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晶殿的大門打開了,幾個人陸續走了進去。一進去便見到天陽道人正在和安長老說話。他像是聽到了動靜,轉過頭來,“都來了。”
東方淺當先開口,“宗主,我正找你有事呢。”
天陽道人擡擡手,笑道:“東方公子不必擔心,今日找你來便是履行約定。”
王小劍看着東方淺的眼裡瞬間閃過一抹亮色,隱隱有些激動,“如此,多謝宗主了。”
天陽道人看向王小劍,招了招手,“過來。”
王小劍忽然有些怕怕,忍不住看了越崢一眼,被他輕輕一推,“去吧。”
王小劍深吸一口氣,他相信紫意姐姐一定會幫自己吹吹枕頭風的。
他上前幾步,走到天陽道人面前。天陽道人端詳他片刻,道:“回來就好。”
王小劍一驚,繼而狂喜,哎喲宗主大人什麼都不說呢。也是,一宗之主的胸襟自然廣大得多。
這時安長老朝旁邊的屋子裡問了一句,“還沒好嗎?大家都等着你。”
王小劍立即好奇地朝那扇黑洞洞的門看,但裡面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到。
到底是誰呢?
不一會兒,大家聽到從屋裡傳來重重的腳步聲,像是一頭大象正朝門外走來,落地地動山搖。
來人的身體到底有多龐大?
衆人心中疑惑。
腳步聲越來越近,不一會兒門內走出來一個結實的人影,那人長得非常高大強壯,雙臂肌肉鼓鼓囊囊,可並不是想象中的大胖子,相反精悍強壯。之所以有那樣沉重的腳步聲,是因爲他身上背了一個雕工精美的棺材……哦不對,那不是棺材,是一個像棺材的盒子。
王小劍睜大眼睛,這人還是個熟人。
“爹!”
一道白色的身影從眼前劃過,再回過神時便見到東方淺站在那人面前,雙手伸過去捏住那人的胳膊,表情很激動,“你出來了!”
衆人下巴幾乎要掉在地上。
“老子早該出來了,我呸!”夫堅將鐵盒子重重放在地上,發出沉沉的悶響,他有些鬱悶地說,“我發誓再也不幹壞事了,要是被你們再關起來做苦力,我寧可去死!”
沒錯,這人便是被關在山上專門打造兵器的鑄劍師夫堅。只是衆人不知道夫堅竟然還有個兒子,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夫堅這樣的人竟然能生出東方淺這樣的兒子!
王小劍把自己的下巴合上,剛要退回去,卻被天陽道人制止了,“等等,夫堅,把東西給這孩子。”
夫堅環顧了四周一圈,嘟囔着彎腰把棺材盒打開,隨着蓋子掀開,裡面的內容也露了出來——一堆亂七八糟的兵刃和礦石。
他彎腰東翻西翻了一通從裡面拿出一顆黑色的圓珠,隨手扔給天陽道人,“給。”
天陽道人伸手接住,沒有爲他的粗魯生氣,轉頭對王小劍道:“今天找你來,是要給你這個東西。”
他說着,把手裡的珠子遞給王小劍。
王小劍連忙伸出雙手捧住,接觸珠子的剎那,一股沁人心脾的涼意從手心傳到心裡,不由打了個激靈,隨即又覺得那力量變得暖洋洋的,舒服得不可思議。
“越崢。”天陽道人轉頭對站在一旁的青年道,“這顆珠子是當年你的劍碎掉後留下的碎片融的,我們查過典籍,發現這把劍是用當年幻神劍的剩餘材料打造的。”
越崢走過來站在王小劍身邊,略有些訝異地盯着他手上的珠子。
天陽道人繼續道:“當日你第一次拿到這把劍的時候我便覺得奇怪,這樣資質的劍如何能放置在含晶殿裡,後來才知道這是當年打造幻神劍的材料做的。”
他頓了頓,看看王小劍,又看向越崢,“現在物歸原主。”
王小劍覺得奇怪,天陽道人莫名其妙說這話什麼意思?
越崢也微微皺眉,“師父?”
天陽道人道:“你這個弟子,說不定和幻神劍有莫大關係。”
王小劍這才明白爲什麼大家的態度一下子來了個大轉彎,原來是這個原因。那邊東方淺和夫堅也敘話完畢,天陽道人將越崢越清越嶺等留下來之後,其他閒雜人等便離開了。
夫堅因服刑到期,又爲瀚海雲宗做出了不小貢獻,提前走人。他一點也不想再留在這裡,當天便和依依不捨的東方淺下了山。
王小劍在天柱峰拿着那顆黑色珠子反覆研究,也沒研究出這顆珠子和普通的玻璃彈珠有什麼區別,可那暖烘烘的感覺令他非常舒服,便隨便找了塊布縫了縫掛在了脖子上。
關押的那個魔人在東方淺的催眠術下也開口了,想必是說了很多重要消息。越崢被召集去開會,經常不在天柱峰,而且據說人間又出現了大批的魔窟,越嶺已經被派出去訓練人間的軍隊了。
王小劍猜可能過不了多久越崢也會被派出去,便特別盼望越崢多留在山上,可惜這陣子他都不在。
王小劍沒事幹就修煉着等越崢回來。按照目前的情形,越崢很可能會走,他很希望和他一起走,但他不覺得別人會帶一個累贅上場,於是發了瘋一般聚集靈力。
似乎受魔氣的影響,瀚海雲宗的靈力也不太穩定,導致輪迴盤和某些陣法運行不太順利,出現漏洞和差錯的機率升高了很多。王小劍對靈力非常敏感,對瀚海雲宗的靈力更是深有體會。然而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對他來說也是件好事,因爲靈力分佈不穩也代表有靈力極其濃厚的時刻和地方,這點對他聚集靈力來說是非常有優勢的;另一個方面,他感覺自己聚集靈力的速度更快了,似乎是受到脖子上的珠子的影響,是以他的靈力也可怕的速度增長着。
時間就在戰前濃厚的氛圍中快速溜走,這日一弟子忽然給王小劍拿來一封信,上書“小黑親啓”四個大字,字跡看起來有些熟悉。
王小劍邊回想着哪些人會給自己寫信邊撕開信封,信的內容只有一句話:遇樓峰外青松下,不見不散。
落款是兩個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榮光。
這麼多天,差點都把這兄弟給忘了!
