被一股大力轟然掀飛到一邊,重重撞到一根柱子上噴出一口鮮血。
這一變故讓衆人驚呆了,還沒回過神,轉頭看向依然還在磕頭的人,頓時心中冒出一股寒氣。
路長老看到自己徒弟被打飛,剛想發火,越崢卻道:“是他先動的手,你還要讓我磕頭嗎?”
路長老被氣笑了,但是自持身份沒有直接出手,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道:“好!你磕!給我磕滿十個!磕重點兒!”
殿堂裡只有清晰的額頭撞擊在地板上的聲音,王小劍在心裡數着終於到了一百,有種虛脫般的放鬆。
“路長老,請把天靈玉給我。”越崢站起身道。
“天靈玉也是你能隨便拿的嗎?!”路長老一揮手,強大的靈力瞬間將旁邊的一把椅子擊得粉身碎骨,他恨恨地瞪着越崢,“臭小子,竟然敢打傷我徒兒,今天如果讓你豎着出去我就不是尤繼峰的長老!”
話音剛落,原本站在身前的人忽然變成了一道殘影,再回過神來是自己的脖子已經被攥在了對方手裡。
“讓我磕十個頭,你受不起。”越崢的一隻手掐住了路長老的脖子,同時另一隻手封住了他的命門,讓他沒法動用靈力。
原來剛纔磕頭的時候他已經計算好了時機和路線,同時已經蓄積好了靈力,等他靠近路長老的時候便發動攻擊。他的實力不如路長老,然而路長老是個自卑又自大的人,他一直以自己拼搏當上了長老爲傲,認爲自己是真材實料,加上他聽不得反對意見,長久以來養成了盲目自大的習慣。況且他剛纔沉浸在越崢竟然會磕頭這件事上,在這樣的情況下放鬆了警惕,才被越崢趁虛而入。
最重要的是,路長老、包括殿堂裡的所有人都不會想過瀚海雲宗的弟子竟然會在瀚海雲宗的地盤上去劫持一個長老!
路長老完全沒想到在自己家裡會遭人劫持,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咬牙切齒道:“越崢,你敢劫持長老?”
“我只要天靈玉,你讓我做的事我已經做到了,是你先出爾反爾。”越崢的聲音依舊冷靜,他忽然出手如電,迅速將他腰部的一把劍抓在手裡,冷淡道,“把天靈玉交出來,否則我把你的本命武器碎掉。”
所有人都驚呆了,誰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化,這人……這人簡直肆意妄爲到了極點!
“我是瀚海雲宗的長老!你這麼做是大罪!”路長老臉青一陣紅一陣。
“那又怎麼樣?”越崢的聲音平淡無波,好像根本不把所謂的長老放在心上,“把天靈玉交出來,否則,我讓你做不成長老!”
說罷他右腳忽然狠狠踢到路長老的膝蓋窩,路長老猝不及防下頓時跪倒在地,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跪在越崢面前,頓時又驚又怒地掙扎起來,“越崢!”
“路長老多禮了。”越崢脣邊含着一抹冷笑,卡住他脖子的五指收緊,他的聲音立即卡在喉嚨裡出不來,眼睛也瞪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