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桌的食客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難過什麼啊,有的人傳言那些孩子被月神大人吃掉了,那都是荒誕的言論,月神大人可是神,纔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雖然我們不知道那些孩子被帶去了哪裡,但那也無所謂啊,更多的人能夠安穩的生活,一輩子沒有憂慮,不用擔心戰爭帶來的無家可歸,這不是很好嗎?”
花子兮臉色不太好看,現在事情基本都瞭解清楚了,是祭月國的君王跟月神達成了協議,月神讓皇帝不死,永遠統治祭月國,保證祭月國不受其他國家的欺負。但是祭月國的每個大小城鎮每年都得獻祭一對童男童女給月神。而且獻祭的範圍不包括皇城,也就是說,那些居住在皇城的達官貴人都不用失去子女,這個國家的中心保護得好好的,而周邊卻截然相反。
也許是皇帝太過貪心了吧,他的利益是最大的,不光得到了一個國家永遠的統治權,而且不用死,也不用失去親人。
皇帝完全不顧其他人是否會因爲失去親人而痛不欲生,還定下了規矩,多生孩子,實際上就是多生些孩子保持人口的數量,以至於在每年給月神的獻祭中也不會太快的讓這個國家的人口枯竭。
許多人的心都是麻木的,比如隔壁桌的這些人,他們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方式,將自己的親人獻出去,換自己的一生平安。
兩百年了,每個城鎮都要每年獻祭,總不能每次都在一家人裡挑選,所以說,每戶人都應該有過這樣的經歷,這些人這樣的態度,真的不那麼容易讓人接受。
每年一次的獻祭這麼頻繁,等於每戶人家養的孩子都是在給月神養着,太過份了!
這更堅定了唐萌他們要救出這個城鎮被獻祭的兩個孩子,在今天被拿去獻祭的不止有這兩個孩子,還有其它許多個城鎮的孩子。
據說這個國家在這三天都是規定好了那些城鎮在哪一天獻祭,由祭師親自去挑選獻祭的孩子。爲了怕孩子的家人在很早之前知道之後耍花招將孩子藏起來或者讓人頂替之類的,祭師一般會在頭一天去每個城鎮挑選孩子。也就是說,祭師基本一天要跑起碼大半個祭月國,凡人可做不來這種事的,祭師也不是省油的燈。
到了夜裡,唐萌他們站在街上的人羣中看着祭月典禮,和昨夜在上一個城鎮的一樣,沒什麼好看的。等轎子擡到了月神廟前,轎子被放在了月神廟前,神棍一樣的人圍着轎子在蹦蹦跳跳。
等跳完了,神使上前請‘貢品’下轎,但是裡面的孩子都沒反應。過了一會兒,神使也感覺不對勁了,本來在這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碰‘貢品’一下的,但現在神使壯着膽子掀開了轎子外的紗幔,頓時大驚失色:“兩個孩子逃跑了!”
唐萌他們面面相覷,他們就是來救孩子的,但是他們還沒動手,兩個孩子竟然逃走了。
一個面相很兇的中年女人從月神廟中走了出來,穿着一身黑色的長袍,像個女巫。神使們都叫她‘祭師’。祭師眉頭緊皺,怒道:“怎麼回事?!那兩個孩子怎麼會不見的?!你們可知道耽誤了吉時惹惱了月神大人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嗎?好啊,你們這些賤民既然不願意領月神大人的情的話,那就都自生自滅好了!”
見祭師發怒了,在場的人們都驚恐萬分,紛紛跪下求祭師息怒,並答應幫着找回那兩個孩子。
祭師臉色緩和了些說道:“那兩個孩子的確是要找到,但是你們已經冒犯了月神大人,那就多準備兩個孩子作爲賠禮吧!”
所有人的誠惶誠恐,看得出來,多數人還是不希望這些事發生在自家人身上的,他們看熱鬧歸看熱鬧,但是都沒帶着孩子出來,這是個忌諱,至少並不是所有人都覺得將自己的孩子獻給月神是好的。
祭師這話一出,所有人都不吭聲了。祭師眼神銳利的掃視着在場的所有人,最後竟然將目光停留在了唐萌的身上。唐萌他們可沒有跟那些人一樣跪下,所以顯得有些突兀,看着祭師眼中散發出了光彩,唐萌滿頭黑線:“祭師大人,你看着我做什麼?我的年齡可已經超過了十六歲了。而且我也不是這個國家的人。”
祭師冷聲道:“只要你現在腳踩在這個國土上,就是這個國家的人,現在被獻祭的孩子跑了,女孩就由你代替吧,來人,將她抓起來!”