王小劍摸摸頭,爲自己見色忘義的無恥品格小小地羞愧了一把,隨即把那信反過來看了一遍,發現沒寫東西。
看來是有什麼內容不便在信裡說,或者是有緊急的事情要見自己。
王小劍想反正自己這幾天也沒什麼事,便給左飛軒說了一聲去處便走了。
王小劍對瀚海雲宗不太熟,這點要怪越崢,之前王小劍還是把劍的時候,越崢是宅男不愛出門,連累王小劍也極少出門,現在王小劍變成人了,越崢依然把他關在天柱峰令他修煉,導致他對瀚海雲宗的地形確實不熟。
走了老半天,問了好多人才勉勉強強地走到遇樓峰,然後對着萬重林海尋找榮光所指的青松,愁得直撓頭。
他晃悠半天找不着人,琢磨着乾脆去遇樓峰等他,沒想到走到一半的時候遇到一個身着青衣,烏髮俊顏的青年。
王小劍吃了一驚,叫到:“榮光!”
榮光擡頭看他,表情明顯可以寫作驚喜二字,他三步並作兩步過來,道:“你來了?”頓了頓又說:“我以爲你不來了。”
王小劍摸摸頭,“我找不到路。”
榮光臉色頓時很複雜,半天沒說話,或許他思緒奔騰想了很多原因,唯獨沒想過會是這個理由。
王小劍說:“你寫得也太不具體了,這山上都是樹,松樹也很多,我怎麼知道你寫的哪一根?”
榮光的臉色更加複雜,側身朝遠處指了指。王小劍順着他指的方向瞅去,只見一隻擎天大樹如同巨傘懸在半山腰,巍峨雄渾,古樸強壯,望之不由心生讚歎。
王小劍看了半晌,道:“那是松樹?”
榮光:“……”
“不好意思,我搞錯了。”王小劍嘿嘿一下,這纔有心去打量面前的青年,幾個月不見,榮光身段拔了一截,人也瘦了一圈,可整個人的精氣神卻更進一步,被那寬衣廣袖一襯,風采勝過青松修竹。
王小劍下意識地低頭看自己,身段沒長高,人也沒瘦,腰圍竟然還莫名其妙地胖了一圈。趕緊摸摸臉,觸手肉嘟嘟的,就連十根手指也是肉嘟嘟的。
這不科學!
明明天柱峰天天吃窩窩頭,天天捱揍,爲什麼自己還胖了?
王小劍很鬱悶。
榮光也在打量他,半晌後道:“看來你過得挺好,是我白擔心了。”
王小劍感動地說:“謝謝。”
榮光皺緊眉頭,“我聽說越長老天天叫其他人毆打自己的弟子,不給吃飯,是不是真的?”
一談到這個滿眼都是淚,王小劍連連點頭,抱怨道:“你聽到的都沒錯,他就是天天找人揍我,動不動就讓我背書,你知道我這人最討厭背書了……”
榮光聽得麪皮越來越緊,一把拉住他道:“豈有此理!你跟我走,我們找安長老去!安長老心腸最好,他會爲你做主的。”
王小劍只是吐個槽而已,沒想到榮光反應這麼大,不由愣了一愣,繼而連忙拉住正欲疾馳而去的他道:“別別別,我開玩笑的。”
榮光轉過臉來,“開玩笑?”
王小劍點頭,“越長老待我很好,你別瞎操心。”
“他哪裡好?”榮光明顯不信,“他那樣對你你還要跟着他?”
王小劍看他真的上心,只好收斂起嬉皮笑臉道:“我說的是真的。不管別人怎麼說,越長老對我極好的。”
“難道他不揍你?”
“他是爲我好,教我修煉。”
“哪有人教導學生是這種教法?”榮光越來越怒,聲音也大起來,“早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竟然敢這樣對你!”
王小劍知他素來對越崢有偏見,也不解釋了,道:“好吧,就算他待我再不好,我也願意。”
榮光盯着他,滿臉愕然。
王小劍看着他,認真地說:“越長老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上瀚海雲宗便是爲了他,我打從上山的時候便要選他做我的師父,現在知道了吧?”
“這……”
王小劍想了想,又說:“我大概,會跟他一輩子。”
清風徐徐,萬物俱靜。
榮光瞧了他好半晌,像是看一隻外星生物是的,爾後長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說了。”
王小劍笑眯眯地看着他。
榮光過來拍拍他的肩膀,目光復雜地看了他一眼,道:“那我走了。”
王小劍衝他揮揮手,“有空找我玩兒啊。”
榮光轉身往遇樓峰的方向走去。王小劍知道榮光大概再也不會爲自己拜入越崢門下打抱不平了。
有這樣的朋友也不錯,被人關懷的感覺很不壞。
王小劍邊想着邊往回走,誰知他低估了自己的路癡程度,走着走着不知道走到了哪一處。正琢磨着按原路返回的時候,前面有一羣人說笑着走了過來,繞過假山和他打了個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