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十三。”
夏駱凡淚眼模糊的看着遠遠走過來的一行人,飛撲着奔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了胤祥:“十三,你怎麼樣?萬歲爺……”
“格格,請您讓開。奴才等奉旨要押十三阿哥去養蜂夾道,請格格不要阻了奴才等辦差。”
“十三。”那個御前侍衛的話,讓夏駱凡的眼淚流得更兇了,她死死的抱住胤祥不肯撒手。
“丫頭,別哭了。”
胤祥反手摟住她,脣角含笑的在她耳邊低低細語:“若不是爲了我,四哥他絕不會對你做出那種事。所以不管是恨是怨,你就都衝着我吧,別再懲罰四哥了,這些日子他真的過得很苦。往後就剩你一個在他身邊,一定要好好照顧他,別再叫我心裡不安了。”
“格格,請您不要阻礙奴才等辦差,不然萬歲爺要是怪罪下來,就怕是格格也擔待不起。”
“蘭暄,”胤祥使勁兒將她推開,邁大步邊走邊道:“好好保重,別叫我擔心。”
“十三。”夏駱凡在他身後哭着喊:“你放心,你擔心的所有事,我都會幫你去做好。你自己也要好好保重,好好照顧自己。”
胤祥被關了,命運似乎已經開始展露出它猙獰的面目。
夏駱凡跌跌撞撞的往大殿裡跑,卻看見散了朝的人羣,三三兩兩的正往殿外走。
怒氣衝衝的太子,臉色蒼白的胤禩,以及憤憤不平,神色各異的老九老十老十四。
“蘭暄。”胤禎一見她失魂落魄的只顧着往大殿裡闖,不禁一把將她扯住:“皇阿瑪已經退朝了,你現在進去了也沒用。”
“你別管我。”夏駱凡甩了他的手,頭也不回的繼續往裡頭跑。
“蘭暄。”胤禎回身,再一次將她扯住,面無表情的道:“如今裡頭就只剩下四哥了,你進去難道是要見他?”
夏駱凡一怔,斷然回身。
剛剛她情緒失控,是想衝進去見他的,可是胤禎的這幾句話卻叫她頓時清醒。此時形式緊張詭秘,可她卻連半點頭緒都沒有,還真的是不該在衆目睽睽之下就衝進去找他。不過還好,也許那個地方他也會去。
做好打算,夏駱凡改變了方向,隨着曲徑遊廊,花樹藤蘿,一路走去了胤禛的秘密基地。
巨大的老榕樹,原本因它的樹冠大得驚人,而一向都讓夏駱凡忽略了它的樹身其實也是粗到要兩個人合抱才抱得過來。此時,她已無法爬樹,只好躲在樹後,席地而坐。
他會來嗎?不回來吧?會來?不會?會……
手裡擎着一朵花,夏駱凡在心裡念一句,揪一片葉子,再念一句,就再揪一片葉子。就這樣,當她拔光了第五朵菊花的葉子時,樹後終於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她悄悄起身,緩緩的從樹後走了出來。
“是你。”胤禛在看到她的瞬間,眼中閃過一道異光,隨即歸於平淡。
“胤禛。”夏駱凡心中一疼,發現他比上次見面時,更消瘦也更憔悴了。
“我不知道你會在這裡。”胤禛面無表情,冷漠的道:“現在你是選自己走,還是要我走。”
“今天就例外吧。”夏駱凡壓下心裡的疼痛,伸手指了指樹冠,故作輕鬆的道:“我爬不上去,你帶我。”
胤禛沒看她,也沒說話,只突然一俯身,攬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搭了把樹幹,就帶着她躍上了樹冠。
胤禛鬆手,想要坐開身體,可是夏駱凡卻突然收緊了摟在他腰間的手。多日未見,心裡的思念已壓過了所有的一切,在他攬住她的那一刻,就再也無法自控。她把臉埋進他的懷裡,任憑眼淚氾濫成災。
胤禛不動不語,就那麼任她哭了老半天,才動手推開她,淡淡的道:“你我之間,在你當着皇阿瑪跟額孃的面兒親口拒絕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結束了。今天情況特殊,我就不與你計較。記住,往後不要再隨隨便便往我懷裡靠,我對那些曾拒絕過我的女人沒興趣。”
“你,”夏駱凡愣愣的問:“這麼快就不喜歡我了?”
“就像你說的,這個世上一心想嫁我,爲我生兒育女的女人成千上萬,我實在犯不上再跟你耗着。”胤禛勾起薄脣,露一抹嘲諷笑意:“難不成你還以爲我會永遠愛你,一輩子都對你念念不忘?”
“你的意思是,你對我再無感覺,已經不喜歡也不愛了,是不是?”