齊天將唐萌拉到了身後,花子兮卻示意齊天不要衝動,唐萌看着花子兮的眼色,頓時明白了過來。只要她被當作獻祭的貢品,那麼就能知道那些孩子究竟最後都去了哪裡,被怎麼樣了,這件事情就算是弄清楚了。
至於那兩個逃走的孩子,可以先讓花子兮他們去找。
就在唐萌想着怎麼克服恐懼的時候,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響起:“姐姐,你在這裡做什麼?”
唐萌回過頭,白羽軒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變成了十五六歲的樣子,比起平時的白羽軒,顯得十分稚嫩,簡直就是個萌正太。由於相貌改變並不大,唐萌自然一眼就能認得出來。
祭師眼裡散發出了光彩:“丫頭,你今年多大了?”
唐萌眼珠轉了轉說道:“我說了我已經超過十六歲了,但是還沒到十七。”
祭師又轉而問白羽軒:“你呢?”
白羽軒裝作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說道:“我也十六,這個是我表姐,怎麼了嘛?”
祭師怒火終於消了,不再遷怒於人,只是叫人將唐萌和白羽軒抓了起來。齊天本不願意讓唐萌去冒險,尚不知道那個月神究竟是何方神聖,他怕唐萌會出意外,但是有白羽軒陪同,他勉強答應了。
唐萌和白羽軒被帶到一家客棧裡沐浴更衣,換上了被獻祭的孩子統一穿的白色的素服,然後梳妝好便被轎子擡着到了月神廟。
神棍們圍在轎子周圍又唱又跳的好一會兒才停下,然後唐萌和白羽軒就被帶進了月神廟中,齊天和花子兮留在月神廟附近等半夜探個究竟,雲霆便去尋找那兩個逃走的孩子。
唐萌和白羽軒被告知在月神廟裡不能言語一個字,只能跪在月神塑像腳下,等待月神的到來。一開始唐萌還很緊張,一邊很激動的想看看月神的真容,一邊又害怕會不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
過了好一會兒也沒什麼動靜,唐萌也就放下了心來,覺得有些犯困,打起了瞌睡。
白羽軒卻沒她這麼閒,從進了這個月神廟他就覺得渾身不自在,雖然沒感覺到什麼妖氣,但總感覺月神塑像的眼睛在盯着他看。
另一邊,雲霆正在找那兩個孩子,思來想去,那兩個孩子逃走之後該會回去找父母。可是雲霆去了白天那個婦人的家時,卻被告知孩子並沒有回家,而且婦人面容憔悴,顯然依舊沉浸在悲痛中。
婦人白天鬧事的事情已經傳到了她做工的那家孟老爺的耳中,她失去了能夠養家餬口的微薄收入,住的房子也是破舊的,屋子裡的溫度比外面好不了多少,卻連柴火都不肯浪費拿來取暖。
雲霆看了眼屋子裡的牀上,還躺着一個老人,看上去氣色不太好,想必在生病。
婦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讓公子見笑了,我丈夫已經去世三年了,是意外溺死的。留下孩子的奶奶和孩子跟我相依爲命,本來就靠着我在孟家做下人才能勉強吃飽肚子,但是現在孩子都沒了,就算沒了那份差事,也沒所謂了,我倒是還可以坐坐女工養着孩子的奶奶。”
雲霆問道:“孩子的奶奶是生病了吧?氣色不太好。”
婦人點了點頭說道:“嗯,大夫說了,恐怕……時日無多,因爲我沒錢給孩子的奶奶治病,藥太貴了,我們這些窮苦人,大概就該死吧……本來只是小小的風寒,卻要了命……”
雲霆皺起了眉頭,就因爲窮,看不起病,吃不起藥,小小的風寒就能帶走一個人的性命,這太殘酷了。
雲霆笑了笑說道:“你放心吧,孩子我會盡全力給你帶回來的,等我消息。”說完他轉身離開,婦人笑笑不語,在她看來,就算有了雲霆信誓旦旦的保證,她還是覺得希望渺茫。
雲霆並沒有將孩子跑了的消息告訴婦人,雲霆只是問她上次之後再見過孩子沒有,婦人當然也不知道這件事。
加上孩子跑了惹惱了祭師,街坊鄰居也都不敢跟婦人搭話,遇見都繞道走,生怕惹上了晦氣。所以她大概暫時是不會知道的。
婦人轉身回屋,卻看見桌子上在微弱的燭光下安靜躺着的一錠金子,婦人驚訝不已,急忙走過去拿起了金子,確認不是在做夢,她腦子裡想着會是誰給的。今天只有剛纔雲霆來過她家,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