“是。”
“那很好啊,人總是要斷了過去,才能重新開始現在跟未來。”夏駱凡笑,看着他一本正經的伸出手去:“我叫蘭暄,家裡人都叫我凡兒,我對你一見鍾情,喜歡上你了,從現在起,我們就做情人吧。”
“我沒空陪你瘋。”胤禛眼都不眨一臉淡漠。
“哎,相逢就是有緣,你不要這麼冷冰冰的拒人於千里嘛。”
夏駱凡搖頭,慢慢的倚進了他的懷裡:“胤禛,我問過自己的心,它仍然喜歡你,不想真的失去你。爲了過去的人跟事,我們已經失去了一次可以幸福的機會。這一次,我們要坦誠相待,不要再錯失彼此了。”
“可是這一次,我卻再也不是我自己,也再不可以任性了。”
胤禛平板直訴的道:“你可要想清楚,你想要的,我現在一樣也做不到,一樣也給不起。而且,往後就算我們想要見面,也都難了。”
“我一向喜歡完美,可是卻也知道,這世上其實並沒有什麼是真的完美。這一次,我會把它當成是老天給我的考驗,拼盡一切去讓我們的結局完滿。”夏駱凡邊說邊拉起他的手,交握在胸前:“胤禛,答應我,跟我一起努力吧,好不好?”
“你?”胤禛盯着她,眼裡是滿滿的懷疑跟審視:“真的這麼想?原諒我,並重新開始?”
“是。”
“你到底有沒有想清楚,會不會是十三弟纔出了事,讓你一時心緒大亂,所以纔會盲目地做了這麼個決定?”
“當然不是。”
夏駱凡搖頭:“當日在萬歲爺跟前兒拒絕你的時候就已經做了這個決定,讓過去的一切在那一刻結束,也讓我們的未來在那一刻重生。我不是託四福晉帶了塊帕子給你嗎?難道你都沒看懂我的意思?”
“是它嗎?”胤禛從懷裡摸出那團打滿了結的絹帕,不確定地問:“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夏駱凡帶着淚笑:“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懂。”
“凡兒。”
胤禛微顫着手指撫上她的臉頰,眼底是心疼與難以置信:“你真的不會離開我?在知道了我對你做的一切之後,還是願意留在我身邊?”
夏駱凡癡癡地看他,盈盈而笑:“我只記得,你明明很怕水,可是卻在我掉進湖裡時,拼了命的來找我。我只記得,我生辰時,荒郊野外的,你還幫我煮麪,捉螢火蟲,摘花。我只記得,在揚州我偷偷溜出去玩時,你明明都知道,卻不只沒攔着,還一路跟在後頭默默的保護我。我只記……”
“凡兒。”胤禛一聲低吼,緊緊地將她抱進了懷裡。
“胤禛。”夏駱凡的眼淚無意識的開始往下掉:“往後不管什麼時候,你都不可以再說不愛我,不喜歡我,就算是假裝的也不行。因爲聽你那麼說,我的心真的好疼好疼。”
“你這個傻丫頭。”胤禛低喃,慢慢伸手捧起她的臉,一個溫柔的吻就輕輕地落在了她的脣上。
蜻蜓點水般輕柔的吻,在碰到她脣的瞬間,迅速燃燒成滔天熱浪。
脣舌相依,肢體交纏,胤禛的氣息隨之變得粗重而濃烈。被燒灼了的夏駱凡情不自禁的閉上眼,含住他擠進口裡的舌拼命的吮吸,用同樣的瘋狂來回應他越來越深刻地纏綿。就彷彿是要把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痛苦掙扎,所有的相思煎熬,都通通的化解在這一吻之中……
胤祥被圈的始末,夏駱凡並沒刻意的去打聽過,可是各路消息還是像雪片一樣瘋涌而至。讓她清楚的瞭解到,那天在大殿裡所發生的一切。
原來是太子胤礽的人,收集到了一些關於胤禛派人在外頭四下裡散佈不利於太子言論的證據,被胤礽直接告到了康熙那裡。
康熙大怒,當衆責問胤禛。期間除了十四挺身而出,幫他說了幾句話外,就只有十三爲保他平安,主動承認一切均是他假借他四哥之名而爲,與胤禛絲毫無干。
當時,胤禟胤誐提出異議,說十三一向都跟胤禛交好,他這麼做,胤禛又豈會真的毫不知情。暗中影射,十三所爲,要麼就是受胤禛指使,要麼就是替胤禛頂罪。
十三大笑,說世上至親莫過於父子,可是兒子做的事,當父親的也未必都能知曉,又何況是兄弟。而且私議皇儲是什麼罪,他清楚得很,若非真是他所爲,他又如何肯承認?
他又說,他本是一心一意想輔佐太子,保太子,這麼多年來也一直都是這麼做的。可是太子的所作所爲卻真的讓他寒心,到他親眼目睹山西那羣被丟棄在山谷裡的難民時,他真的認爲太子根本就不配再做太子,再做儲君。
而他雖跟他四哥交好,可是卻覺着他四哥整天除了吃齋唸佛外,做事又太過認真嚴肅,太會得罪人,弄的滿朝官員都對他那個冷麪王抱怨多多。
他說,他在經過左思右想,反覆考量後,覺着爲了天下計,也就只有八阿哥胤禩,寬厚仁德,禮賢下士,得朝臣愛戴,受百官擁護,實爲儲君的不二人選。
所以他纔會揹着胤禛偷偷四下裡散播太子言行有虧的消息,希望皇上能看清現實,下定決心,改立八阿哥爲太子。